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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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上来回路程，按照原定计划，文天祜、尹斯年、闻人墨三人须在第三日傍晚前离村。nianweige
关于巫祝与魔族的调查进展实在缓慢。
巫祝相当谨慎，除了通过半吊子医术夺取精气，其余真未留下什么踪迹。
村民们对于她的样貌身形一个都说不出，多半是被那巫祝用特定手段减淡了相关记忆。
无可奈何，文天祜只能先把山间村内所有的五色敬神绳收缴。
最后一日辰时起身后，三人一琢磨决定延续昨日的分工，各司其职分头行动，闻人墨继续为孩子淬气，草药的采撷与预处理仍然交予尹斯年。
昨日尹斯年沿着谷地的桃水渊上溯，虽未寻到其他出口，但在谷地采了不少药材，今日采药他自告奋勇地要去寻离村的其他出口。
文天祜呢，连着两日根据“移精夺命”的虚症布施针灸、艾灸，并接收尹斯年处理好的草药调配汤剂，今日她打算再为山间村做些长远贡献。
早上的布施针灸持续整整一个时辰，治疗休憩期间文天祜提出让村长带着她在山间村内四处转转。
路上文天祜表示自己别无所求，只对山间村的药材尤为喜欢。王九二连连称是，恨不得把全村的草药都塞进她的芥子袋。
其中，甚至还有一株年岁近千的天然七节根。
文天祜外表不显，内心真可谓乐开了花。
山间村避世多年，任何一味药材都是百年打底。
这下可以试试做新药方了。
思及此，文天祜笑容灿烂。
桃源山大致位于在天地这片大陆东部偏北的地区，夏季无云时阳光过盛。但因山间村地处山谷，占了个冬暖夏凉的好地方。
山间村最特殊的自然景观无非就是桃水渊，清澈的宽河十丈不到，其散发的森森寒气，七月盛夏的正午也削减不了几分，阳光散射到的河面可见阵阵云雾。
村民们或许不清楚，但生活在六一谷的人一瞧便知，这水可不就是稀释过无根水么。
整个天地所有无根水都来自一湖，六一谷中央白洞天坑外围的湖泊——无根湖。作为天地第一大湖支流众多，其他地区携带无根水的河流均源于无根湖，山间村这条桃水渊大概率也不例外。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思及他们医术落后，一路上文天祜温言细语地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有些外头公认的常识王九二因前所未闻，根本答不上来。
答不上来文天祜也不追问，嘴皮子上下一搭自问自答，想到什么便科普什么。
王九二也是一个上道的，拉着文天祜在桃水渊寻了处平坦的岩石坐下，拿了纸笔就开始抄记文天祜的言录。
在接任村长前，王九二主要负责祠堂祭祀，他识字多，跟得上节奏，也看得出文天祜的药方都是些好东西。
恰好碰上挎着菜盆从桃水渊回来的王百二，遥遥地打了声招呼，不等王百二擦净手上的水，王百二便被她的老爹村长王九二着急忙慌地塞了一手的纸笔。
王百二本身识字并不算多，更何况医书常有多音字、生僻字，她被安排着听写的还真是个烧脑的活计。
她爹王九二可不管这些，自己抄的欢，还叮嘱女儿跟上节奏记录文仙子的箴言。
头回收到王夫人上火般充满抗拒地求助，文天祜只能摆摆手，示意半道加入随记的王百二不要着急，她会将重点一一道明。
“王夫人，待你跟写完这一波，剩下的交予我直接写吧。”
根据文天祜口述大致写好后，王百二终于能抱着洗好的菜根跑回自家厨房。
从小到大在山间村，母亲早早去世，王家的女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学啥都快。可叹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读书习字。
文天祜接过王百二誊抄剩下的纸笔，一面继续念着医家基理，一面从《备急千金要方》中捡了些备急、救急的方子抄录下，并用浅显易懂的注释标注在旁。
昨夜坐在桃水渊附近炒糖制药，今日又回到这片，以地为椅、以石为桌抄药方，文天祜偏有种回到课堂在罚抄的错觉。
王九二见她停了笔，小心翼翼地拿过几张墨痕未干的宣纸，颤栗的激动从指尖显露。
一洗疲态的老人精神矍铄得山羊须都要翘起，唇角溢出的笑意迅速蔓延至全身的躯壳。
文天祜又从芥子袋中翻出一本《药鉴》。
“村长，我出门在外储物袋中并未存留什么书籍，照这本药材图鉴搭配药方，平常的风寒湿热均有对策。”
“无以为表，山间村愿为仙子立生祠、供香火以谢仙子赐我们药方！”
老人下落的双膝被柔和的气拦下，文天祜俯身扶起王九二，叫他站直了身。
“我将外界的方子写给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称赞我的功绩，而是为了减少病痛、削减死亡。”
文天祜笑道。
“且这些药方并非创自我手，都是外界千年来的智慧。我同伙伴作为误闯此地的外乡人，只能在开门后解决你们的燃眉之急。”
方才尹斯年来讯，便已将出村之路告知村民：他们来时穿过的狭窄隧道是目前探出的唯一出口。
三人不会吝啬提供缩骨符等力所能及的帮助，但要说真正的芟除病根，还是要由山间村的村民们自个儿游出桃水渊、走出“桃花源”。
从王九二口中溢出的赞美之词连连，文天祜回应累了，话锋一转。
“看你们村那夜的情况，是在祭祀喊魂？”
王九二颔首称是。
“那便给我介绍介绍你们这的祠堂吧。”
文天祜待村长收好手稿，率先迈开步子。
崇尚“血缘宗法”的人族重亲缘、疏地缘，以儒家、生死家为首的百家极力提倡对先祖的敬祭，强调和谐有序的价值观。
这样的背景下，建设祠堂就成了强化宗族认同感的首要方式，尤其是在相对封建的地区，祠堂一般格外隆重。
譬如此地，文天祜今早溜达时便发现了，不大的山间村家祠、宗祠、神祠有近十座，星星点点地围绕着桃水渊建造，族人围祠而居，形成点状式的村落分布。
“千年之冢，不动一抔；千年谱系，丝毫不紊”。
山间村为了方便把同一宗族同一个姓氏数十代的家族历史完整的记录在案，村民们的名取得尤为简朴，这也导致大多数情况下村民们相逢不问姓名，只问家中辈分。
上数三代供于家祠，族谱则供奉在宗祠中，作为祖先灵魂的栖息之所。
唯有神祠与外界不同，文天祜不曾听闻，王九二解释得也是支支吾吾、一知半解。
这些祠堂选置十分讲究，尤其是规模最大的神祠。神祠背山面水、水口收藏，后有山峰屏列，前有门户把守着，建筑本身也是明堂宽大，方正而左右对衬。
“左环右抱必有气”神祠可谓是占了山间村最好的风水宝地，文天祜三人初来的那晚，负责喊魂的神婆也是来自神祠。
行至神祠朱门前，文天祜的重目一热。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草叶纹青铜镜，果不其然重瞳分裂成两份，示意此处虽无风险，但有异于平常的“气”存在。
这一双重瞳境界一重的情况下，视线内若有曲折光线的“弱点”提示，瞳仁便会缓缓分裂。
虽然也有发热的感官提示，但文天祜为了确保消息无误，一般都会再看看随身携带的草叶纹青铜镜，借助外物再次确认。
“村长，我可方便进去瞧瞧？”文天祜若无其事地收好青铜镜，礼貌而郑重地询问。
“这……未到夜晚，神祠不太能进……”
不曾想，迄今为止一向迎合外乡人需求的王九二在神祠方面生了犹豫。
文天祜没有深究原因，换了个问法：“你们侍奉的是什么神？”
“侍奉的是释家大佛。”
释家没落多年，信仰方面不少内容被道家融合、占据，但释家有名的浅层信息文天祜还是有所了解的。
“释家佛？这何须避光？”文天祜重目流转，“我们三人怕是等不到晚上了，任务在身天黑前就得离村。”
王九二眉头紧蹙，思索片刻摆了摆手：“不妥不妥，就算是我同意也不可。”
文天祜有些讶然。
两鬓发白的王九二在成为村长前，也算管理村内祠堂的一把手，更何况现在成为一村之长。连他都无法决定能否进入的神祠，到底有何等秘密？
“我不知如何与仙子解释。”
有一瞬间，文天祜的重目瞥见王九二的面容苍老如树皮。
再一定睛，却见王九二面容如常，只是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拧巴感。
“无妨，有缘再入。”
见他纠结摇摆却不松口，文天祜也不强求，只说下次再来时让王九二领着他们进去瞧瞧。
神祠以方方正正对称的“四点金”为基本型制，正房及到座均为三开间，左右各一开厢房，中间围合着天井。
大门位于倒座的当心间，门前的院落正中央，立着一座半身佛像。
四面六臂的不动明王被拦腰截断立于烈焰纹路中，发垂披肩，每一面上的瞠目尽不相同，两眼张开或一张一闭，双目直嗔或一眼仰视一眼俯视，皆现瞳仁充血的大忿怒相。
六臂手腕处皆被切断，截面平整光滑，却隐有深褐色的液体流出。
文天祜关闭重目转身离去的瞬间，一缕不似烟不似雾的黑气从神祠的那口天井中缓缓溢出，逐渐凝为一道黑色细丝，“咻”地钻入门扉当心间那半截不动明王象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黑气仓皇躲避之时，其远在六一谷的主人猛地呕出一滩黑血。
“……窥探符？呵呵，真是自作聪明、坏我好事。”
白葱般的指尖攥着几张失效的理百病符，黑线自符箓中蜿蜒冒出，缓缓爬上女子的素玉脸庞。
黑线逐渐隐入肌肤，她对镜一照，确认看不出端倪后放下铜镜。
反手召出渡鸦，撕下宣纸一角，女子提笔写了句话，卷好塞进渡鸦的爪子。
名家勿视法呪下，纸条内歪歪扭扭写着一句话：
——禁祝失败，须换法。
作者有话要说：
再见山间村时应该在很后面啦，这个副本写的平淡，除了欲扬先抑的设计在，其实更大的原因是：第一次写长篇剧情节奏还在不断调整摸索中。我不是天赋型写手，这篇文题材在晋江也并不热，在签约多次被拒的情况下坚持填坑全靠热爱。学院篇开始前会先放个设定，另外的全篇世界观会另开个坑发（世界观设定共2w，会根据剧情进度更新情报，天地地图有宝宝好奇的话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