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无奈
这话让人怎么回答。
对这个侄子，苏明嵘心里还是很喜欢的，虽然往日，他在读书一道上，不算有什么天赋，但他性情开朗，坦坦荡荡，待人真诚热烈，对长辈懂事孝顺，又生得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很难让人不生出好感。
只是，喜欢归喜欢，家族的利益，是家族的利益。
苏明嵘摇摇头，惯来威严的面容，露出一点和蔼来，温声说道：“景言，你的委屈，大伯都知道，咱们是一家人，总有矛盾的时候，谁家都是这样，不是一定要你死我活。”
苏景言转开眼睛，盯着脚下的地毯，喃喃道：“可是，是她不想让我活”
顾氏闻言，露出一个极其微妙的表情，像是轻视又像是讥讽，她抚着肚子，装模作样道：“难得有件喜事，我私心里想着，给宫里的惠嫔娘娘说一声，也免得她惦记。”
老夫人抿着嘴唇，没有贸然接茬。
沈氏撇了撇嘴，心里暗道：还惦记呢，打量着谁不知道她的心思，不就是有个做娘娘的族妹，有个当皇子的外甥么，瞧那得意的嘴脸，我呸！呸呸呸！
苏明嵘看了顾氏一眼，给了她一个安分点的眼神。
虽然说，他一力保下顾氏，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在这个时候开口，无疑是火上浇油。
要说苏明嵘有多喜欢顾氏，那也是不见的的。
喜欢，自然是有的，只是二十几年过去，原先的浓情蜜意，早已变成如今的平淡，更不消说，苏明嵘当初看重顾氏，除她本身的美貌外，更多的则是因为她的出身。
他虽是襄阳伯府的旁支，但关系并不算亲近，也借不上多大的力，唯有靠自己。
而顾家，顾家一族，谁都知道，他们的冤枉——因支持陛下亲政，而被太后一党针对。
顾家会出事，有他们本身不干净的原因，但更多的，则是陛下和太后博弈的结果。
苏明嵘选择顾氏，看重的就是顾家在朝堂上的余荫，以及他们因皇上而亡的恩泽，顾家的门生，故旧，都是他往上爬的人脉。
在听到顾氏的族妹，被晋封为贵人的那一刻，苏明嵘就知道，他赌赢了。
他眼下正筹谋着调任回京城，而这多半得借宫里惠嫔娘娘的力，所以，在这个当头，顾氏绝不能出事。
苏明嵘思绪千回百转，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缓缓说道：“景言，大伯虽不能让你，再进到邬山书院，但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替你寻一座适合你的书院，至于你大伯母”
他略微一顿，叹息地道：“是她对不起你，耽误了你的前程，她罪无可恕，至此后，就让她安心教养孩子，其他的一切事务，便先劳母亲和弟妹操心。”
听见这话的顾氏，脸上得意瞬间消失殆尽，阴沉沉地捂着肚子，耷拉着眉眼，满脸的不高兴。
但她也不是蠢的，尽管私心里觉得，苏景言本就不堪大用，她不干预他也出不了头，但这话她也只敢深埋于心，没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苏玉昭抬起眼睛，对上苏明嵘凛然正气，又暗含无奈的表情，只觉得虚伪至极。
看似卸了顾氏的权，可老夫人年龄大了，沈氏又不是个精明的，到最后，还不是大房独大。
先前，还说给顾氏二十竹鞭，这孩子一出来，立马顺水推舟，含糊不提，可见这嘴上说着有错，心里根本不以为意。
但苏玉昭也知道，这时候再想逼着苏家休弃顾氏，明显是不现实的了。
一来，苏家的血脉，绝不可能流落在外，二来，先前逼着苏家休妻，是事出有名，就算传到外面，她也不怕人说嘴，但现在，顾氏突然有身孕，她再逼迫，错的就成她了。
她当然也不惧，可她不能带累二哥，落下一个六亲不认，薄情寡义的名声。
很无奈，但世情就是如此。
见苏明嵘说完话，却没人开口表态，气氛一时沉凝不散。
老夫人轻咳一声，出来当和事佬，“咱们苏家，好几年没有孩子落地，比起那些世家大族，终究是冷清了些尤其是老二，林姨娘一介妾室，上不得台面，你还是要多几个嫡出的儿女才好。”
一提到子嗣的事，沈氏立马低下头，话也不敢说了，心里直发虚。
苏明远同样不自在，论本事，他比不过大哥，论子嗣，他还是比不过大哥，一时间，整个人都有些提不起劲儿来。
老夫人目光扫过众人，“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的话，我且把话放在这里，休妻，是绝不可能的。当然，顾氏做错了事，我也不会偏袒她，依我看，就在昭华院设个小佛堂，她日后就在里面吃斋念佛，也不必再出来见人了。”
这是要把人困死的节奏。
比起苏明嵘的避重就轻，老夫人像是突然开窍，极力摆正她快偏到胳肢窝的心。
“老夫人！”顾氏一听这话，顿时眼眸微睁。
“你给我闭嘴！”老夫人心里正烦着呢，听见顾氏声音就气不打一处来，毫不留情地斥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要不是为着景程，为着我苏家的名声，我恨不得立刻把你，从我们苏家赶出去！”
这话说得颇有些咬牙切齿。
话到这份上，又不可能真把顾氏赶出去，苏明远叹气道：“就这样吧。”
大嫂日后禁足在昭华院，只当他们苏家没这个人。
苏明远表态，苏明嵘也点了点头，算是同意老夫人的主意。
见状，老夫人将目光转向苏玉昭兄妹，道：“阿昭，景言，你们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