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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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廿五芒种
苏扶等人于顾修齐辞别后,踏上了去祷过山的路程。modaoge浮玉对那晚地宫之事一知半解,缠着苏扶给她讲缘由。
“阿扶,那皇帝不是真的吗?”
苏扶递给浮玉糕点,“真真假假又何妨呢?”太后为那晚之事已筹谋了数十年,皇帝是真是假都已经不重要了。
浮玉懵懂地拿着糕点,罢了罢了,先不想这般烦人的事。
京城
今日休沐,顾修齐如愿见到了林侍郎,
“林大人,今日草民想出去走走,看看以往住处。”顾修齐十分恭敬,他是打心底里感谢林大人。
林侍郎握笔的手一顿,他看着顾修齐,“如今朝中尚不安稳,你若是此时出府,恐遭报复。”
顾修齐知道此时出门的危险性很大,虽有一些官员已落网,可那只是少数,真正的幕后黑手并没有抓到,不过他坚持想要出去,否则,他估计再也无法见到他那名义上的父亲了!
看着顾修齐坚持,林侍郎也无可奈何,他多派了一些人手保护顾修齐,允他出府。
顾修齐顺着记忆回到儿时的小巷中,这里早和记忆中产生了不同:记忆中干净整洁的弄堂早已变得污浊不堪,还积有厚厚的灰尘,这里的人家早已搬离出去,只留下破败空旧的房屋,顾修齐推开那扇承载着他众多记忆的门,门上的灰尘瞬间飘扬纷飞,落在顾修齐的青衫上,形成一片污渍。
院中没有人,房间的门也是打开的,所有东西都被推到在地,有些已然四分五裂,有些还保持的原来的样子,不过也是堆满灰尘,一地狼藉。这正在他的意料之中,顾修齐慢慢走进房屋内,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握紧的拳头微微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顾公子,这里看来已是没人居住,要不先回林府?”
“你们先去外面吧,我自己在这里待一会。”顾修齐对着侍卫也是客气的态度,他知道自己受林大人照拂颇多,只是,他须得在这里等等,等到那人回来!
顾修齐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才有人拖着残破的身子慢慢迈入院中,顾修齐隐在黑暗中,看着那人慢慢走进,忽得,他故意发出声响,引得那人一顿,迅速蜷缩在地,嘴里还在念叨:“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顾修齐很难说清楚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看见他如今这副模样,痛快吗?并不,他只是在想,阿娘若是没有嫁给他便好了。
那人跛了一只脚,手也没了一只,身上发出一股恶臭味,夏季味道更是浓郁,以往柔顺的头发也变得枯燥干裂,脸上更是横七竖八多了些伤疤,此人正是顾修齐的父亲——李承,经年过去,他已然沦为一个乞丐。
顾修齐忍住这刺鼻的恶心,蹲下身子,看着李承,李承看着顾修齐,他认出来了,这是他那不忠不孝带着女儿逃跑的儿子!李承眼中的害怕在这一瞬变为气愤,随意抄起地上散乱的凳子就要朝顾修齐身上招呼去,嘴里还骂骂咧咧:“你这个不孝子还敢回来!当年若不是你带走茉姐儿,我这一条腿,又怎会被赌庄的打断!”
凳子没落在顾修齐的身上,他伸手制住了李承的手腕,李承如今只是个风前残烛的乞丐,顾修齐已然是个青壮年,他又怎么敌得过正值青壮年的顾修齐呢?
顾修齐的声音放得很轻,“我不带小妹走,难道看着你把她卖给赌庄的人吗?”他竭力控制自己,才没让拳头往李承脸上招呼,他站起身来,居高林下的看着李承,“忘了告诉你,我在青州已将姓改为顾,我如今与你李家,再无瓜葛。”
“你!”李承在顾修齐制住他的手腕时就想破口大骂,在听见他竟私自改了姓氏之后,心中更是怒不可遏,
“不孝子!你老子我还没死呢!你竟敢私自改姓,你是想李家断子绝孙吗!”
李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顾修齐踢到在地,他脚踩着李承那只尚好的手,笑道:“李家,早已断子绝孙了!”
“顺便告诉你,此次我回来,是回来带走阿娘的尸骨。”他瞥了一眼李承的神色,李承似是有些愣住了,顾修齐继续道:“想来阿娘也不愿同你这种人合葬在一起。”
听见此话,李承剧烈的挣扎起来,顾修齐松开自己的脚,任由他站起来,李承因着剧烈挣扎,脸上早已通红:“你娘她嫁给我,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她不与我合葬,你想把她带去哪!”李承顾不上手上的剧痛,用手抓着顾修齐的领子,
顾修齐没挣扎,平静地看着李承恼羞成怒的模样,
“你知道阿娘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顾修齐扯出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容在李承看起来格外残忍,顾修齐想让李承听清楚,一字一顿道:“阿娘说,她此生最后悔的是,便是嫁与你!”
李承似是被这句话惊到了,他的手瞬间顿住,随后缓缓松开了顾修齐,他是是不信,看向顾修齐的眼中带了丝希冀,“你娘没这么说对不对,你是气我没有好好待你们母子,故意这样说的是不是?”
顾修齐拂开他拉着自己衣衫的手,好笑的看着他,
“凭着阿娘的性子,你凭什么会觉得她还爱你?”
顾修齐看着李承眼中的希冀一点一点的破碎、消亡,他心中有一丝痛快,仅仅是这些就受不了了吗?
“当年你因受不了同僚的打趣,将阿娘带来的嫁妆视作折辱,愤而不再踏入官场,祖母因着你迁怒于阿娘,你又在做什么呢?”
“你每日沉溺于花酒之中,对家中之事不闻不问,即便知道阿娘备受祖母磋磨,你也当作不知道。”
“阿娘生下小妹后决意离开,你呢?追上去痛哭流涕,求着阿娘再给你一次机会,阿娘犹豫了,你趁机拿我做筏子,阿娘一时心软,留下了。可你呢?变本加厉,醉酒后非把家里弄得鸡犬不宁,最后更是朝阿娘动手!”
“阿娘生小妹时落下病根,你知道祖母让她大冷天用冷水洗全家人的衣物,我陪着阿娘在刺骨的河边时,你呢?你在酒馆喝酒!阿娘渐渐病重,你有关心过她吗?没有,你甚至还将主意打在小妹身上!”
“阿娘的前半生也是被人娇捧在手心长大,经商能力一绝,走遍这大好河山,因着你,生生病死在这吃人的宅院!你呢?心高气傲,将自己的不顺全部发泄在阿娘身上,纵容自己的母亲欺辱自己的妻子,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曾放过,李承,你配吗?”
你配得上磊落光明的阿娘吗?你配得上祖父对你的热切嘱咐吗?你配得上死后与阿娘合葬吗?你扪心问问自己,这一切的悲剧,不是你造成的吗!
李承哑然,顾修齐的话像是一座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他大口呼吸着,似想要反驳,但却无从开口,是啊,他怎么配得上那么好的如意呢!
顾修齐看着他痛苦的模样,缓缓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临走前,他说:“你与阿娘的和离书我已经拿到了,想来阿娘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顾修齐的脚已然跨出院门,他听见李承问:“茉姐儿呢?她还好吗?”
顾修齐没回答,抬脚离开这里。远远地,他听见了一声痛苦的嘶吼声,顾修齐心中平静,丝毫没有影响他朝着林府走去的步伐,将那嘶吼声抛在身后。李承后悔了?可有什么用呢?阿娘、小妹早已都不在了,他的后悔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挺好的,这样他余后的日子,都会在悔恨中度过,不过李承过得怎样与他顾修齐又有什么关系呢?
离开京城后,柴璟就同苏扶他们道了别,他的身体实在是支撑不了他在凡间继续待下去,何况他已然对苏扶的身世起疑,他此次回去还得查明以往的事情,不过他应当不会离开太久,他会尽量在苏扶离开祷过山时赶回来。
柴璟离开后,又是瞿如、苏扶与浮玉一同前往祷过山,祷过山与京城相距并不太远,不过祷过山上太多祥兽,一般的修炼者与凡人是无法察觉到它的存在的,即便是瞿如,也得经历重重关卡才能进入其中。
还有传言,祷过山是龙脉的起源,自是不会离人皇太远,也有人皇曾经遍寻术士望能寻到此宝山,可直到身死也未能找到,可见祷过山的隐秘。
祷过之山,其上多金、玉,其下多犀、兕(si四声),多象。1
瞿如一进祷过山,就有族中长老前来,苏扶、浮玉同着瞿如一块行礼。这位长老名唤“盛”,盛脸上的沟壑深厚,已然是上了年纪,他在看到瞿如的伤势时,不由得变了脸色,瞿如安抚道:“盛长老,不必忧心,不过小伤而已。”
因着有外人在,盛长老不好说什么,任由瞿如安排苏扶、浮玉的住处,直到一切都安排妥当,瞿如才同盛长老一同进入密室。
看着亮晶晶的房间,浮玉满意极了!这祷过山真是有钱,这可比玄澈那洞府豪华太多了!苏扶看着浮玉恨不得将每一片金子都摸一下,无奈的摇摇头,随她去了,等着浮玉的新鲜劲过去。
好一会,浮玉摸累了,瘫软在床上,“阿扶,我觉得那个盛长老,不是很欢迎我们!”浮玉气鼓鼓的,想起盛长老的眼神,有些不满。
苏扶倒是不这样觉得,“瞿如在族中应当是有些地位的,他因着我而受伤,长老对我不满没什么问题。”
瞿如的伤基本都是齐明真人给他留下的,虽然瞿如并未说真话,可这般长久的相处让她更为确信自己就是瞿如所寻之人,那日在玄澈洞府时,她听见了他们的争执,她只是不愿意去细想八零。前尘早已是往事,何况如今对她重要的是查清岳城当年瘟疫一事!
密室中,瞿如脱去衣衫,露出姣好的身材,健硕的胸膛,蜜色的肌肤,条纹清楚而刚硬,美中不足的是,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伤痕,让人心生惧意。盛长老的关注点在瞿如的手掌上,那红线还在。
他伸手用妖力在瞿如身上流转一番,“好在,你用祝余护住心脉,并没有什么大碍,去后山的落泉浸泡几日,便能消去红线。”
知道没什么大碍,瞿如穿好衣物,“长老,祝余是阿扶拼着性命为我取来的,你万不可再用之前的态度对她!”
一提及此,盛长老的神色就变幻了几分,有些忿忿不平,“你非一般瞿如鸟,是这千百年来有望成为‘仙’的,带领瞿如一族走向辉煌。为了那女子,你牺牲的还不够多吗?当年,若不是你拼着自己的血脉之力护着她在凡间降世,那女子岂还能活着?何况你为寻她,不仅荒废修为,还受如此重的伤,我……”
“长老!”瞿如的脸上第一次带了些愠色,“当年若不是阿扶,这世间早已没有我了!”
“当年她对你的救命之恩,你如今不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回报吗!”
这场交谈最后不欢而散。
作者有话要说:
1:选自《山海经》南次三经。这一章后面会修改,最近没有时间,会将皇宫之事讲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