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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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天亮还早着，霍定野走到水缸边舀起水喝了几大口。chuoyuexs
他怎么会做这种梦？
他坐在门前对着月亮发呆，屋里隐隐传来啜泣声。
犹豫一会，他还是进了房间。
“怎么了？”霍定野坐在床边低声问。
薛宝湖扑进他怀里，“做了噩梦，刚刚看你没在，还以为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了，吓死我了。”
霍定野没说话。
“你去哪了？”她声音有些闷。
霍定野这才动了一下，“我去喝了口水，你睡吧，我在这陪你。”
黑暗中，薛宝湖看不清他的神色，鬼使神差的，她伸出手想去摸他的脸。
他掐住她的手腕，声音微冷，“做什么？”
“感觉你有点奇怪，摸摸看是不是别人假冒的。”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幼稚。
“……”霍定野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瞎想什么，快睡。”
薛宝湖撇了下嘴，翻个身继续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鸡叫声传来。
天光乍破。
霍定野凝神认真的打量着薛宝湖。
细细弯弯的柳叶眉，挺翘的琼玉鼻，然后是她红嘟嘟的小嘴，笑起来的时候两边还有两个小梨涡。
怎么看都只是个小姑娘啊。
他难道是禽兽吗？
肯定只是个意外吧。
-
路通了之后村子里往来就方便了许多，霍定野开始帮村民们收拾房屋。
有个姑娘走到他身边，给他递了张手帕。
“霍郎君，擦擦汗吧。”
这是磐石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她头上还插着不知从哪采来的桃花。
霍定野看着她头上的桃花有些出神。
现在已经开始有桃花了吗。
“不用。”他扛着木头绕开她。
那姑娘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冷淡，她咬着嘴唇，有些不知所措。
“奴家，奴家只是看郎君辛苦，万万没有别的意思。”
“哦，我说不用。”霍定野瞥她一眼。
同样的动作，薛宝湖做来就让他心中充满怜惜，换成旁人做，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不知道宝湖那边怎么样了，她那小细胳膊成日舀粥，累坏了吧。
这么想着，他放下肩上的木头，回到那姑娘旁边。
“你……”
“奴家姓李。”李姑娘显然没想到他还会回来，又把手里的帕子递了过去。
霍定野还是没接，“李姑娘，你头上的桃花在哪折的。”
李姑娘：“……”
她往发生山崩的那座山上指去，“那边有片桃林，奴家就是在那边摘的。”
霍定野看去，果然隐约有些粉色。
“多谢。”
他又扛着木头离开了。
李姑娘气的跺了跺脚，什么意思嘛！
有个路过的青年看见，“别想了，人家霍兄弟衣服的料子我们都没见过，那是非富即贵的主，你没看见他媳妇儿？长得跟天仙似的，哪能看的上你。”
“不如你跟了我，我肯定对你好！你要是答应，明天我就去你家提亲。”
李姑娘啐了他一口，“你想得美。”
远处又有人喊，“霍兄弟！这边有个巨石，你过来帮一下忙！”
“来了。”霍定野应了一声。
他过去在石头周围看看，想找个合适的角度。
石头面上一处黑色的痕迹却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伸手在上面捻了一下，又闻了闻。
“霍兄弟？是有哪里不对吗？”旁边有人问他。
霍定野回过神，“没什么。”
这块石头太沉，几个人想把它撬起来，但是短的木头他们撬不动，长的又总是折，这才把霍定野喊过来。
他又拿了根木头垫在旁边，“前面的人让让。”
“我数三个数，我们一起用力。”
“三！二！一！”
这颗巨石终于从砸出的大坑里被撬了起来。
人群一阵欢呼声。
霍定野心里惦记着刚刚发现的东西，在石头上细细分辨。
他常年在外征战，绝对不会认错，这是火药留下的痕迹。
这次山崩乃是人为，只是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隐瞒粮仓的位置？
他环顾四周，都是山，粮仓会在这种地方吗？
“霍郎君。”李姑娘又走了过来，手里拎着食盒。
“郎君方才可真是神勇，奴家准备了一些小菜，郎君可要用些？”她掐着嗓子，期待的看着他。
霍定野终于正眼看她，“你几次三番纠缠于我，所求为何。”
他冷着脸看人的时候周身气势尽显，李姑娘抖了抖，感到一丝难堪。
“郎君这是什么话，奴家只是、只是……”
被这样充满审视的目光看着，李姑娘感觉后背都湿透了，她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虽非常人，但也绝非善类。
她收起心思，挤出一抹笑来，“只是看郎君辛苦，想来慰劳郎君。”
“阿野！”薛宝湖小跑着从远处过来。
那股无形的压力骤然消散。
李姑娘觉得自己腿都软了。
只见方才还冷着脸的男人面上露出笑意，迎了过去。
“跑什么，也不怕摔了。”
薛宝湖看了眼李姑娘，面露同情。
可怜的李姑娘，要不是她来的快，怕是都要被吓哭了。
霍定野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带着几分不解：“你怎么还在这。”
李姑娘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霍郎君帮了我家许多，这是奴家的一点心意，请夫人不要嫌弃。”
她把食盒留在地上，掩着面嘤嘤跑开了。
薛宝湖：“……”
霍定野把不耐烦三个字都要写脸上了。
“这女子哭起来还真是——”
“真是什么？”薛宝湖看他。
才想起来他面前这位也是一言不合就掉眼泪的。
霍定野沉吟片刻，“你饿么？”
这话题转的生硬，薛宝湖看着李姑娘的背影，竟然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如果她没有嫁给他，是不是也会得到这样的对待？
“这小菜倒是新鲜，还有点心呢。”霍定野打开地上的食盒，席地而坐。
上一辈人经历过饥荒，受他爹的影响，不论如何，他都不会浪费粮食。
这边正好没什么人，薛宝湖扯过他的下摆垫着坐下，只随便吃了两口点心。
“好吃吗？”她问。
霍定野吃什么都快，三两口吃了个干净。
“还成，就是这点心没你做的好吃。”
薛宝湖惊讶，捂嘴笑了一会：“我还当你吃的那么快，吃不出什么味呢。”
霍定野看了她一会。
薛宝湖笑的时候眼睛会眯起来，弯弯的，像月牙一样。
因此就算捂着嘴也能看出来是在笑。
他哼笑一声，“嫌弃我？”
“在军营的时候，敌人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在吃饭，他们举着枪就冲过来了。”
“吃得慢，肚子都填不饱，怎么上阵杀敌？”
薛宝湖愣住，与他相比，自己过的实在是太安逸了。
记事起，她好像一直生活在太平盛世里，迄今为止经历过最残酷的事就是陈家要强娶她一事。
而北方先是饥荒，后是战乱，六年前今上称帝，没过几年他又去了边关。
霍定野捏了下她的脸，探究的看着她：“怎么这副傻样？”
“你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我却在家里贪图享乐，我好像活的很没用。”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霍定野笑了，“说你傻你还真傻，我去边关为的就是能让你们这些人平安长大。”
将她额前的碎发拂至耳后，霍定野轻声道：“宝湖，你能顺遂一生，我这个将军才没白当。”
-
将“山崩有异”一事写信传给卫楚，霍定野暂且将此事抛之脑后。
他见薛宝湖一直闷闷不乐的，便想着去给她摘几个桃花回来。
薛宝湖见他出去，就也悄悄跟了上去。
霍定野：“？”
薛宝湖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霍定野：“你要跟就跟的紧一点，离那么远，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感受到他的纵容，薛宝湖跑过来，讨好地对他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特别想跟你在一起。”
霍定野摸了下发烫的耳朵，敷衍地“嗯”了一声。
“我们去哪啊？”
“去看桃花。”
“原先就想去看桃花？”薛宝湖不信。
“……原先想带桃花去看你。”霍定野答。
薛宝湖想绕到他去看他的表情。
她真的很想知道，他是怎么用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这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话的？
霍定野扶住她。
他表情好像与平常也没什么两样。
薛宝湖略有些失望。
他表现的如此坦然，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她呢？
又心不在焉的走了一会，两人终于到了桃林。
只不过与想象中的不同，这里的桃树稀稀松松的，长势也不是特别好。
明明在山下看着有点粉啊。
霍定野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薛宝湖倒没觉得有什么，离春分还有几天，没想到竟然已经有桃花了。
枝丫上的小花苞好像是在告诉她，经过了茫茫的大雪，春天真的要来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回过身，霍定野正抬高了手去够顶端的桃花。
他手指修长，桃花像是盛开在他的指尖上。
薛宝湖拉他的手臂，“别摘了，它花期还没到呢。”
霍定野略有些遗憾的收回手，“晚几天再来好了。”
薛宝湖看了一圈，“现在也很好看啊。”
而且，重要的是陪着来看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