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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卸磨杀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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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魏明夷这样的人来说,既然做好了决定,便不会因为谁的话而改变主意。msanguwu

    等最后一抹余晖化成灰暗,他擦过她的肩膀,轻快的声线中持着沉稳,一字一句道;“好阿菩,时过境迁,我也不再是从前的我。”

    引领他的小太监在前头走着,一步一步,让他消失在饶阿菩的视线里。

    盛安街孤僻,有许多罪臣的府邸,通常来讲大臣们都不大爱在此处买宅院,独独魏忠良。

    一声凄厉喊声打破这里诡异的寂静,小太监身形一颤,回过身小心翼翼地望向魏明夷。

    若不出意外,这声音的来源正是魏府。他冲小太监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然后独自迈进魏府的门槛。

    推开大门,入眼便是只着亵裤的魏樽跪在院落中,他所露之处被鞭子伤的没一块好皮,少年面色惨白,身上暗红的血淅沥滴在地上,眼里眸光黯淡,许是瞧见了魏明夷,他表情有一刻松动,麻木地扯了扯嘴角。

    伤魏樽的小厮见魏明夷回来,旋即扔了鞭子,忙跑进去向魏忠良禀报。

    “阿兄,事可要成了……”

    魏明夷快步走过去,脱下外袍,轻轻披在魏樽身上,避着他的伤口,将他抱起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后面的事,换阿兄来做。”

    他把魏樽送回自己卧房,秉南镇抚使腰牌,命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待做完这一切,他慢悠悠起身,一人走向魏忠良的房间。

    房中阴暗,里面极尽奢华,东南西北四角各有鸡蛋大的夜明珠,散着盈盈之光,一根红烛自床边燃烧,魏忠良披头散发的从床上坐起,浑浊暗黄的眼死死盯着魏明夷。

    良久,他拍了拍手边卧榻;“夷儿,过来。”

    魏明夷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却并未坐下,他借着微弱的光扫向四周柜子上摆着的各种器具,这里难掩血腥的味道,比北镇抚司的诏狱有过之而无不及。

    得多谢这老不死的,自己才能在诏狱对这些东西唯手熟尔,逼得犯人声声求饶。

    魏忠良抬眼瞅他,目光随即也落在上面,他单手撑着膝盖起身,走到柜子前,视如珍宝地摸了摸,感叹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他忽然握住其中一个鞭柄,在空气胡乱挥了两下,然后又放下,冲魏明夷幽幽一笑;“过去,疼么”

    夜晚下了风,房间内的窗户未关,敲敲合合撞的人心烦,魏忠良走至他身边,抚过他清瘦的脸庞,眼中似有不解;“明夷,义父对你不好么?”

    魏明夷偏了偏头,躲开他的触碰,冷笑道;“好?何为好?杀我父母是好?还是□□我是好?义父,您的好,恕明夷无福消受。”

    “无福消受,不也是活了这么大么。明夷,咱家现在给你机会,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但……只要你乖乖认了错,义父就还是你义父,依旧宠爱你,甚至可以将南北镇抚司都送给你,当然,这些前提是你要听话,做一个乖孩子。”

    魏明夷面上没显露,心里嘲讽了他百次,事到如今,魏忠良竟还以为想扳倒他的,只有自己。

    通敌柔然的奏折他已经承了上去,那幕后黑手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不日便能有结果,他倒想看看,一个将死之人还该怎么蹦跶。

    耐心将要耗完,魏明夷不欲在与他浪费时间,仅是笑了笑,故作拜别姿势,道;“义父走的那日,明夷必然亲自送别。”

    话毕,他转身离开,听着屋内瓷器碎裂之声,他不在意地哼了一声。魏府魏樽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依着魏忠良睚眦必报的性子,他走之后,这笔账必定会算到魏樽的头上。

    魏明夷等了等,待太医给魏樽伤好了药,他便找来萧铎,将魏樽带回了南镇抚司。

    司里房间虽不多,自己委屈些,这两日睡书房也无大碍,先让魏樽安顿下来才是真。

    这一切安排完,他正想研究研究指挥使的案子,门口却有影子一闪,而后萧铎进来,双手端着一张请帖,表情怪异的对他道;“明夷,吕丞相请你过府一叙。”

    吕丞相,吕左?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邀请过府一叙,这实在事出反常。

    “去吗?”萧铎问。

    魏明夷起身,从架子上拿起披风,披到身上;“去。”

    此时相邀,无非一件事,同谋同盟。

    今上已知天命之年,却迟迟未立太子。朝廷明里虽从不谈论此事,但暗里早已结党营私,而吕左便是九皇子党派中人。

    从前魏明夷没想到这一层次,他看着请帖,心中疑惑渐渐明了。魏忠良属七皇子一派,其母李贵妃深得今上宠爱,耳边风没人不怕,也没人不会忌惮,或许吕左就是折七皇子右翼的那一个人。

    吕丞相的府邸比魏明夷想象的简朴的多,他将请帖递给门前侍卫,等他们通报过后,他才跟着管家走进府苑。

    见面的地方是在书房,桌上摆着热茶和三四小菜,看来是恭候多时了。吕左端坐在椅上,时不时翻着书,瞧见人来,他把书放在架上,抬眼望过去。

    黑衣圆领袍,身长玉立,干净利索,细看容貌,挺鼻薄唇,看着稍显寡情,却不掩一表人才。

    吕左笑着走上前,屏退下人后,探手请他相坐;“早就听闻南镇抚使风采,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抬举了。”魏明夷不动声色地打量一圈,见没什么问题后,才开门见山道,“丞相有话直说。”

    吕左今年刚过四十,想当年也是翩翩少年,如今虽是老了,却还留着美髯,存着几分风流色,他拿起面前的青花小壶,分别斟了两小杯酒水,一杯搁在自己身前,一杯放置魏明夷身前。

    “少年人,少些戾气。”他端着小杯轻磕了魏明夷未端起的杯壁,仰头一饮而尽。

    许是酒水辛辣,他嘶了一声,后又眉开眼笑,赞道;“好酒。”

    魏明夷盯了他半晌,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气饮尽。这酒入口香醇,可吞咽时不免有灼烧感,说不上好不好喝。

    他眉头皱了皱,伸手拿过酒壶,又给自己倒了杯,再次品尝后,他摇摇头,对吕左道;“滋味一般。”

    吕左笑了一声,似乎觉得十分有意思,他捋了捋胡须;“酒啊,还是上了年纪之后品才有味道。你啊,太年轻。”

    魏明夷不置可否,没再同他争酒水好坏;“丞相找我来,只是品酒么?”

    吕左挑了嘴鳜鱼,细细品尝,大火收汁肉质鲜嫩,味道极好。他拿筷子点一点,示意魏明夷也动筷。

    见他不动也不吃,吕左不得已停了手,拿旁边的绢子擦了擦嘴道:“三月最适合吃鳜鱼,我弄的这一条更是上佳,你不吃,是你没有口福。”

    “行了,既然你想聊正事,咱们就聊聊正事。你先有什么想问的?”

    魏明夷垂眸,拿着酒壶将两个杯子盛满酒,一杯执在胸前,敬道;“这杯,还得敬给丞相,毕竟我义父、我的指挥使之位皆是拜您所赐。”

    吕左默了默,看向他的眼中,多着许多不属于魏明夷的老成。他没拿起杯,手指轻轻划着杯沿,顾左右而言他;“南北镇抚司和锦衣卫没个指挥使确然是不行的。”

    他在点他,魏明夷不是听不懂。他举着酒杯的手没放,头稍稍低了一分。

    “本相听说,南镇抚司最近在查王指挥使的死因。这是怎么,是在怀疑当初本相做的决定么?王指挥使一向忠君爱民,若死后还不得安生,那可真是造孽。唉,今上近来多忧,你们可别闹上御前,平白做的一场空,还遭了人嫌弃,给南镇抚司蒙尘呐。”

    “不敢。”魏明夷应道,“手下人胡来,扰了丞相清净。”

    吕左看向脸埋在阴影里的魏明夷,过了许久才拍了拍衣摆起身;“我想明夷也是聪明的。”

    “敬酒免了,我能许你的也不多。鄞州一案止于魏忠良,待你当上了指挥使,务必看管好北镇抚司,省的有人再顺藤摸瓜。”

    “日后,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自然会多加看顾你的。”

    魏明夷头又低了低,表情近乎冰冷,语气却依旧顺从;“是。”

    离开相府,魏明夷回到南镇抚司,即刻命人寻肖无垠返京。九、十处不少锦衣卫不解,但看着他蹙起的眉头,心中隐约不安。

    萧铎跟他去了房间,问了一番才道是怎么回事。他坐在椅上,过了不一会儿,再次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实在没忍住;“你……当真要为了那个位子不查真相了?”

    “嗯。”

    萧铎泄了口气,双手撑在桌前,看向魏明夷道:“你……你这样,南镇抚司里的锦衣卫必然恨死你了,肖无垠也是。往后要是不听你号令,你该如何。”

    魏明夷屈指揉了揉太阳穴;“先集权,后换人。”

    “卸磨杀驴啊。”萧铎啊一声,惊道。

    当然,因这句话,他也迎来魏明夷的一记眼刀。等他离开后,魏明夷打开的窗,看着清明的月光,缓缓道;“我们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

    1、明夷的身世后面会写,忠良除了揍他,迷恋他,没在干啥,毕竟他不行。2、涉及一丢丢因皇位产生的党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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