第125章 γ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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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繁出事后，蒋存南就一直联系在国外天文台工作的何之锐。chuoyuexs
拨打了无数次电话后，终于拨通了，何之锐收到何繁病危的消息立刻动身回国。
何之锐赶来病房的时候，何繁的床边，只见一个短发的女孩紧紧攥着何繁的手。
女孩转过头的那一瞬间，那平静却又坚定的眼神，何之锐仿佛见到了樊佳期，一瞬间就懂得了。
何之锐来到何繁病床前，每一步脚下都灌了铅一般。
他看着儿子昏迷的面庞，眼神影影绰绰，如扑灭的烟，燎的鬓角的白发看起来像是燃烧过后的灰烬。
“我都知道放下了，你这个孩子怎么比我还固执啊。”
何之锐看着病床上昏迷中的何繁道。
良久，长者目光淡淡略过赵简简：“不过，他真的做到了，此刻应该很欣慰吧。”
赵简简心脏刀剜一样的痛：“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呢？”
“小姑娘，你不知道对于一个人来说，明明拥有改变的能力，却仍然无法改变任何事，有多绝望。”
“那您或许不知道，一个普通人，没有改变的能力，却不想就这样接受命运的安排，有多煎熬。”
何之锐脸上闪过微微的诧异：“你叫什么名字。”
“赵简简。”
赵简简看着何之锐的眼睛：“你好，何叔叔，这是这个时空里我们第一次见面。”
“你有时空的记忆？”何之锐心脏不自觉的收紧。
赵简简点点头：“上个时空，上上个时空，我都见过您。”
“怎么会？除了小繁以外，不可能有人有其它时空的记忆，你应该只有当下时空的记忆，你应该只记得小繁是陪伴了你六年的网友……”
同为时间旅行者的何之锐对这个规则再清楚不过。
只有时间旅行者本人才保留每个时空的记忆，其它人都局限于当下时空。
而且时间旅行者彼此独立，互不影响。
正如小时候，何繁不知道何之锐曾经穿越过去救樊佳期，何之锐也对何繁几次穿越救赵简简毫无所知。
“是存南告诉你的？不会的。”
猜测刚说出口，何之锐便觉不可能。
他太清楚侄子的性格，蒋存南和妹妹何之铖一样，这对母子是这对父子最信赖的守护者，绝对不会和任何人提起何家父子穿越的秘密。
“何叔叔，你放心，我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
赵简简郑重的凝视着何之锐的眼睛。
“因为我这些记忆都是来自于……我自己做的梦。”
“梦？”
“我曾经做过很多个梦，梦到高中时候的我和何繁，梦到大学毕业的我和何繁，以为是乱七八糟的梦境，现在才知道那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赵简简和何之锐讲述起了那个很长很长的梦。
听完后，何之锐沉思良久：“我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会凭空梦到之前时空的经历？这其中肯定有些联系……”
“糖果盒。”
赵简简和何之锐异口同声的说出。
赵简简这几天守在何繁病床前，重逢的喜悦和何繁日益加剧的病情占据了赵简简全部心力，她还没来得及梳理整件事情。
和何之锐讲述梦的过程中，赵简简思绪越发清晰。
一切梦境都是从打开那个糖果盒开始的。
曾经被她视为会带来不幸的潘多拉魔盒，原来是她连接每一个时空之门的把手。
“糖果盒在哪？”何之锐饱经风霜的面孔上有些激动。
可是……
赵简简脸色黯然：“糖果盒找不到了。”
赵简简把本想偷偷扔掉糖果盒，却意外从楼梯摔下来的事情讲述给何之锐。
“简简，别气馁，这至少是一个好消息，我们一定要找到这个糖果盒。”
赵简简看着昏睡中的何繁：“你费了这么大力气，一次又一次穿越时空来到我面前，不可以这么轻易离开。”
下午，赵简简先去了那日丢掉糖果盒的跨海大桥
她再次调出当时从桥上摔下去的监控
明明记得当时摔倒时看到糖果盒里的东西摔了一地，可是监控画面还和上次一样，只有她一个人摔到台阶上的画面，并没有糖果盒出现。
“麻烦您能不能再往前调一下。”赵简简祈求着工作人员：“大概一个小时前。”
“呃，好吧。”
工作人员看女孩实在焦急，于是帮忙倒带，调到了赵简简来到大桥的画面。
画面一帧一帧的闪过。
这是区里刚升级的录像设备，视频资料十分清晰。
正是因为太过于清晰才更觉得匪夷所思。
画面里，那日清晨，赵简简穿着一身黑衣，包裹的像特工一样顺着天桥走上跨海大桥。
她先是在跨海大桥上散了会步，看了会日出，然后走到垃圾桶前，打开背上的双肩包。
那动作好像是在拿着什么东西丢进垃圾桶里，但是画面里她两手空空，对着垃圾桶做了个投掷的动作。
“女士，你当时在桥上干什么呢？”工作人员都不禁好奇发问。
赵简简后背一冷。
她太清楚她在干什么了。
那天来跨海大桥的目的无比明确，就是把这个困扰她已久的糖果盒扔在这里，丢到最远的地方，永远不要找见。
命运真爱戏耍人。
曾经丢不掉的，现在变成找不到。
走出监控室，赵简简有些恍惚的来到大街上，口袋嗡嗡作响半天，经过身边的路人提醒，赵简简才反应过来。
她掏出手机，是蒋存南的来电。
会不会何繁出事了！
忙不迭的按下通话键，赵简简失魂丧胆的发问：“何繁怎么了！”
“别急，何繁没事，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简简，其实何繁之前有录过一份给你的录像，我觉得应该给你看看。”
得知何繁没事，赵简简总算松下一口气。
“那你过来施翩的工作室吧。”
赵简简急忙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施翩工作室。
到了那里，蒋存南和施翩早已打开投影仪和幕布，等着她的到来。
前不久，正好赶上施翩和蒋存南的恋爱纪念日，蒋存南给施翩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份视频情书。
丝毫不精通剪辑的蒋存南准备了很久，拜托何繁当做助手，帮忙试光、机位、音效等。
蒋存南说的正是那天的视频。
赵简简推开摄影棚的门，空荡荡的摄影棚，窗帘都拉起来，漆黑一片。
所有摄影设备都收起来了，只是墙上挂着一张幕布，下面放着一张软椅，像是一间只接待一位观众的放映厅。
施翩和蒋存南帮赵简简关好了门。
唯一的观众已经到场。
这部独家电影可以放映了。
赵简简微微抬起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幕布。
影片开始播放，画面中，何繁穿着黑色的纯棉衬衫站在中央。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看起来那么璀璨，却又那么寥落，让身边的绿植都黯然了一层。
“有点逆光，再往左边一点。”
画外音来自蒋存南，彼时他正在操控着摄像机指导何繁站位。
何繁大喇喇的往左边移了一步。
“可以吗？”
“ok。”
镜头调试了几下焦距，最终调成合适的近景，试镜的何繁一脸漫不经心的发着呆。
“你随便说几句话，我看一下拍摄效果。”
“说什么？”何繁显然有些发蒙，他随手拾起一本医学期刊：“我念这本期刊好了。”
何繁机械的照着期刊念着：“心血管病领域的诸多指南和共识都承认基因检测在遗传性心血管病临床实践中应用的重要价值及意义……”
“你别念了，很没有气氛，能不能自然一点，有感情一点的东西。”
“要求还真多。”何繁无奈的叉了下腰：“喂，蒋存南，你是要我和施翩表白么？”
“要不……你试着和赵简简说几句话？”
何繁的目光僵住了一瞬，迅速松软下来。
就像他身上的纯棉衬衫一样光泽柔和，还带着微微的滞涩感。
“算了，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低下头，踢着地上砖缝。
“何繁，你真的没有什么想和她说的么。”
“……”
怎么会没有呢？
怎么可能没有呢？
“好吧，反正她也看不到。”何繁耸了耸肩膀：“婚礼过后，我和她就要真正说再见了，我试一下。”
何繁没有看向镜头，额前长长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眼神，探不出那眼神有多深幽。
他下意识的舔了下下唇，深深的吸足一口气，塌陷的胸口浮上来，似乎鼓足了全部勇气。
“赵简简，新婚快乐，我要开始笑着练习对你说出句话了，多希望不是从我嘴里说出，但做人不能太贪心吧。
很久以前，我们说过要给对方一个家，这一次，我回来兑现我的承诺了，不过换了个新身份，成为你的设计师，你的婚房是我这辈子最满意的作品。
你大概不知道吧，隔几天就能在婚房见到你，所以我多期待每一次的见面。”
说到这里，何繁浅笑一下，随后用细长的手指轻点着前额。
“脑子里的那颗瘤经常会痛，去痛药我随身带在身边，可是很奇怪，一看到你，我一点都不觉得痛了。
不过，你应该觉得这个建筑设计师很讨厌吧，自大、冷漠、蛮横，总是不顾你的想法，可惜你不知道，曾经有个时空里，他和你朝夕相处生活过，他太了解你的日常习惯，那些不能说出口的，只能铺满婚房的每个角落。
对不起，我表现的那么令人讨厌，害怕别人看出来我很爱你，更怕自己忍不住，索性就成为让你讨厌的人好了。”
何繁努了努嘴巴，脸上有些无可奈何，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着。
“但是每次你来婚房的时候，我都会偷偷的看你一眼，每次和你沟通装修情况，虽然经常意见不合，但我都觉得很幸福。每次你前脚刚离开这里，我就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见面了。
即使是现在，能把我的心声吐露出来，虽然你听不到，我也觉得很幸福。
简简，从你照进我的生命里的第一天起，我就不再孤单了。别怪我擅自做这些决定，怎么办，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可以没有何繁，但不能没有赵简简。”
全过程，何繁嘴角一直上扬着，提起赵简简，就如同沐浴暖阳。
可是他的眸子漆黑如宇宙，眼角有星河闪烁。
怎么会有人笑着哭呢？
星河崩落之前，何繁迅速垂下头，干咳了几声。
再抬起头，表情稀松平常，只是眼眶憋的发红。
他懒洋洋的抱起双臂，佯装不耐烦的对着摄像头轻哼一声：“蒋存南，该你啦，你知不知道一个癌症病人的时间有多宝贵。”
“何繁，对不起。”
蒋存南的声音响起，能听出来他情绪低落，声音闷闷的。
“对不起什么？”
“让你说出这些话，心里很难过吧。”
“没什么，说出来我轻松了不少。”
画面里，何繁朝着镜头走来，一边走着一边伸出手。
“这段赶快删掉，泄露出去就完蛋了，我不能再打扰她的人生了。”
画面一通翻转。
伴随着几声操控机器的噪音，幕布蓝屏，影片播放完毕。
整个摄影棚充斥着一片安静的蓝光之中。
台下唯一的观众，几乎是哭成了一个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