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苏景言的质问
“不行。”苏明嵘缓缓摇头，第一次坚决地表达出他的态度，也没再将老夫人推到台前，而是说道：“家丑不可外扬，咱们苏家，不能成为整个常州府的笑话。”
这是他的底线。
苏玉昭神色寡淡，“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苏家的名声，难道还能比活着的人重要？”
苏明嵘谆谆教导：“昭姐儿，你现在年纪尚小，眼睛只能看到这一点儿大，但我们作为长辈，不能看见你们钻入穷巷而不加阻拦，景言的委屈，我自会另外补偿于他。”
“补偿？”苏玉昭脸上表情突然变得极其讽刺，“我辛辛苦苦拿回来的推荐信，结果落到你儿子头上，你有给我二哥补偿吗？说的永远比做的好听，你们不管我二哥，那就我来管。”
埋着头的苏景言，忍不住眼眶一热。
喉咙仿佛哽着一块火石，难受得他说不出话来，今日经历的一切，超出他作为一个普通人所能承受的极限，他能听到大家的试探拉扯，你来我往，威胁利诱，可他整个人，却恍惚地飘在半空，心里空荡荡的，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提到推荐信，饶是苏明嵘再有城府，面上也不由有些尴尬。
他当然可以说自己不知情，一切都是顾氏自作主张，但好处被大房占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对上苏玉昭嘲讽的眼神，苏明嵘隐隐有些头疼，但依然压着被顶撞的怒意，温声道：“景言的委屈，我都记着的，日后自有他的好处，有些事情，退一步，才是海阔天空。”
最后这句话，他是看着苏玉昭说的，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苏玉昭脸上没有表情，淡淡道：“看样子，大伯父是做不出抉择了，也好，我也不必再和你们浪费时间，左不过是使人跑一趟，敲一敲衙门的登闻鼓罢了。”
这明晃晃的威胁，令顾氏冷意大盛，一手指着门口，呵斥道：“行！你去，你现在就去！我带着这个无缘出生的孩子，我用我们两条命，来给景言赔罪，这样你满意了吗？！！！”
“什么孩子？”老夫人下意识问道。
顾氏捂住小腹，冷冷回视苏玉昭。
苏玉昭注意到她的动作，立刻惊愕出声：“不可能！！！”
顾氏怎么可能突然有孩子？
她前世明明只有苏景程他们三兄妹的！
顾氏愉悦地欣赏着苏玉昭错愕的表情，从容不迫地向她伸出手腕，道：“已经两个月，二姑娘若不信，只管让人来查。”
苏玉昭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她冷冷直视顾氏，脑海闪过顾氏自过来后，便一直镇定自若的模样，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去请陈太医过来。”苏玉昭沉声说道。
即便隐有所感，顾氏可能没有撒谎，但不自己亲眼看到结果，她如何也不愿相信。
拾珠接到吩咐，快步退出房间。
这时，被顾氏这一消息，惊到合不拢嘴的几人，也终于回过神来。
沈氏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顾氏，对着她上上下下来回打量，又呆滞地低头去看自己的肚子，整个人都恍惚了。
凭什么？凭什么顾氏这么大的年龄了，还能再次怀上孩子？
而她呢，她求神拜佛，寻医问药，她还比顾氏年轻一轮，怎么就是怀不上呢？
沈氏整个人陷入怀疑，反观苏明嵘，不惑之年，还能再得嫡子，心里自然是欣喜的，又夹杂着点点不为人知的得意，毕竟他这个年纪，做人祖父都不算早了。
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他只能强揣着一抹严肃，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不多时，陈太医跟在拾珠身后进来。
过来的途中，他已经听拾珠说过事情经过，待进到房中，与众人见过礼后，便开始给顾氏把脉。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齐齐落到陈太医身上。
饶是陈太医往日，经历过宫中的步步惊心，面对苏府众人的灼灼目光，仍然控制不住有些暴汗。
他是真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苏府，竟比皇宫里还热闹。
要不是二姑娘的毒已经祛除，他还真想再在苏府留一段时间。
脑子里胡乱想着事，面上却是一派正经，陈太医不慌不忙地捻着胡须，片刻后，他缓缓收回把脉的手，回道：“看脉象的话，的确是喜脉，已经有两个月。”
这话一旦落地，立刻有人欢喜有人忧。
苏玉昭闭了闭眼，让拾珠带陈太医到暖阁用茶。
陈太医有些遗憾，不过还是跟着拾珠出去了。
等人一走，苏玉昭立刻道：“大夫人这孩子，来得还真是时候！”
顾氏勾唇：“孩子孝顺，心疼我这个做母亲的呢。”
苏玉昭指甲掐进手心。
“阿昭，得饶人处且饶人，不提其他，孩子总归是无辜的。”老夫人语重心长说道。
“无辜？”苏玉昭只觉得好笑，正要冷笑着反驳，就听苏景言突然开口，声音涩哑而痛苦，“祖母，她的孩子无辜，我就是活该，是吗？”
“景言”老夫人心神一颤，这才恍然记起，二孙子还在这里呢。
对上对面悲痛的眼神，她面上闪过一丝懊恼，以及几分说不出的心虚。
也是苏景言一直没出声，呆呆地坐在最下面，倒让其他人下意识忽略了他的存在。
而他一旦开口，原本振振有词的老夫人，立刻变成了哑巴。
苏景言又把目光转向苏明嵘，问他：“大伯，您也觉得我是活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