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你知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下场？
“木头，等你看清真正的我，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喜欢我吧。”
白木熙眼神一闪，他明白，说出这句话的黎清终于准备好将自身的秘密告诉他了。
然而当他眼睁睁看到黎清的变化，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才意识到，黎清一直以来究竟在顾虑些什么。
原本只有狼尾稍长的发型随着黎清鬼气的释放像被打了激素似的生长，如墨般顺滑的发丝长至腰间才堪堪停住。
黎清唤出判官笔握在手里，随手用其将过长的发丝挽成一个高马尾，免得打起来头发糊在脸上像疯子一样。
只是他那双如白瓷般丝毫没有血色的手，实在不像是人类所能拥有的，更像是尸体。
但尸体的手哪有他的手好看……
这是白木熙看到这只手后，诡异的第一想法。
黎清自说完那句话后便没再开口，甚至连头都不愿转过去让白木熙瞧一眼。
是准备坦白没错，但他怕看见白木熙露出任何一丝异样的神情，哪怕他已经做好预期，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
黎清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抬眼看向邪神，此时转移注意力最好的方法，就是打架。
“判官笔啊…啧啧，不得了，本座刚醒就有地府的判官前来‘迎接’？千年未现世，未曾想到如今地府的效率竟如此之高了。”
邪神闷笑两声，体型庞大嗓门也大，还带着回音，像是神谕的威压，但黎清不是没见过真神，他时而不靠谱老板阎罗王就是一位神只，所以他能看出来，邪神不过是拿腔作势罢了。
黎清一手放平，判官印便应召悬在手掌之上，只是獬豸的法相迟迟未出。
“……”黎清瞥了一眼判官印，肃声开口，“未知邪神建档，已知罪责如下：蛊惑人类抓捕活人祭品举行献祭仪式、吞噬无辜魂魄、违法转移运势，有违天理，混乱阳间气运流转……”
“条条重罪，罪无可恕，现宣读判罚——因其罪孽深重，地府亦无收押邪神惯例……”
“故，斩立决。”
“总判官黎清办案记档，判官印记录，法兽獬豸……”
黎清话音暂顿，他瞥了眼判官印，提到‘法兽獬豸’时语气中溢满警告，似乎在表达：你再不出来我就记你旷工！
下一秒，庞大的巨兽幻影从印章雕塑中跃出，端坐在黎清身后，威严至极。
黎清这才收回视线，继续开口，“法兽獬豸监察，判决立即执行。”
语毕，他托着判官印的手微微一抬，方印便飘向后方，对准黎清与邪神的方向，似乎还在运作。
獬豸也缓缓起身，迈着它的大爪子，移动到判官印旁边坐定，苦逼工作。
而白木熙很不幸的就站在压迫性十足的獬豸旁边，毕竟这里是最佳观战位，自然也是最合适的记录点。
第一次观看黎清办公全程的白木熙心情还是很微妙的。
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也早有预感，但如今得知自己喜欢的‘人’真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鬼，而且他还不是普通的鬼，又是地府的总判官……这种极具冲击性的反差还是令白木熙心神震荡。
更何况，眼前的黎清与平时真的很不一样，是白木熙从没见过的耀眼，心脏像是失控般狂跳，无法抑制的想要冲破胸膛，奔向那道张扬的身影，并渴望将之拥入怀中。
他此刻终于看清了，这才是真正的黎清，但若说现在与以往的感受有何不同吗？
潜伏在身边的‘利爪’、随时能刺破动脉的‘尖牙’，这些对于黎清的认知都是白木熙早就有所预料，甚至为之骄傲的，不是吗？
所以没什么不一样的，黎清可以是人类，可以是鬼怪，可以是任何东西……他依旧是能让白木熙付之一切去拥护的小豹子。
白木熙的目光凝望在黎清挺直的背影上，像是一块望‘妻’石，刚坐下的獬豸淡淡瞥了一眼这个心不在焉的人类就收回了目光——只要不妨碍总判官办公，就是无需理会的杆子。
不过…这个人类身上的气息，好像有些奇怪？
獬豸后知后觉，又抬起大脑袋看了白木熙一眼，却并未发现异常，分身不比本体，思维比较简单，无所发现就不再深想，重新将视线投向黎清，专心进行监察工作。
后方某人的心理活动有多复杂，黎清暂时还没功夫去顾虑，或者是没做好揭晓结果的思想准备，只能先将精力集中在他目前的工作上。
而那位被审判的邪神倒是不以为意，甚至饶有兴致的听完了黎清例行公事的流程才开口，“地府的总判官啊，好大的威风，希望你的实力亦能与之相配，不要摆些花架子让本座失望。”
黎清并没理会邪神的挑衅，缠着拘魂索的手臂抬起，做出召回的手势，邪神便感到之前才被他吸收的锁链残片开始躁动，下一刻丝丝缕缕的能量从体内涌出，奔向对面。
空中的能量波动缓缓凝成实体，直直冲回拘魂索的断口处，重新凝成一条完整的锁链，最后缩短盘在黎清的臂膀上，没了动静。
叮——
如泉水般清冽的铃声继而响起，以黎清为中心扩散，獬豸与白木熙听了是心旷神怡得以养魂，邪神却被此声吓了一跳，触手的蠕动停滞，他背部的手臂突然像枯枝断裂般接连掉落了十几条。
邪神蜷缩了一下庞大的躯体，压抑的痛呼出声，“呵…地府判官，真本事没见到，法器还不少。”
只见黎清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只铃铛，正是沉寂了许久的镇魂铃，大抵是黎清重回鬼态才终于将它唤醒。
青铜铃铛在黎清手中被轻轻晃动便铃响不断，而邪神自然不会等着被铃声攻击，背后的千只手臂齐齐向黎清攻来。
上来就是大动作，似乎仅是一个镇魂铃就让邪神产生了危机感，导致他做出了速战速决的打算。
不过，虽然黎清的器物是多，但他的实力强盛，靠得可不仅是几个器物而已。
磅礴的鬼气从黎清周身涌出，在半空中形成黑雾屏障，身为人类的白木熙竟然都看到了那若隐若现的壁垒，它稳稳拦住了邪神密密麻麻的手臂。
而壁垒之下显得小小一只的黎清仅是站在原地就将巨人般高的邪神阻挡在对面，此番景象，可称震撼。
“小瞧你了。”邪神被鬼气屏障牢牢挡住，他稳了稳身形，怪笑一声，“但本座看你，还是不长记性。”
邪神话音刚落，黎清便眉头一挑，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鬼气正在不受控制的四散，屏障呈逐渐解构的趋势，丝丝缕缕的飘向邪神。
“地府判官又如何？只要是鬼怪魂魄，一样都是本座的食物！”邪神笑声阴狠，手臂在空中摆动，视觉效果怪恶心的，但同时黎清这边鬼气的流逝速度也加快了。
“阴谋。”在后方观战的白木熙眉头紧锁，暗骂出声。
没错，邪神之前的大动作进攻就是为了引黎清将鬼气释放出来用以防御，如此他就能顺理成章的控制黎清的鬼气了，就像之前几次，黎清经历过的鬼气动乱一样。
而这次，贪婪的邪神打算将黎清的鬼气抢夺殆尽。
面对如此境况，黎清猛然后退几步，他试图去控制自己的鬼气，但好像根本争不过邪神，努力之下，也不过是减缓了鬼气被抢走的速度而已。
“卑鄙！”黎清咬牙切齿的骂出声，嗓音带着颤抖，是气愤也是鬼气流逝导致的虚弱。
“对战讲究的是战术，你技不如人，也就只有一两句微末的嘴皮子功夫，真是让本座失望。”
邪神老神在在的评判，根本没把黎清放在眼里，“身为地府的判官，实力还算说得过去，可惜，居然胆大包天审判到了本座头上，就只能怪你自己，自不量力。”
“唔！”鬼气随着邪神的这番话进一步流逝，黎清再也撑不住似的闷哼一声，跌倒在地。
在这之前，原本白木熙是没有多担心的，他信任黎清的实力，而且以往的黎清也不是没有过为了迷惑敌人而皮来皮去演戏的情况。
但当他看见黎清倒地，且身形都变得虚无缥缈，好似即将消散的那一刻，也终于沉不住气了。
这一幕不论是真是假，都令他难抑心慌。
然而就在他要迈步上前，弹珠都已经捏在了手中的时候，却被獬豸叫停了脚步。
“禁止妨碍判官办案。”獬豸很少开口，满含警告的浑厚话语声仿若有着直击灵魂之感。
但白木熙现在顾不上探究这些，他眉头急蹙，轻而易举就挣脱了獬豸隐秘的威压，继续向前迈步，“我去帮他。”
来自法兽的压制竟被这个人类轻易挣脱了……
獬豸微微愣神，但也很快反应过来，一爪向前踏了一步，再次生生止住了白木熙的动作。
“判官执行判罚涉及因果律法，不只是你，就连我都没资格插手。”
碍于这个人类似乎是黎清的朋友，也看得出对方是真的在担心黎清，所以獬豸便解释的详细了些。
“别怪我没警告你，判官印正在记录，你中途插进去，导致记档作废，黎清绝对会发飙的，到时候他要重来一次，就会让你上去扮演邪神，然后把你做掉。”
白木熙眉心一跳，总觉得獬豸这番话很是熟练，像是有真实案例的样子……
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陷入危险中的黎清，看着黎清那副虚弱的样子，身形都半透明了，白木熙根本放不下心。
但獬豸倒是很淡然，丝毫没有担心的模样，还在继续说着，“况且你根本就不用紧张他，黎清从来都是运筹帷幄，从来没吃过亏的主儿。”
“地府上到阎王、下至末等鬼差，没有魂儿不知道，只要是黎清亲自出差拘捕并下了判罚的罪魂，任他有多强的道行，都没有能成功逃脱的先例。”
“不然你以为这个总判官的位子，为什么偏是他坐了上万年屹立不倒？”
白木熙张了张嘴，似乎是惊讶，但又转瞬即逝，哑然失笑，“嗯，是我关心则乱。”
獬豸不置可否的颔首，倒也没想到白木熙这个人类接受能力还不错，但当他眼睁睁看着白木熙毫无阻碍的再次迈步回到原位观战后，就没忍住歪了歪大脑袋。
他，又挣脱了威压？简直就像视若无物一样……
而那边，还在‘苦苦坚持’的总判官黎清终于感受到了鬼气即将被榨干的滋味。
这时的他已经不出声了，此前也坚持着和邪神断断续续的对骂了几句，但之后就没啥词可讲了，索性就装作虚弱无力的样子倒在地上偷懒。
但白木熙见黎清这副模样其实还是心疼的，纵使他已经明白黎清是在演戏，却也能猜到，黎清此刻绝对不好受。
黎清确实不是很舒服，鬼气被抽走，就如同人类失去精气神的虚弱。
至于黎清刻意放水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的原因……其实也是想图个省事儿。
他心里还惦记着某件不敢面对但不得不面对的事情，实在懒得耗费时间，用一场不难演的戏，换一个速战速决，对于黎清来说，就是稳赚的买卖。
“能当上判官的鬼，果然不简单，鬼气雄厚…本座也很久没吃这么饱了。”邪神喟叹一声，视线落在一动不动的黎清身上，见他几乎趋近于透明，便慢慢停止了鬼气的吸收。
“本座准你留一句遗言，就当传回去给阎王听吧，毕竟吃了个地府判官，总要给他一份薄面。”
邪神话语中透着得意的猖狂，然而黎清闻此却只是缓缓起身，鬼气缺失的虚弱导致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薄面？大可不必，他脸皮可厚着呢，再来张面皮，就又成二皮脸了，那还得了？”时刻不忘嘴毒的吐槽上级，黎清慢吞吞的站稳，仰头望向那丑得惨绝人寰的邪神。
“你吃的差不多了是吧？也算可以了，不然我恐怕会等到睡着……”黎清说着就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懒散的样子一改方才臭骂邪神的破防模样，堪称入戏快出戏更快的典范。
正在邪神逐渐察觉黎清的不对劲时，就见他唇边笑容渐盛，笑意却不达眼底，目光寒意凛然。
“话说，你知不知道上次吃了我的那些东西——它们，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