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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下来, 齐明瑜跟车把式也混熟了。
这位老汉正是老姜头。见这位年轻客官十分面善, 又是去姜家湾的正好也顺路,就笑着说:“客官,要不等俺到镇子上把货卸了, 再捎您一程?”
“好咧!那就多谢了!”齐明瑜是求之不得。
镇子上距离姜家湾还有一段路程, 地上走着得半个时辰。他回乡心切,恨不得立马就到家。而老姜头听说他是大林的二表哥, 这趟回来是去姜茂山家的,就瞅了瞅他, 欲言又止。心说, 这后生是姜家的亲戚,咋连椿芽的事都不晓得?
马车抵达村子时, 已是下午。
齐明瑜跟车把式告了别, 就提着包袱往村里走去。对他来说,这里是既熟悉又陌生, 那时为了躲避搜查白天不敢露面, 到了夜里才出来透透气。腿伤痊愈后, 也曾爬上屋顶俯瞰着整个村子,对那些纵横交错的村道十分熟悉。
齐明瑜沿着村道走着。
现在是农闲时节,虽然是冬天可天气晴好, 那南墙根下背着风,晒得暖暖的。村民们拢着袖子,三三两两地蹲在一起说话儿,见有人经过就好奇地瞅瞅。还有热心肠的大声地打着招呼:“哎, 那位后生,您找谁啊?”
“大叔,我去姜大伯家……”齐明瑜一边应着,一边走着。
当年认识他的人并不多,而他未穿军服一副乡里人的打扮,更是没人认得。虽然有村民不停地打量着,可大多把他当作了外乡人。几个小娃娃一直跟在后面,一脸好奇地样子。他一路西行,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映着他的面容,整个人都熠熠生辉,焕发着神采。
用不着问路,齐明瑜就找到了姜家小院。他站在那破旧的门楼子下面,心砰砰直跳,就像初次登门的年轻姑爷,有些手足无措之感。
椿芽在屋里听到有人敲门,就让大林去开门。大林蹬蹬蹬地跑过去,一把拉开了院门。他仰着头瞅着来人,大声问道:“大哥,你找谁呀?”
齐明瑜一眼就认出了大林,笑着说道:“哎,你就是大林?还记得你二表哥吗?”
“二表哥?”大林眼珠子一转,立马就想起来了。他冲着院里,大声喊着:“姐,姐,是二表哥回来了!”说着,就扯着来人进了院子。
椿芽在屋里听见了,一阵慌乱。她三步两步冲到镜子跟前照了照,又抓起梳子梳了梳柳海,这才抚了抚胸口,轻快地出了屋子。
只见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轻汉子,站在院里。他穿着一身黑袄黑裤,头上裹着灰毛巾,俊眉朗目,十分利落。只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正是齐同志。她欣喜万分,脆生生地喊着:“二表哥……”这话一出口,毫无陌生之感。
“椿芽……”齐明瑜也是激动不已。
眼前的椿芽,梳着一条油亮亮的大辫子,穿着一身花棉袄,红底碎花,十分娇俏。她变了,不但长高了长胖了还变成大姑娘了,看起来光彩照人。不过,那熟悉的感觉依旧,她还是那个记忆中的椿芽,那个贴心的妹子。
而齐明瑜却变化不大,虽然在战场上厮杀多年,可身上的那种平和儒雅之气却怎么也脱不掉。还有那眉眼俊气十足,依然是昔日的那个白面书生。
椿芽看着他,笑意盈盈。
她注意到齐同志穿得那身棉服,正是她的手艺。那一针针一线线都是她亲手缝制的,想着他特地穿着过来,就觉得心里一暖。她上前想接过包袱,齐明瑜却摆了摆手,温声说道:“这包袱太沉了,还是我掂着吧?”说着,就随着椿芽进了屋。
椿芽把人让在案前坐下,转身倒了一碗热茶摆上,笑着说:“二表哥,先喝口茶润润。一路上饿坏了吧?我这就去给你弄点饭……”
“椿芽,我在路上吃了两块饼子,还不觉得饿呢……”齐明瑜客气地说道。
“吃两块饼子哪成啊?干渣渣的对肠胃不好,天冷还是得喝点热乎的……”
椿芽说着,就站起身来。见大林粘着齐同志问长问短,就吩咐道:“大林,快去地里跟爹和娘报个信,就说二表哥回来了……见了二林,也让他赶紧回家……”
大林答应了一声,就蹬蹬蹬地跑出了院子。
不过片刻功夫,就见二林大呼小叫地冲过门来,一下子扑到了二表哥的怀里,嘴里还大声嚷嚷着:“二表哥,二表哥,你可回来了,我们一家人都念着你哪!”
齐明瑜摸着二林的大脑袋。心里想着小娃娃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糯糯的小团子了。记得那时大林和二林在院子里踏步做操,那“一二一,一二一”的号子还在耳旁回响着。可一转眼,二林都上学了。
“二林,快松开手,让你二表哥好好歇歇……”
姜茂山和姜徐氏也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了。见了齐同志,又是一番欢喜。姜茂山顾不上洗手,就带着齐同志去了后院,跟老爷子和老太太说话儿。
姜长福见了他二表哥,是喜笑颜开。
刚才听到前院里的动静,就想过去瞧瞧。可想着辈分在那里搁着,就忍住了。见那娃娃还特意捎了礼物,更是好好地夸了一通。
姜老太太也很欢喜。她一边瞅着那后生,一边说:“他二表哥啊,这些年来每
逢初一、十五咱就烧香跟菩萨说,要保佑咱们全家人啊,包括他二表哥在内……”
听着老人家的话,齐明瑜很感动。
老乡一家从未把他当作外人,他一直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无论他去了哪里,他们都念叨着他,牵挂着他。这种朴素的情感,源于对子弟兵的热爱,也是他跟姜家的缘分所在。
说话间,椿芽把饭做好了。
她手脚麻利地下了一大碗面片子。上面撒了一把葱花,淋上了醋汁,又浇了点麻油,闻着香喷喷的格外诱人。她趁热装进提盒里,送到了后院。
“爷爷,奶奶,让二表哥趁热吃点吧?” 椿芽掀开门帘说道。
见齐同志出来了,就打开提盒,端出一只大海碗摆在了桌上,还整整齐齐地码上了一双筷子。齐明瑜道了声谢,就坐下来捧起了大碗。
他吃得满头大汗,浑身上下都热乎乎的。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吃病号饭那会儿,椿芽总是跟他说:“二表哥,多喝点醋好,有利于肠道消化……”想着这个,就抬眼看着椿芽。见她正笑意盈盈地瞅着他,又赶紧低下头来,心却砰砰直跳,脸也红了。
这一幕,恰好被姜老爷子看见了,就拿胳膊肘捅了捅老伴。
姜老太太也透过门帘瞅了瞅。还跟老爷子咬了咬耳朵,说:“瞅着这俩人啊,怕是有点意思吧…… ”姜老爷子会心地一笑,便有了主意。
吃了饭,齐明瑜在院子里转了转。
见那院墙塌了一半也未修整,门楼子也破损了不少,就觉得有些奇怪。这解放了家里反倒不如从前了?他问姜大伯。姜大伯嘿嘿一笑,压低了嗓门说:“这都是椿芽的主意,这样在村里就不显眼了,日后还能保平安呢!”
齐明瑜听了,心里一动。
他不由得想起了车把式的话。难道椿芽真得有预测能力?他想问问姜大伯,可到底没说出口。
姜徐氏收拾好了屋子,就让齐同志先回屋休息。还柔声说道:“他二表哥,一路上累了,就好好歇歇吧?”
齐明瑜答应了一声,就进了后院。
这是他昔日住得那间屋子,朝阳格外暖和。被褥和被子都是八成新的,晒得暖暖的,十分舒适。他躺在床上想着过去的种种,一股暖流涌上了心头。这种日子,才是他想要的。无论是参加革命之前还是在和平年代,他心里渴望的就是这种居家生活。
他二表哥回来了,当然要吃点好的
第二天一早,姜茂山去镇子上割了块肉回来。椿芽就跑到“暖棚”里割了把韭菜,包了顿饺子。另外,她还做了个拿手的,那就是熬大骨汤。这些年为了装穷不敢再捣鼓那个了,因为味道实在是太浓郁了,关起门来都挡不住。现在家里来了客人,自然要改善一下。
饭一端上来,一家人吃得美美地。
大林和二林撑得不想动弹。姜长福也抹着油嘴,跟齐同志说:“啧啧,这韭菜饺子可真鲜啊!”齐明瑜也是连连点头,把这饺子好好地夸了一通,把椿芽乐得合不拢嘴。
不过,他也好生奇怪,这冬天里还有韭菜?
姜长福笑着说:“呃,还别说,这都是椿芽的主意。把小青菜栽到后院里,搭上棚子用麻袋片和麦秸草挡着,只要保暖就能长出苗苗来……”
齐明瑜一听来了兴趣,就随着姜大伯去墙根那边瞅了瞅。果然看到了那个“暖棚”,里面栽着韭菜和菠菜,小小的嫩嫩的,泛着绿意儿。
“这个点子,一般人可想不出来……”齐明瑜是赞叹不已。
姜长福心里一动,就把人叫进屋里打听起来。听到齐同志尚未成亲,心里一喜。见他还没处对象,就试探着问道:“他二表哥啊,你想找个啥样的?”
齐明瑜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唔,爷爷,只要性情好,会过日子就成……”
姜长福心里有数,就冲着齐同志嘿嘿一笑。齐明瑜不知道老爷子在笑啥?总觉得那眼里透着点什么?
姜家来了客人,村里自然也听说了。
一开始以为是他家的二表哥,也就没太在意。椿芽不想瞒着姜红梅,就跟她说了。这下可好,工作队的赵同志就带着几位农会委员,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一进门,就握着齐同志不肯撒手,还一叠声地说着:“齐同志,可把您给盼回来了!”姜红梅也红着脸,站在一旁直搓手。
说起来,村里养过不少伤员。离开之后,大多杳无音信,生死未卜。解放后也有写信回来的,可像齐同志这样专程赶回来探望的,却是独一份儿。
“齐同志是个好人啊,不忘本啊!”
一时间,怎么夸都不为过。那上门来看热闹的,就跟赶集似的来了一拨又一拨。
而村里人见这位齐同志虽然是乔装打扮,却生得一副好模样,身材又好,还在部队上,自然十分留意。那村东头的邱婶子就动了心思,想把自家侄女说给他,还专门跑到姜家来探口气,把姜徐氏气得没法,就跟椿芽爹说:“瞧瞧这一个二个的,都想上天了?”
姜茂山也不知说啥才好。
那齐同志可是当了团长的,这个一直没敢往外说。若是被那些有闺女的人家
知道了,还不把门槛都给踏破喽?
姜长福见了,心里着急。
就跟老伴说:“依我看啊,他二表哥对椿芽有点意思,就是脸皮子薄说不出口,要不咱帮他一把?”姜老太太也连连点头,还说:“昨儿我跟菩萨也禀报过了,菩萨已经知道了,说这俩孩子有缘有份的,那就抓紧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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