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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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玖手腕一转，锈剑横扫，激荡而起的气流拂开院中枯叶。moweiwenxuan
她脚步后撤，屏息凝神，正是起手的剑招。
呜呜风声刮过，两旁落叶簌簌飘零。
一时间所有动静都平息下来，唯有院中沉默对峙的二人。
这时，风突然乱了，就像两条走向不同的涡流陡然间对撞，无数枯叶纷飞而起，仿若一场倒流的急雨。
就是现在！
夏玖忽然动了，只见她剑尖遥遥一指，大喝一声，“去吧，豹豹！”
早已蓄势待发的神豹，闻言后腿轻轻一蹬，恍如一支赤红的箭矢，化作凌厉残影朝沈如渊飞速掠去。
而夏玖自己，则默默收回了锈剑，并在一边津津有味开始了围观。
沈如渊：“？”
说好的是小师妹动手的呢？
白衣青年向来无波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困惑。
如果让夏玖知道他心中所想，也只会道一句：笑话！
她才练了多久的剑？
就算是绝顶天才，也不可能短短几天内，从毫无基础的普通人一跃成为能够与修士对战的高手。
所以她刻苦习练的从来不是剑招，而是——
夏玖专注地凝视着正交手的一人一豹。
面对神豹直冲脑门的利爪，沈如渊脚步不动，一抬袖四两拨千斤地化解这招攻势。
神豹扑了个空，落地后甚至未曾转身，一记鞭尾裹挟破空之声扫来，若是落到实处，指不定能将人拦腰斩断。
沈如渊脚尖一点，衣袂轻扬，如一只振翅高飞的白鹤，身法行云流水，轻盈躲开这一击。
而后，这道看似轻飘飘的身影，却如鬼魅般闪至神豹身侧，在它猝不及防的关头，沈如渊伸出手去，五指成爪试图扣住神豹后颈。
神豹竖瞳紧缩，突生一股被冒犯的戾气，此时要闪躲已经来不及，它爪尖狠狠在地上一挠，伏低脊背，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
“吼——”
音波如一阵巨浪，荡平它身周之物。
地面龟裂开道道缝隙，碎石飞溅，沙尘一瞬如墨迹侵染。
沈如渊轻巧后跃，站定处恰巧在音波攻击的范围之外，只鬓发微乱，没受什么影响。
他歪了歪头，见烟尘散尽后，神豹朝自己龇牙，喉咙里还止不住溢出一连串示威的低吼。
“失礼了。”
对神豹说了这么一句话，沈如渊再次攻向它时，不再拿捏它的后颈，而是摁向它脑门。
神豹：“……”
这特么的有什么区别？
雪白和赤红的身影连绵交织，夏玖必须一错不错盯着，才能勉强看清他们的动作。
神豹被激怒，攻势凌厉了许多，但沈如渊依旧应对得游刃有余。
再这样下去不行，大师兄明显是手下留情了的，不然豹豹早打输了。
在他们身形交错的一刹那，夏玖陡然喝道：“豹豹，影分身之术！”
沈如渊一顿，听名字，是分身之法。
他的注意力分给了眼前的赤红神豹，却没留心身后一道忽起的劲风。
第二只长相如出一辙的神豹从他背后袭来。
沈如渊急急避过，仓促间余光瞥向夏玖。
她那身朱红衣裙上，唯二两只神豹的花纹消失不见，喊出那一句极具误导性的话后，正朝他狡黠一笑。
沈如渊哼笑了一下，也好，真到了危机时刻，这种小聪明说不准能博得一线生机。
他不再空手对敌，取下腰间佩剑，只用无锋的剑鞘应对两只神豹。
虽然神豹成了两只，可它们就像浑然一体，彼此配合默契，难缠程度比先前翻了一倍不止。
沈如渊一剑挡下神豹利爪，剑鞘一转斜斜压下它的前爪，趁机侧身闪过另一只神豹的飞扑。
就这样缠斗了一会儿，他觉得差不多摸清了夏玖的实力，正打算动用点真格结束这一次切磋。
便是在这时，他察觉到了不对。
夏玖不知何时不见了。
偏偏在这个关头，两只神豹商量好了似的，从不同的方向一齐扑过来。
沈如渊不再留手，一剑同时挥开两只神豹，时间好似被拉长，红底黑斑的神豹在视野中缓缓落下，余光里，一道朱红衣裙的身影悄无声息已逼至近前。
夏玖双手紧握一截锈剑，从斜侧里攻来。
她的眼神很亮，亮得堪比一道一往无前的剑芒，脸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视线死死盯着沈如渊的脖颈。
就好像此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击的铺垫。
一个毫无灵力的凡人，手持一柄满布锈蚀的剑，却让沈如渊罕见地感到一丝威胁。
夏玖的意念过于纯粹，目标也过于坚定，不是为了杀戮，而仅仅只是为了将这柄剑递至敌人的喉咙，哪怕血溅当场，她身上甚至不会有任何杀意。
此刻，她不再是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人，而是一柄剑。
一柄锈迹斑斑的凡剑。
正因为不具备灵力，不含有杀意，在修士看来就如同被路边小童抛了颗微不足道的石子。
直到石子落在了自己身上，才后知后觉发现，那竟是一柄见血封喉的兵刃。
等意识到时，已避无可避。
迟钝的锈剑好像将空气都切割开，划过一道耀眼的剑光，如刀兵淬火，重现锋芒。
夏玖紧紧握住剑柄，就像这些天来无数次做的那样。
抛却那些花里胡哨的繁琐招式，也无需任何高明的技巧，她要做的无非只有一件事——
把这柄剑挥得更快，更重，更狠！
然后一击必杀！
剑尖即将触到沈如渊脖颈，夏玖陡然间清醒过来。
不对！
她练的确实是一击杀敌的剑，可眼前和她交手的不是敌人，是她新认识的大师兄啊！
夏玖气息一乱，从方才那种心思空明的境界中脱离，匆匆抬眼。
沈如渊正垂眸看着她，明显有余力，却站着不动，任由夏玖砍向他。
为什么不躲？
再想收势已来不及，夏玖只能眼睁睁看着带锈迹的剑尖，裹挟锋锐之意刺向那截白皙的颈子。
手腕突然一痛，剑尖斩在沈如渊脖子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弹开了。
锈剑摔落，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夏玖也被这股力道反震开，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有余悸拍着胸口。
“大师兄，你差点吓死我了！”
沈如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抱歉，我所修炼的功法缘故，刀剑不伤，水火不侵，许多攻击没必要躲。”
夏玖叹了口气，一并把心中惊骇的余韵给叹了出来，“我才要说抱歉呢，刚刚太专注了，没能及时收手。”
沈如渊足尖一勾，将锈剑抛上来稳稳接住，递给夏玖，“无妨，这锈剑威力不足，伤不了修士。”
“若换成你那柄法器，再配合方才的打法，一对一可拿下寻常筑基修士。”
夏玖接过剑，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自得地笑了起来。
沈如渊好奇问道：“你是如何短时间内接近我的？”
虽然不是时刻关注夏玖的动向，但他意识到夏玖消失后，下一刻她就逼近到他身边。
这身法对于凡人来说实在太快了些。
“这个啊。”夏玖朝天空招了招手。
一只体态纤长优美，身覆白羽的仙鹤翩然落下，融入她的衣裙，化作了其上图案。
夏玖说：“我走的空中路线。”
羊角怪兽自那日聚阴攒煞的灰雨后，就再没有出现过，也不听从她的召唤，好像出来只是为了饱食一顿阴气。
她又试了试其他神兽，发觉灵力不够，能被她召唤出来的只有神豹和几只仙鹤。
神豹能打能抗，但仙鹤比较脆皮。
于是根据手头仅有的条件，制定了今天的战术。
沈如渊点头，“今日对练便到此为止，往后若有想请教的地方，尽可来找我。”
他看了眼夏玖身上灵光暗淡的法衣，“想补充法器灵力也一样。”
“那就多谢大师兄了。”夏玖微笑着目送沈如渊离开。
等人一走，她就再绷不住，把院门关上，一把扑到床上兴奋得直打滚。
想当初她还是个练气期都打不过的菜鸡，现在已经可以和筑基期单挑了。
多日以来的努力取得巨大收获，还被人认同。
夏玖开心极了。
苍梧见她兴奋，回想她白日练剑招，晚上和它熬夜苦读的经历，十分捧场地在她脑子里鼓掌庆贺，[宿主真棒！]
“还远远不够呢。”洛千荒凉凉的嗓音传来。
夏玖一顿，意味不明盯着肩膀上的猪头。
因身形圆滚滚的，实在不方便行动，洛千荒索性在她肩膀上扎根，任夏玖上天入地一顿折腾，也纹丝不动。
“筑基期只是最低要求，合黎秘境的上限是金丹。”洛千荒道，“以你现在的水平，进去只有挨打的份。”
“这我当然知道，就不能让我开心一会儿再说吗？”不等洛千荒再开口，夏玖一个翻身，把猪头压扁。
猪头被挤得直接弹了出来，还在地面上跳了跳，稳住身形后，洛千荒眼一瞪，超凶地重新跃回夏玖身上，来了个泰山压顶。
夏玖：“嗷！”
她惨叫一声，跳了起来，和洛千荒掐起了架。
一人一猪头再次上演全武行。
风吹过，腰间玉璇玑落寞地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