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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炼钢铁”是以失败告终的。
想着这个结果,椿芽是无可奈何。这是她无法改变的,可从上到下正在兴头上,没有人意识到这种突击后果会怎样?
集中力量办大事是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之一,这两年靠着人力、物力和技术力量,在农田设施、水利水电、公路、铁路、汽车、飞机上均实现了突破。“人定胜天”的口号鼓舞着人心,可在炼钢上想走捷径却绝非易事。
椿芽不敢对外言说,可憋在心里实在难受,就跟明瑜嘀咕了几句。
齐明瑜听着,也觉得不妥。他一向严谨,擅长的是战略战术,像这种不切合实际的“冒进”是不可取的。他是一名军人,对经济上的事情不懂也不便发表意见,椿芽也一再叮嘱他不能对外说,只好叹息几声。去年“大鸣大放”之后的那一场运动就是个教训,无论啥级别的,在说话之前一定都要过过脑子,否则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转眼到了九月,学校开学了。
果果要念小学了,椿芽特地准备了一只军绿色的小书包。果果一脸兴奋地斜跨在肩上,就跟爸爸一起去学校报到。
这是部队与省里合办的小学,离家属区很近,学校环境优美,师资力量雄厚,教学质量非常高。生源主要来自省直机关和部队子女,跟一般学校有很大不同。孩子能上这样的学校,放在后世简直不敢想,可现在不用操一点心就顺顺当当地入校了。
这都是沾了明瑜的光啊,椿芽体会到了干部家属的优越感。即便不搞特殊化,可级别在那里摆着呢,相应的待遇自然而然地就有了。
姐姐上学去了,阳阳也想跟着去。
椿芽就哄着他说:“阳阳,你年龄还不够,看看英子妹妹不也在中班吗?等阳阳和英子长大了,就能背着书包上学了……”
为了安慰小家伙,椿芽也给阳阳做了一只军绿色的小书包挎在身上,里面放了两本小画书,像模像样的。阳阳背着去了托儿所,就跟英子显摆说:“英子妹妹,你看你看,我妈妈给我做的,以后再也不用背花书包了,那是女娃娃背的……”
过了几天,英子也挎了一只军绿色的小书包,说是妈妈给做的。
其实,是祁书彦找到椿芽请她帮忙做了一个,说英子回到家里就要军用小书包,还说要像阳阳的那个。椿芽早有准备,就拿出一只备用的给了祁书彦。她现在缝纫机蹬得可好了,轧东西可快了,只要能弄到布料和样式,一点也难不倒她。
九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中央电视台面向全国正式开播了,虽然只是黑白频道播放一些新闻节目,却宣告着广播电视事业迈上了一个新台阶。接着内燃电动机车调试成功,预示着内燃机车升级换代的开始,也为全国铁路事业突飞猛进地发展开启了新的篇章。
在这个背景下,上面再次强调了要加强工业发展,并做出了长远规划,计划在未来的几十年里发展全方位的工业体系,做到自力更生、自给自足。一时间工厂开始扩招,一部分农民拿着招工指标进了城,城市人口快速增长,粮油调拨面临着压力,也为后续粮食紧缺埋下了隐患。可现在一个二个都怀着满腔热情,哪里考虑到这样?
工农业发展了,文化教育上也要突破。
椿芽看到报纸上说,京城召开了全国文艺座谈会,会上有人提出了文艺方面也要“放卫星”,要像“大炼钢铁”那样敢想敢干。可文学、电影、戏剧、音乐、美术有专业性要求,不是每个人都擅长的,怎么才能放出卫星呢?
后来,就有人提出了群众文化活动,要做到人人能读书、人人能写诗、人人看电影、人人能唱歌、人人能画画、人人能舞蹈、人人能表演、人人能创作等等。这个出发点是好的,可目前的经济发展水平哪能做到这些?不过是空想空谈而已。
椿芽觉得这个设想虽然不切合实际,却把文艺变得大众化,不再端着清高的架子,与人民群众紧密联系起来。
说起群众文化活动,建国以来就做得很不错。逢到节假日,不论是机关单位还是厂矿企业,都会举办各式各样的集体活动,有歌咏比赛、文艺演出、跳绳拔河、篮球赛、乒乓球、运动会等等,群众的参与性很强,极大地丰富了业余文化生活,并持续了好些年。
这就是社会凝聚力的一种表现,代表集体主义、乐观主义和奋发向上的精神。哪像改革开放后,集体主义变成了个人主义,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力量却变成了一团散沙,人人都只顾着自己哪里还会去考虑别人?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文学艺术领域都这么敢想敢干,教育界也不甘落后。
关于教育工作,上面发出了指示,明确了“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为无产阶级服务的教育方针。要求各地区建立一套完整的教育体系,全国应在三年到五年的时间内,基本上完成扫除文盲、普及小学教育,以十五年左右的时间来普及高等教育,然后再以十五年左右的时间来从事提高工作”(注1)
看到这个宏伟蓝图,椿芽是感慨万千。
后世很多人评价说这是不切合实际的幻想,可这个蓝图的出发点却是为人民服务、为大众服务。无论是普及小学教育还是高等教育,是向社会公开宣布教育不再是某些人或某个阶层的特权,是人人都享有的权利。也许实现起来不是那么容易,可这个规划一出却极大地鼓舞了人心。无论是工人还是农民,他们知道自己的后代不但能免费上学,将来还能读大学,这放在旧社会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就是社会制度的优越性,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人民。与后世那种握着话语权,明里暗里划出条条框框限制底层向上攀升,妄图固化阶层成了鲜明的对比。
五十年代的决心和勇气,是后世难以想象的。在这个年代里,全国上下都充满了极大的热情,去建设一个新的国家。在综合国力十分薄弱的情况下,却对教育和科技投入巨大。就在这年九月,中科院下属的科技大学宣告成立了,开始为高精尖端领域培养后备人才,也为国家科技发展做出了应有贡献。
科技之花,再次绽放。
到了九月下旬,我国第一架大型运输机通过测试,并试飞成功。这意味着从此以后空中运输不再是高不可攀,军备力量得到了进一步加强,对周围环伺的敌人是一种震慑。
一切都在向前发展着,速度到了惊人的地步。
到了九月末,全国农村基本上实现了人民公社化。报纸上和广播里都在不停地宣传着,社员们敲锣打鼓、燃放鞭炮,欢庆人民公社的成立。与此同时,社会主义宣传教育也提上了一个新台阶。
椿芽收到爹的来信,说公社里办起了公共食堂,他和娘都不做饭了,天天去食堂里打饭吃。公社还号召各村都办起了托儿所、粮食加工场、洗衣缝衣社,这么一来妇女们就从家务劳动中解放出来了,都变成了劳动力参加工农业生产。村里的壮小伙子炼钢的炼钢,修路的修路,地里的活儿就靠妇女们顶着哪。
还说,村里天天晚上开会学习,就连爷爷都念叨着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制度深入人心。现在随便拉出一位社员,都能讲出一番大道理,恨不得立马就实现。听姜支书说,村里马上也要办公共食堂了,全村老少都不用做饭了,一日三餐都吃大食堂去。
说到这个,爹有些担心,觉得食堂里太浪费了,随便吃随便拿,这么下去哪成? 椿芽明白爹的担心并不算多余,公共食堂造成的浪费是无法估量的。再过一阵,这股风气就刮进了城里,连机关单位都难以幸免。
理论一旦脱离了实际,前进中的弯路就不可避免,尤其是在头脑发热的情况下。
像青溪镇还好,李社长还算稳妥,啥事都不冒尖,都是跟着兄弟公社走。而其他公社却是花样百出,在公社化的同时还搞起了组织军事化、行动战斗化和生活集体化,把社员们从头到脚都武装起来,还说:“既然是个大集体,就要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保持高度一致……”
一开始,社员们觉得很稀罕,大伙儿同吃同住同劳动,还怪有意思的。可日子久了就受不了了,一个二个都散漫惯了,哪里受得了这种拘束?有了怨言却不敢开口,怕挨批评,可一直憋着总有爆发的那一天。
果然,十月过后城里就办起了公共食堂。
财政局这边也忙乎开了,弄了个伙房把同志们的口粮都集中起来,说是吃大伙。椿芽心知吃大伙的弊端,粮食都是定量供应的,搁在一起随便吃随便喝早晚会出现亏空,到时候恐怕就裹不住了。她和明瑜节省一点还能有点结余,若入了大伙只怕啥都不剩了,还不一定够吃。
椿芽考虑了一下,就跟单位打了申请。说俩娃娃小,一个刚上小学一个还在托儿所,口粮一半都搁在那边,她得回家给娃娃们做饭吃。
总务科知道小姜家里的情况,就批准了。椿芽松了口气,心说,这个得提早申请,一旦粮食不够吃了就卡得严了,到时就不好退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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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来自百科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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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晚了,更新晚了
抱歉哈~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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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请忽略)
椿芽把思路捋了捋, 就扯着爷爷出了门。
她先去村边地头瞧了瞧,又跑到河提上看了看。她估算了一下从河湾到自家农田的最近距离, 又跟爷爷打听了周边的地主,对村子整体情况有了大致了解。
回到家后, 她趴在窗前画了一张草图。等爹一回来, 就拉着爹去后院跟爷爷商量事儿。
“打旱井?修水渠?”姜茂山吃了一惊。
他看着椿芽, 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冒出这个念头?姜长福虽然有所猜测, 可听到椿芽的打算还是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椿芽, 快跟爷爷说说,这是咋想的?”
“爷爷, 您看自打入春以来干旱少雨,夏粮极有可能减产,秋粮也会歉收……若是灾情持续下去, 到了明年情况还会进一步恶化……”
“椿芽,此话可是当真?”
“爷爷,这是百年难遇的灾情,持续时间长波及范围广,闹不好饥荒就要开始了……”
椿芽怕吓着爷爷,尽量说得委婉一些。可即便如此,姜长福还是大惊失色。他想起了曾经遇到过的饥荒年景。那时乡里还算太平,可也饿死了不少人。
姜茂山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却多多少少听过一些。
他知道缺粮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像洪灾过后,家家户户都过得紧紧巴巴的,昔日富庶的大平原也变得贫瘠起来。以往都是从这边往外走粮食, 现在正好翻了个个儿。而沦陷区那边被日本鬼子持续封锁着,经贸往来基本上都中断了,想调粮食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么一来,真要发生了饥荒,老百姓的日子可就难过了。想着这几个月来忙着挖地窖,不就是做着这种应对嘛?椿芽不凡家里人都知道,可这件事毕竟非同小可。
说起来,村里有水井的人家是屈指可数。他家后院里的那口水井还是祖辈上传下来的。据说那年丰收了,老太爷花了大价钱请人打的,这样就不用出门挑水了。而村里,除了保长和那几个大户人家,乡亲们大都是去村口的大水井里挑水喝。平日里洗洗刷刷要么去河边,要么去大水塘,多少年下来早已经习惯了。
再说,这一片本属于平原地带,向来风调雨顺,很少出现极端天气。老百姓们大多靠天吃饭,迷信得很。一到节气上,就要敬农神雨神,虔诚得很。可洪灾过后,气候就变了。要么雨水多的,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要么一连几个月都旱着。老人们都说:“这是老天爷生气了,等气消下去了就好了……”可老天爷啥时候才能消气哪?这个谁都说不准。
想到这里,姜茂山说道:“椿芽,这事靠咱一家可弄不了,得村里人一起干才成……”
“嗯,这个得跟保长说说,听听他的意思。咱这村里就数他家和徐大户家的地多,只要他俩点了头,这事基本上就成了……”
椿芽明白这事做起来很难。
修水渠还好,只要把原来的水道改造一下,再在河边架上一台大水车,把河水引到岸上就解决了。可打旱井却没那么容易,一个是选址,一个是费用。谁都想离井口近一点,这样浇起地来就省劲儿许多。还有就是费用问题,那些没地的自然不肯出这个钱,那些地少的也不乐意,到时候难免会吵吵。
可这事虽然麻烦,总比到时候没吃的要强吧?想想光一个省就饿死了三百多万人,那种惨状令人不寒而栗。
椿芽鼓起了信心。心想,只要这事成了,就等于救了村子,救了村民。她来到这里是担负着某种使命的,不能白白浪费掉了。
可姜茂山却有些犹豫。
他看着闺女,担心地说道:“椿芽,要说这事啊实在是太大了,爹想来想去只要咱自家过好了就成,村里的情况太复杂了,就随他去吧?”
“爹,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到时候就由不得咱了。那些饥民一批一批地涌过来,谁都抵挡不住,除非咱村里抱成团儿。可如果咱村里也闹起了饥荒,缺吃少穿的,弄不好又要吃大户了……人饿急了,啥事干不出来啊?”
“这个……”听了这话,姜茂山沉默良久。
他想起了太爷爷跟他讲过的往事。有一年赶上春荒,外地来的灾民就跟村里对上了。那些人打起架来可是不要命的,亏得村里团结一致才给扛了过去。否则,半个村子都被毁了。还有就是土匪,哪家起眼抢哪家,根本就不带商量的。
“爹,您看这事?”
“这个……”
姜长福又何尝不知?他六十好几了,经历的事情也多,就跟儿子说:“茂山啊,椿芽说得是这个理儿。咱村里好不了,咱也脱不了身,除非是躲到外面去,可出门也得花钱啊,再说那也不是个长法……”
三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去找保长。
临出门前,姜茂山把想说的话细细捋了一遍。他进了保长家,姜长贵正好在院里。听了这个建议,就唬着脸不高兴了。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茂山,你是咋想的?咋弄出这个念头来了?咱这边一向风调雨顺水草丰茂,瞧瞧就是民国二十七年的那场洪灾不也照常挺过来了?除了那些被水冲跑的,没听说过饿死人啊?咱还费那个劲干嘛?要说这事啊,甭说我不答应,就是咱村里也没人乐
意啊?”
一席话,说得姜茂山是脸色发白。他耐着性子,跟保长讲道理。
“保长,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您瞧瞧打去年冬天开始地就旱着,到现在才下过几场雨?瞧瞧那麦苗稀稀拉拉的,都是缺水造成的……”
姜长贵虽然不做农活,可也知道今年缺雨。瞅着这旱情无缓和余地,夏粮减产是妥妥的。想着这个,他心里一动,就问道:“茂山,你跟我说说,这个是不是椿芽测算出来的?”
“呃……”
姜茂山本不想提自家闺女,可既然保长都问到了也不好否认。而姜保长这么一问,口气就软了不少。他想起了那年洪灾,如果不是椿芽只怕整个村子都要遭殃。这个小闺女一向不凡,现在发了神谕得遵从才是。看看老天爷一不高兴就闹得连年歉收,情况加剧也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放缓了语气说道:“茂山,这事可不简单啊,容我再想想?”
“好,事不宜迟,还请保长大人和族里早作安排……”
姜茂山告辞出来后,松了口气。
心说,保长没有一口回绝,这事就有希望。
送走了姜茂山,姜长贵就回到屋里倚着床榻合计了一番。
如果以村里的名义修水渠、打旱井,各家各户平摊下去,轮到自己头上也花费不了几个。再说,就数他家和徐家地多,真修了水渠打了旱井自家收益是最多的。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姜长贵就下了决心。
他借着喝茶之机,把徐大户请了过来。徐大户叫徐明达,走南闯北,是个有眼光的。他思忖了片刻,就表示支持保长的决定。说起来,这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他们两家。他和保长都是拿主意的,到时候旱井打在哪里?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有了徐大户的支持,这事就算成了一半。
接下来,姜长贵把村里的几个大户人家和头面人物都请了过来,聚在一起细细商量了一番。这几个人一向都听他的,他说啥就是啥,再说家家都想捞一点好处,又何乐而不为?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姜长贵派人去找李神婆透了点口风,要她想法子配合一下。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就趁着天气晴好,让巡更的“咣咣”地敲着锣把村民都召集起来,到村公所开会。
村公所就在村东头的晒场上。
这是一片空场地,前面有一个高高的土台子,上面竖立着两根旗杆子,逢年过节时可以搭台子唱大戏,平日里可以晒晒玉米棒子,有事时村民们就聚在一起商量事儿。
看看人都到齐了,姜保长就上了台。
一席话下来,底下就炸开了锅。胆小的嘀嘀咕咕,一脸不情愿。那几个胆大的就大声嚷嚷着:“这劳民伤财的,净出些赖点子……”
姜保长皱着眉头,尚未发话。就在这时,人群里的李神婆突然发了威。
她盘腿坐在地上,尖着嗓子叨叨着:“天灵灵地灵灵,老天爷快快给个指示吧?”话音刚落,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她闭着眼睛浑身发抖,像有什么东西上了身一般。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尖着嗓子说:“大伙儿都应了吧?这是上天发出的神谕,要救咱村子呢……”
“这个……”
村民们是半信半疑,大部分人都不敢吭声了,那几个胆大的也哑了炮。要知道老天爷怪罪下来可了不得,这是谁都承受不起的。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好在出工出力的就不用再出钱了,那就跟着掏力气干活呗。苦的是那些无地的,这事跟他们没有直接关系,旱井就打在人家地里他们能有啥好处?
可保长说了,这出了井水各家各户都能使用。还有那水渠也是如此,只要把河水引上来了,以后就不愁浇地了,这总比自家抡着扁担下河挑水要省事吧?
姜茂山站在后面,不言不语。
他想,让李神婆抢了功劳也好,省得椿芽成了众人的靶子。她年纪还小,更没有当仙姑的打算,有人顶在前面正好能躲一躲。
到了清明前后,老天依然不肯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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