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万丈深渊终无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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宕渠县里,小客店大堂内的戏台上,一出杂剧唱得正酣——一对青梅竹马,几度离散,饱经波折,终于得以相守,又遭奸人所害,死于乱箭之下。yousiwenxue
沈星遥坐在台下,一手支着额角,看着这出伤春悲秋的戏码,不住摇头。
她这几年来,辗转天涯,看过不少戏班表演,与唐悦薇当年写的那几出戏折一般,大多唱的都是这些伤春悲秋,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申的戏码,看得多了,总会想起一些陈年旧事,心中难免作梗。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跨过门槛,快步走到她身后,恭恭敬敬一躬身,弯腰施礼道:“沈女侠,金某来迟了。”
“金掌门来了?”沈星遥没有回头,目光仍旧看着大堂正中的戏台。
“这出戏我看过。”金海随时都能找到话茬,还真是没有半刻冷场,“自古深情多薄命,也不知赚了多少眼泪。不管是哪个班子,到哪处落脚,都要唱一出这个,好多挣些赏钱。”
“有人郁郁不得志,有人穷极一生求而不得。世人困于苦海,无计脱身,与其痛苦挣扎,不如认命沉沦,才不至于令这一生太过难熬。”沈星遥缓缓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人活着哪有那么多闲劲在那儿自怨自艾?”金海一摆手道,“往往是看的人入了戏,把自己当成戏中人罢了。”
“想不到几年不见,金掌门还有这等觉悟。”沈星遥听了这话,回过身来,瞥了一眼金海,唇角微挑,道,“这次得麻烦你了。采薇失踪。无非收了请帖,不得不去楚州赴宴。我一个人,对这剑南道一代人生地不熟的,还得拜托金掌门帮忙寻一寻采薇的下落,顺道也查查,这个海月山庄到底是什么来历。”
“夫人这么说可就见外了。”金海说道,“你们二位除掉了薛良玉这个欺世盗名的恶贼,换江湖一片清净,而且又受众派之托,坐上这武林盟主之位。我等自然听凭差遣,效犬马之劳。”
沈星遥闻言,摇头而笑,只听得台上锣鼓声响,又是新人上台演起下一出戏,随意回头一瞥,正看见一个背着长枪的伶人走上戏台,听完唱词,才知道这人演的是个侠客。
“还是这出戏好,”金海点头说道,“一代英雄横空出世,走南闯北,救苦济世,大显神威,这才叫快意。”
“天高路险,四海漂泊闯荡,谁会背个长兵器到处招摇?”沈星遥随口感慨一声这写戏折之人安排不妥,却忽然顿住。脑中恍恍惚惚晃过一个身影,却是那么模糊。
金海见他这般模样,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由问道:“沈女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总觉得在哪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却想不起来。”沈星遥摇头走开,脑中思绪却越发混乱。
她只觉得,而今所见到的一切可称之为“线索”之事,都显得异常诡异而破碎,混乱不堪的局面,甚至拼不出一条完整的线。
到底是谁在背后掌控这一切,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叶惊寒与苏采薇如今到底是生是死?又身在何处?这个凭空出现的海月山庄,又是什么来头?
与此同时,凌无非也已快马加鞭赶至江南。刚一进城,便遇上一场雨。
夏雨滂沱,将天地浇得一片透湿。白墙黑瓦笼罩在朦朦雨帘后,虚虚幻幻,越发显得不真实。
好在这场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凌无非一袭青衫,绕过半干的水洼,停在一道高大的门庭前。门上高高挂着一方牌匾,匾额上是金漆书写的“万刀门”三字,笔走龙蛇,遒劲有力。
守在门前的几个小厮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瞧见他这一身宽袍大袖,如书生似的打扮,都未放在眼里,哪怕见了他手里的请帖,也仍旧不信似的,里里外外跑了两趟才确认他的身份,将人迎了进去。
凌无非不是拜高踩低之人,即便受此怠慢,也始终从容,等到小厮第三回进门通禀,又过了片刻,才听见里边传出脚步声。
朱门大开,一双穿着盖着酡色金丝绣花流云百迭裙的脚从门槛内跨了出来,是个姿容明媚的年轻女人。听门前小厮的称呼,应是烈云海的夫人。
她梳着秋云髻,额间戴着一枚黄玉牡丹华胜,两侧别着一对攒珠蝴蝶簪,工艺颇为精巧。不仅首饰华贵,衣衫也精致华丽,抹胸与外披的广袖大衫都是缠枝莲纹的花罗制成,衣缘勾勒酡颜色窄边,领缘和袖口露出蘆灰色褙子的边缘,层层堆叠,竟也不显繁琐,反倒衬得整个人端庄秀丽。
凌无非出于礼节,并未过多直视这女子,只是恭恭敬敬施了个礼。“下人不懂事,怠慢了凌公子。”女子微微蹲身向他道了个福礼,道,“小女子文晴,这厢有礼了。”
“原来是文夫人。”凌无非略略拱手,道,“在下凌无非,承各路英雄薄面,得了几分虚名。妄承邀约,仓促前来,不曾备礼,还望夫人海涵。”
“哪里的话,公子自谦了,”文晴说道,“小女子虽不懂武功,不闯江湖,却听说过‘惊风剑’的威名。宴席早已备好,还请公子随我来。”她说完这话,往后退了几步,将他请入院中。
“在下初回中原,对贵派之名已有耳闻。”凌无非跟随文晴与两名随行侍从的脚步,穿过庭中回廊,用余光简单打量一番庭中布置,只瞧见再平常不过的园林山水,并无任何异常,“本想上门拜访,却听人说,烈掌门一直在闭关,未免叨扰,这才一直不曾前来拜会。倒不曾想,贵派的帖子却先到了,如此,反是凌某失礼。”
“公子说这话,倒真叫人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文晴摇头,笑容温婉,目光不经意似的在凌无非身上多留了片刻。然他为人清正守礼,目光始终正视回廊前方道路,并未留意到此,自然也留意不到她眼中稍纵即逝的那一抹歆羡。
后院亭榭中早已备好酒宴,台阶下站着一名身材略显佝偻的中年男子,远远瞧见二人到来,即刻打了个手势,命身后随从拉开亭前纱帐。
纱帐之后的圆桌旁,坐着一个年轻男子。眉长入鬓,发髻虽梳得十分整齐,仍旧能够看出些微卷曲。最为特别的,是那双颜色极深的瞳仁——寻常人的眼睛,都是深褐色。再譬如凌无非这双眼,浅褐之中泛着淡淡的灰,已是极为少见。
可这个人的瞳仁,却近乎黑色,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都能藏进那双眼睛里,叫人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这个男人站了起来,笑着上前施礼。
文晴垂眸走进水榭,退到男人身后。
凌无非的目光扫过二人身周,飞快打量一番,只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古怪气氛,却又说不出缘何而来。
他才刚刚走上台阶,天又下起雨来。
作者有话要说:
非非必然是三贞九烈的这辈子都是三贞九烈的别的女人休想碰他一根头发,不然只能以死证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