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折磨人为乐
小小年纪的陆晟，已经有太子大腿高，加上吃得好玩得好，被养的白白胖胖，乌黑浓密的眉毛，圆溜溜的眼睛，看起来虎头虎脑。
再看他五官，轮廓虽稚嫩，却与太子如出一辙，可以预料到他长开后，必然会是一位十分俊朗的少年。
只可惜，再是优越的五官，也抵不住那眉眼间的怯弱，冲散了原本的可爱伶俐。
陆元枢眼里失望愈盛。
“父，父王”陆晟不明所以，紧张地揪着衣裳。
久等不到父亲答复，他慌张地向陶荣看去，想要寻求陶荣的帮助。
见小殿下红着眼，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陶荣心底无奈叹息一声，到底没能硬下心肠，用提点般的语气说道：“小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惹到了您？”
陶荣这一开口，陆晟立马像是找到了靠山，指着地上的小太监就道：“就是他，他坏，他踩死了我的蝈蝈！陶伴伴，你帮我打死他！”
小太监一听这话，砰砰砰的磕头求饶：“殿下恕罪，殿下饶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那蝈蝈笼子不小心掉了下来，奴婢一时没注意，这才踩到了”
说来也是冤，他在小殿下身边，本也算是得脸的，但谁知先前从荣王府回来，他怀里抱着荣王送给殿下的东西，还有就是小殿下在荣王府捉到的蝈蝈，哪成想跨过门槛时，抱在怀里的蝈蝈笼子突然掉了下去
等小太监发现自己踩到蝈蝈笼子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而后，便有了眼下这一幕。
生怕自己因此没了命，小太监死命朝太子磕头，短短两息之间，额头就红了一大片，他又不敢哭出声，怕再坏了规矩，只能死死咬紧后槽牙，无声的流眼泪。
陆元枢脸色微沉，“将人带下去。”
听到是这个理由时，陶荣就感觉要大事不好，又闻殿下开口，忙招呼来两个小太监，把人给扶了出去，而后自己带着人退到门外，望着黑沉沉的天空，不禁深深叹息一声。
很快，房中只剩下父子二人。
气氛骤然沉凝。
陆晟缩着脖子，他知道父亲生气了，但他不知道父亲为何生气，明明是那个小太监踩死了他的蝈蝈，那是他好不容易才捉到的，父亲为什么不处罚他？
陆晟想不通，心里反而十分委屈。
他抿着小嘴巴，僵硬的站在房中，低着脑袋不说话。
看着这个长的像自己，性情却像足了他母亲的儿子，陆元枢心里划过一抹复杂。
他去到上首坐下，沉默片刻后，语气肃然的考教起儿子来。
“今日都学了什么，张先生教到哪里了？”
陆晟被问的愣住，小心的抬起眼睛，对上父亲冷漠的眼神，小脸一白，支支吾吾地道：“学，学到《幼学琼林》地舆篇。”
陆元枢也不废话，直接道：“黄帝画野，始分都邑，夏禹治水，初奠山川，你来接着背。”
“黄帝画野，始分都邑，夏禹，夏禹”
陆晟卡住，偏偏越紧张，越是想不起来，一时间，急的满头冒汗。
陆元枢嗓音冷冽：“夏禹治水。”
“啊对，夏禹治水，夏禹治水。”陆晟连忙接上，只是再后面，依旧毫无头绪。
见此，陆元枢脸上温度倏地落下。
前脚的话，后脚复述都成问题，不是没上心，便是资质愚钝。
陆晟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及至最后，脑袋埋到胸口。
他不喜欢读书，不喜欢认字，他只想出去玩儿。
房中蓦地安静下来，空气好像凝固在这一刻，不自觉带来深深的压迫感。
陆晟这般小儿，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威势，原本停下的打嗝，又开始复发，小身子一抽一抽的。
陆元枢眉宇冷淡，没有丝毫的心软，狭长凤眼自带凌厉气势，冷声质问儿子：“告诉我，是谁教你这般惩戒下人？”
陆晟没想到，父亲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小脸上还带着点点茫然。
过了有一会儿，才小声地说道：“是我，是我自己想的”
陆元枢锐利的眸子一眯。
陆晟敏锐的察觉父亲看他的眼神有些冷，但他并不知道原因，只凭本能地解释道：“他，他踩死了我的蝈蝈，但他比我大，我踩不死他，我就让他跪地上，让他痛”
陆元枢看着那被血染红的瓷器碎片，指着那堆碎片问道：“这是谁的主意？”
“是我的，这样他才会痛啊。”陆晟小声地说，但语气细听的话，却是理直气壮的，似乎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陆元枢眉眼一沉，道：“我记得那小太监，一直在你身边伺候。”
陆晟眨了眨眼睛，姨母自小的教导他，不能惹父亲生气，他虽然还想不明白，父亲为何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但姨母历来的耳提面命，还是让他下意识服了软。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父亲，瘪嘴道：“父王，您别生气，我错了，我以后不让他跪就是了。”
陆元枢看着下面的儿子，他眼底的困惑、不忿、不以为意，毫无遮掩的被他尽收眼底，与此同时，他脑中闪过另外一张，人前恭顺温柔，人后癫狂至极的脸。
明明相差甚远的面容，却在这一刻完美重合。
陆元枢目光微顿，而后微微垂下眼睑，问道：“你想去秦家暂住？”
“我可以去吗？”
陆晟小脸一亮，就要笑起来，却又在下一刻，对上父亲威严的面容，顿时把笑收了回去，满含期待地望着对面。
“外曾祖母过寿，肯定有好多好玩儿的好吃的，我之前就答应了麟表哥他们，要和他们比赛玩儿陀螺的。”
“我还给外曾祖母准备了寿礼，我画了一个特别大的寿桃，外曾祖母肯定喜欢。”
一说到秦家，他语气明显轻快起来。
或许真是血脉吸引，也或许是秦良娣的旁敲侧击，陆晟自小就对承恩公府格外亲近，反倒在他这个父亲面前，时常战战兢兢，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这令陆元枢有些不满。
他眉头皱起，沉声道：“无利不起早，秦家为何独对你无微不至，你可有想过？”
“外曾祖母最喜欢我了，还有外祖母，外祖母也喜欢我。”陆晟十分自然的说道，得意的翘起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