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在大多数情况下，楚念都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息事宁人是她一贯的处世宗旨。但在听出对方是泊原的私生饭后，她却下意识地没有回避，反而迎面走了上去。
“你们是打算等会儿跟车吗？”楚念直白地问。
几个人散开来，纷纷看向她，目光不善。
“你哪位啊？”一个戴鸭舌帽的女生抱臂向前迈了一小步，扬起下巴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剧组的。”楚念心里虽在打鼓，面上却平静，“你们知不知道跟踪是侵犯他人隐私，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你凭什么说我们跟踪，有证据吗？”
“希望你们不是。”楚念知道与她们胡搅蛮缠只是浪费时间，义正辞严道，“请你们立刻离开，否则我会联系安保人员。”
旁边一个穿露脐短t的女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起手机对准楚念，边录像边道：“看看，这是什么霸道剧组，威胁驱赶拍摄现场附近的路人。我们又没有影响拍摄，这条路是你们买下来了么，凭什么我们不能待在这儿？”
“就是！”
“说的没错！”
其他人仗着她们人多势众，纷纷附和着将楚念半围起来。
此时天色已晚，又是暑假期间，学校门口往来路人不多。偶尔有人经过，也只是好奇地朝这边打量几眼。
楚念虽然早就听闻私生饭的行为令人发指，却没想到真的无理取闹到这种地步，非但不听劝，竟还倒打一耙。
她心一横，也打开手机摄像头，对着四周的人扫了一圈：“看看，这是什么奇怪粉丝，蹲守在剧组拍摄场地外，就等着演员出来，准备跟车到酒店，严重影响他人的正常生活。”
她毫不相让，套用对方的话原样奉还。
那群女生毕竟年纪小，又确实理亏，被楚念一拍顿时心虚，气焰消了大半，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楚念见她们让出路来，也不再纠缠，保持着手机录像的状态，快走几步进了校门。
直到跟保安说明情况，继续往校园里面走时，她才渐渐放松下来。
刚刚一心想着一定要把这群人打发走，绝不能露怯，她都没发觉自己出了一头的汗，现在才感到腿也有点发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舒羽还说她是“小绵羊”，也不知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做出“绵羊急了也会咬人”的评价。
楚念走到片场时，拍摄还没结束。她将安保组的工作人员叫到一边，把刚拍的视频拿给他看了，提醒他做好防备。
泊原只带了一个叫小冬的男助理进组，打理一些必要的琐事。两人找到小冬，也告知了这一消息。
对方了解情况后，立刻去门口确认处理了。
楚念交了手机回到组里，脸色已经恢复如常，没有被人看出什么。但在收工回酒店的路上，她收到了泊原发来的消息：【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别出头了。】
大概是小冬告诉他发生什么事了。
楚念虽然不在意他是否感激，却也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告诫，忍不住反问：【难道要我视而不见？】
泊原：【告诉组里相关的人就行了，这些事本来就跟你没关系。】
昏黄的路灯随着车辆行驶间或透过玻璃，映得手机屏幕忽明忽暗。楚念盯着泊原发的最后一句，心里一阵发酸。
原来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做的事，在他眼里，不过是多此一举。
楚念自嘲地扯唇，打字道：【好，是我多管闲事了。】
眼眶一阵发热，她深吸一口气生生憋住，按了锁屏键，将手机扔进包里。
恰好坐在身旁的何慕问起她今天去哪儿了，楚念便跟她闲聊起来，趁机转移注意力，暂时不想这事。
下了车，快到酒店负一楼入口时，楚念手机忽然振动起来。她拿出一看，是父亲打来的电话。担心进了电梯没信号，她让何慕先走，打算接完电话再上楼。
楚东是想问她安全回去没有，给她发了几条消息都没回，便打了通电话过来。楚念解释说手机放包里了，没看见消息，她刚到酒店，让他放心。
挂了电话，楚念正要往电梯间走，刚一转身就看见泊原独自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将手机举在耳边，似乎也在打电话。
她愣了下，接着往前走，经过他身边时，忽听他低声道：“等一下。”
楚念不知道他是在跟电话那头讲话，还是在跟她说，抬头看了眼。
“我没在打电话，是跟你学的。”泊原放下手机，解释道，“为了让同行的人先走。”
楚念不明所以，嘀咕道：“我是真的在打电话，又不是在等你。”
“我是在等你。”
停车场的灯光淡淡拂在泊原骨相立体的面容上，错落有致，加深了眉眼的深邃。
楚念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吸力，不知这一瞬的温柔是来自这句暧昧不明的话，还是昏昧的光线。
泊原还要再说什么，一旁有人经过，便没再开口，沉默着和楚念一起走到酒店电梯前，按了向上的按钮。
因为剧组的预算相对充足，主演又大多是年轻人，对住宿条件没有太高要求，所有演员乃至工作人员全都住在同一家酒店里。
电梯需要刷房卡才能按亮房间所在的楼层。剧组的房间比较集中，楚念和泊原在同一层楼。
泊原刷卡按键后，楚念注意到一起进来的短发女生并不认识，却也没有按其他楼层，不由狐疑地多看了她几眼。
女生好像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将头往另一边偏了些。
电光石火间，楚念反应了过来，倒抽一口气，惊道：“你们居然还是跟过来了？”
她认出来了，这人正是在校门口等泊原的私生饭之一，只是当时戴了顶鸭舌帽，现在大概是为了不被认出来，把帽子摘了，但楚念对她的衣服还有一点印象。
“你以为跟人说了就能怎么样吗？我们又不傻，不知道暂时待在其他地方么？”短发女见自己身份暴露，不仅不惊慌，反而理直气壮道，“就是没想到偏偏又是你跟原原走在一起，真晦气。”
泊原已经猜到了眼前是什么人，不动声色地微一挪步，半挡在楚念面前，冷冷开了口：“遇到你们这样的，才是真的晦气。”
短发女瞪大眼睛愣住了，一脸不可置信，声音也变得尖利：“就为了这个女人，你这么说我们？”
“我说你们是因为你们自己的行为。”泊原不再看她，径直按下电梯里的紧急呼叫。
对面很快有人接通。
“您好，有非酒店住客跟踪我们一起上六楼，请尽快联系安保过来处理一下。”泊原说完转向女生，眼中透出罕见的凌厉，“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如果你们还敢再来，恐怕我打的就是报警电话了。”
短发女呆呆地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遭受偶像这样的对待，懵了一阵后，忽然下死眼盯向楚念，愤恨道：“是你，肯定是你勾引原原的！”她将满腔愤怒统统转移到了楚念头上，“你这个十八线糊咖，臭不要脸！”
楚念听出对方误把她当成了不知名的演员，也不想再耗费口舌解释，索性不予理会，见电梯到达六楼开了门，抬脚往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短发女被她当面无视，更是气得满脸通红，急走两步想要抓住她的胳膊。
楚念正要抬手挡，就见泊原已经闪身站到她们之间，曲臂挡住那女生的手，借势将她甩到了一边。
看得出来，他考虑到对方只是个小姑娘，没有使多大力气，但还是足以让对方踉跄了好几步，险些摔倒。
短发女重新站稳时，眼神已有些涣散，显然是失去了理智，兀自大骂不止。还好酒店安保很快赶到，合力将她拖走，才终于结束这场闹剧。
楚念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境，从没想过几个小姑娘能做到这种地步，不由庆幸她之前没跟她们发生正面冲突，想想还真有些后怕。
“你还好吧？”泊原蹙眉仔细打量着她，像在确认她身上有无伤口。
“我没事。”楚念摇头，却忽然看见他右臂上有一道挺长的血口子，伤很新，大概是刚才替她挡那一下，被那女生的指甲划的。
他不疼吗？明明自己才是受伤的那个，竟只顾着问她？
泊原见她的视线悬停不动，顺着看过去，这才发现了伤口，啧了一声：“这小姑娘，人不大，指甲倒是不短。”
听他语气轻松，楚念却觉得心头沉重，想到他是因为她才受的伤，更是过意不去，边往电梯走边道：“我去给你买药。”
“哪儿就那么金贵？”泊原横跨一步拦住她，“这点儿伤，等你走到药店都愈合了。”
“这伤看着小，红肿起来特别显眼，你明天还要拍戏呢。”
“行，我回去自己处理一下。”泊原妥协道，“我带了常用的医药用品，不用出去买了。”
“那我帮你上药。”楚念脱口而出，然后才发觉不对。
这不就意味着她要进他房间么？可现在反悔似乎也不太妥当。
泊原没有立刻接话，大概也是想到这一层了。
空旷的走廊寂然无声，没有一丝流动的风，暧昧的氛围在静止的空间中寸寸蔓延。
就在楚念以为他会找个理由婉拒时，却听他又答应了：“好。”
突如其来的同意，反倒令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
“后悔了？”泊原一撩眼皮。
“没有。”楚念绞着手指，犹豫道，“我就是想着，这楼道的监控拍到我进出你房间，万一以后被扒出来，会不会被恶意解读，影响你……”
“你是不是花边新闻看多了？”泊原勾唇笑道。
然而下一刻，他又配合地抬起右手，冲着摄像头的方向亮了亮伤口。
“这样应该就不会被误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