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欲晓霜气重不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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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心!”凌无非眼疾手快,一把将沈星遥揽入怀中,旋身闪去一旁,堪堪稳住身形,定睛看向方才所立之处。yywenxuan只见一匹灰狼匍匐趴在地上,虎视眈眈盯着二人。
它长得十分健硕,美中不足的,是脖子上缺了一撮毛。没有毛发覆盖的地方,赫然有一道三寸余长的伤疤。
“是上回袭击我的头狼。”沈星遥眉心微蹙。
话音刚落,一声低吼从二人身后传来,回头一看,两匹灰狼一左一右趴在草丛中,其中一匹,左右前爪一高一低,正是沈星遥第一次进山时打伤的那匹跛狼。
头狼昂头呼啸,趴在二人身后的那两匹狼随之应声。周遭幽暗的林子里,亮起无数幽绿的光点。
每一对光点,都是一双狼的眼睛。
凌无非横剑在手,下意识将沈星遥护在身后。沈星遥却向后退开两步,转过身去与他背靠着背,拔出腰间灵渊。
藏身在树林里的狼,陆续探出了头。枝叶葳蕤,或多或少遮挡了它们的身躯,根本看不出数量。
“上回被我打跑的,只有最初现身的三头狼。”沈星遥仔细观察狼群,小声说道,“这狼群里还有好几头狼受了伤,恐怕是和那个伤害村民的人也发生过冲突。”
“所以今日被我们撞上,只能算是命不好了?”凌无非苦笑摇头。
“我不擅用剑,剑术未必如你。”沈星遥话音极轻,“若是没法活着出去……”
她话到一半,叹了口气,忽而释然:“罢了,至少还陪在彼此身边,也能做个伴。”
血月高挂天穹,颜色越发森冷,凉得渗人。
忽然,一声凄厉的狼嚎穿透夜色,响彻山林上空。原是沈星遥纵步起身,在一匹灰狼飞身扑起之际,双手合握剑柄,斜刺而出,直接将那匹狼的右前掌捅了个对穿。
头狼一声怒吼,林中群狼立刻聚拢,一拥而上。
凌无非挽剑斜扫,将一只凶神恶煞的独眼狼逼退,旋即翻转剑身,刺向从右方突袭而来的一匹身形高大的灰狼,谁知道灰狼蛮力惊人,一只前爪受伤,竟不退去,仍旧扑腾着跳起,朝他身侧袭来。
他下意识闪避,却觉身后高处扑来一团黑影,然而两面夹攻,顾此必然失彼,冷不防被那只从身后袭来的另一匹狼一爪拍中左肩,当即听见“刺啦”一声嘶响,肩头蔓延开一片火辣辣的痛感。
狼爪异常锋利,这一拍直接便将凌无非左肩衣裳撕下一块,露出肩头刺青。
这刺青的纹样,正出自于罗刹鬼境内,玄岩窟中那幅以“狼蛰苍云”为名的壁画,中指爪痕刺破肌肤,刚好划过纹样正中狼头的左眼,转眼鲜血淋漓。
灰狼一击得手,张口便咬。凌无非心下一悸,错步疾闪,眉梢堪堪从头狼锋利的尖牙前擦过,面对头狼的血盆大口,只觉一阵浓郁的腐肉气息扑面而来,熏得他直欲作呕。
沈星遥见此情形,当即垫步跃起,一个空翻落在他跟前,横剑抵入恶狼口中,猛力一推,当即将那匹狼的嘴豁开一道口子,疼得它嗷呜一声,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狗,耷拉下尾巴,跳着躲开。
狼是野兽,常年奔跑于山间野地,体型健硕,力量惊人,又往往成群结队而居,一旦聚集起来,力量绝非常人可敌。若是寻常人遇上,顷刻便能被它们撕成碎片。
可即便他们二人早已跻身高手之列,面对数量如此庞大的狼群,与之缠斗起来,仍旧要耗费不少体力。
二人背对着背,将最脆弱的一面都交由对方保护,一番厮杀之下,终于在狼群中破开一条血路,相携纵步,飞快从此战中脱身,任由狼群在身后追赶。
夜至五更,山中狼嚎不断。夫妇二人在幽暗的夜色下,一路疾纵奔逃,终于找到间隙,飞身攀上一棵粗壮的老榆树,藏身树冠后,借繁密的枝叶遮挡身形,总算得到一丝空当,停下喘息。
凌无非踩着树顶两条最粗的支干,扶着沈星遥缓缓蹲下身,让她坐在主干顶端。幽夜沉沉,本就稀疏的月光也都被树冠枝叶挡去,二人视野一片黑暗,完全看不见彼此,只能靠听辨呼吸感知对方的存在。
“野狼靠气味狩猎,我们躲在这儿,迟早会被发现。”沈星遥言语之间,夹杂着低沉的喘息声。
她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香膏,举至鼻尖,轻轻嗅了嗅,蹭了一把身上的鲜血,拨开盖子,扬手抛了出去。
狼群听到异动,循着香气和血腥味分散开来。
凌无非听见动静,小声问道:“你丢了什么?”
“玉和坊的香膏,今日用的。”沈星遥道,“等了了这遭回金陵,给我买罐新的。”
“好说。”凌无非满口答应,“把铺子买下来都成。”
“那你不如把金陵和光州所有的香粉铺子都给我盘下来。”沈星遥噗嗤一笑,打趣说道。
“那恐怕有点难。”凌无非一本正经说道,“你若真的想要,还得再等我几年。”
沈星遥闻言,无声露出笑意,展开双臂搂过他的脖子。
凌无非循着她的鼻息,微微低头,在她唇边轻轻印下一吻。
树下狼群的低吼声忽远忽近,加之又在深夜,月光稀疏,视野不明,夫妇二人只能留在树顶,仔细留意它们的动静。
那些狼似乎寻得了香膏的位置,一时都聚了过去,离开树下一里多远。沈星遥见来了机会,便待下树离开,谁知右脚踩空,只得立刻收回,刚好踩进一处凹陷,刚好卡住脚踝,抬不起腿来,当下一个趔趄,跌坐回去。
凌无非始终扶着她的胳膊,在她跌倒的一刹,立刻意识到异常,一把揽过她腰身,却被惯性带着一起跌倒,好在及时伸手撑住树干,才没砸在她身上。等到稳住身子,却觉掌心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显然是被尖锐的木刺划伤了手。
“你没事吧?”他顾不上手上的伤,托着沈星遥腰身抱了起来,关切问道。
“脚……卡住了。”沈星遥试着抬腿,再次以失败告终,懊恼叹了口气。
凌无非不明所以,用未受伤的左手在脚下主干摸索一番,却没找到她的脚,只好顺着她的腿往下继续摸索。
“另一条!”沈星遥虽极力压低了嗓音,话中不悦却清晰可闻。
凌无非本也没有轻薄之意,听了这话,立刻顺从地换了一边,总算找到了她被两条枝干卡住的脚,当下将手顺着靴筒伸进靴底,扶住她足跟,尝试往上托举。
老树枝干,凹凸不平,凸起的枝节刚好卡住踝骨,斑驳粗糙的树皮,蹭得她踝骨生疼。
沈星遥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当下搂紧了他的脖子。
“这树怎么长成这样……”凌无非听到她忽然急促的呼吸声,不用猜都知道她脚疼,一时恨上了这长势潦草的老树,拇指一用力,直接将一条枝干凸起的树皮连着里边的木头扣下巴掌大的一块。
沈星遥被卡住的脚也终于得到了释放,迅速收了回来,却觉趾骨僵硬,稍一动弹便剧痛不止。
凌无非将靴子从两条枝干间拽出来,放在一旁,一手拥过她的身子,另一手托她受伤的右足,拇指顺着踝骨骨节缓缓滑过,仔细检查一番,方知是踝骨脱臼。
沈星遥亦有察觉,不等他有所动作,便立刻缩回了脚,自行扣住错位的骨节,推回原位。顿觉一阵剧痛顿时传遍全身,却因附近未散的狼群忍着,不敢喊出声来。
凌无非觉出怀中人身子颤了颤,即刻将她揽入怀中。
“是我不好,如此简单的暗算都能着了道,害得你陪我受苦。”凌无非轻抚她后背,柔声说道,“对不起,遥遥。往后我……”
“行了,别光嘴上说。”沈星遥道,“帮我把鞋穿上。”
凌无非立刻找到搁在一旁的靴子,小心翼翼给她穿上。
“这里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沈星遥打量一眼树下情形,听着时有时无的狼嚎,无奈摇了摇头,索性靠着枝干,阖目养神。
长夜漫漫,风渐止,树不动。
树下狼群徘徊许久,忽又发出长嘶,聚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