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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鸨母没想着阿菩今日能来，还没给收拾出合适的房间，便秉着就近原则，寻了个普通卧房，摆了张小桌案，下面垫上厚厚毡毯，旁个在烧上暖炉，让她高度适宜的席地而坐。mwangzaishuwu
乐仙儿将茶具放到后面的几上，蹲在她身前，一边笑，一边抻着脖子凑上去看她的画。
饶阿菩这人平日里很少发脾气，偶尔被惹急了，多是冷冷不语，甩手离去。
没曾想今个偏遇见了乐仙儿，瞧他笑得眼如弯月，她忽然就压不住火气，啪的把笔摔在桌上，伸手狠狠地推了把他的肩膀。
乐仙儿也是不备，一个不稳，单手撑地，坐了下去，虽有胳膊缓冲，但屁股仍是被跌得生疼。
他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嗤了一声，后手前屈，撑在膝上，盯着阿菩歪头道；“娘子怎个意思，要扑到我啊？”
点燃的烛火裹挟着衣衫虚影，坐在一旁的姑娘得到乐仙儿的示意，静悄悄地退出房间，只留下面色铁青的饶阿菩和笑呵呵犯贱的乐仙儿互相对持。
“心情又不好了呀。”乐仙儿伸手将小桌案上的画材收拾到一边，把放在几上的茶具摆在这上面，“新到的日铸雪芽，尝尝。”
他倒了杯搁在阿菩身前，又自己斟了杯，在鼻前轻嗅，说了句香，才抿尝起来。
阿菩乜了眼他，莫名嘴毒了不少，又冷又狠道；“拜你所赐，我很不好。”
乐仙儿挑眉，心说八成是嘴里念叨的那个魏大哥，不喜欢她。他不迎着火往上撞，于是把杯子放下，一手撑着脸，侧眼打量她，也不说话。
她被他看得有些毛，人不自在地缩了下，对上他的视线，问；“你看我作甚。”
“火儿发出来，好受些了？”
阿菩将手揣进袖子里，垂着头不语，她只是郁闷，心里一团乱麻，使她那份喜欢无处安放，无处搁置，就那么硬生生地悬在空中，任谁知道都能嘲笑她一声不自量力。
说不定，魏大哥和弋良，真就是金童玉女，两情相悦。
“对不起，刚才失态了。”她抿了抿唇，忍住眼中些许挡不住的情绪，重呼了一口气。
“无事。”乐仙儿应着，回头看见床边立了把琴，便起身过去拿来，盘腿而坐，将琴落在腿上。
他白皙干净的手指轻轻往弦上一拨，如清泉般的音刹时泄了出来，是余音袅袅，不绝如缕，是动人心弦，宛转清智。
曲毕，饶阿菩盯着他弹琴的手；“手真巧，好听。”
“想学么？”乐仙儿笑了一下，冲她眨了眨眼，看她似有犹豫，又继续道；“小娘子的一生里，不止有风月。”
说着，他指向她画好的那堆画卷中；“好比娘子的画，或浓墨、或重彩，一笔画下了，那就是画下了。可能当时娘子觉得执笔落差重中之重，但纵观全画不过沧海一粟，而在意的，只有娘子一人。”
她心觉确实，这样多思多忧，耗着她一人的心血，顾影自怜。所以就因为如此，她才要将所有精力放在画画上啊。
乐仙儿在旁暗暗打量她的神色，见她眉头越蹙越深，无奈叹气，将琴放在一边，走到她身前坐下，屈起手指瞧了瞧桌面，问道；“犟驴？钻牛角尖里了？”
“你才驴啊牛的。”阿菩咬唇，抓着自己的发髻，“你说的对，我应该继续画画。”
说罢她正打算伸手勾那一堆画卷时，手腕却忽地被男人拉住，她不解对上他的眼，用目光勾勒着他的眼型。
这是阿菩第一次细细看他的眼，眼尾上扬，沾点笑意就是又魅又俏，如果像此时这般，落去笑意，便是冷冷的清贵，看着可一点不像是这春华坊里的人。
乐仙儿修长的指，指在她的鼻头，一字一句纠正她；“你的行为对，但你的想法不对。”
他松开她的手，撩开自己外纱，准备给饶阿菩来一场女子如何正确对待情爱的教育。
“古籍上有言，女追男隔成纱。但实则不然，男子可不是女子追来的，而是吸引来的。何为吸引？便是你悦己，这个己是指你自己。”
“假使你心悦之人，不悦你，那你就肝肠寸断，痛不欲生了？大梁好男儿千千万，何必执着一棵歪脖子树。其次，你的生命中情啊爱啊，只是那么一小点。”乐仙儿一只眼眯着，掐着小手指，给阿菩展示一小点的大小。
“从古至今，男子妻妾成群，纵使他行为有多荒诞，最终还是女子们言行多被世俗束缚，你当为何？”
阿菩想了会，答；“因为世道？”
“错。”乐仙儿喝了口水，“因为银子。”
“银子？”她不认同，可想要反驳，却还不知从何处下口。
乐仙儿知道她想什么，顺着她心意道；“当然，这个时代对女子确实不公，但我们只谈论我们能做的，能改变现状的。”
阿菩依旧云里雾里，只听乐仙儿继续讲；“是不是你有银子，便可为所欲为，就算府里男妾成群，也无人管你？就算有人背后说你，你也可以寻打手将他狠狠揍一顿？”
想着春华坊里来的贵妇人，阿菩皱了皱眉，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儿。别的不说，就嘉荣公主的公主府里，除了驸马，还养着几个面首呢。虽然人家公主尊贵无比，又深得圣宠。
但按乐仙儿的道理来论，是不假。
“所以啊，有一个不如有十个，附庸男子，肖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倒不如操起手中家伙，实打实的赚银子，做生意，让自己变得有钱，变得更好。到时候，什么样的男子，都逃不出你饶阿菩的手掌心。”
阿菩随着他的话，仰着脖子幻想起来，漂亮府邸，美男成群，好像这样的生活确实不错。
她不自知地弯起唇角，而后猛然惊醒，看着正对自己挑眉的乐仙儿，道；“这……这多荒谬啊。”
“我可不觉得荒谬。”乐仙儿耸耸肩，毕竟他的娘可是当年在江南屈指可数的富商。
阿菩怔怔，下意识道；“可我不想做生意。”
“那你做你喜欢的喽。”他忽然凑近她，一手挡在嘴边，轻声道；“我听说有一种新型话本，图画多于文字，趣味性很强。”
阿菩看他一眼；“壁画？”
乐仙儿摇头，解释道；“还是有故事性的。”
他起身，随意从用来装饰的书架上抽出来本《箬箬传》，翻了一页；“就类似这段，南郎一手箍在箬箬腰间，另手揉在她乳上，贴着耳笑道，好个娇儿，惹得哥哥浑身火，恨不得将你吃干……抹净……”
乐仙儿只想给阿菩解释，却是忘了春华坊里的书大多不正经，他没过脑子快速读到后段，才忽地反应过来，瞥眼瞧着阿菩脸上的尴尬，一把扔去了书，懊恼地拍了下额头。
“额，就是大约把那段话，画成画，里头夹着主角台词即可。”
阿菩揉了揉脸，点头理解，问他；“这真能赚钱？”
“你试试看喽，咱俩合作，我主笔故事，你来配画，赚了我们五五分。”乐仙儿揉了下鼻子，又指指搁在一旁的乐器，“不赚，你就当帮我忙，我还你人情，教你弹琴，如何？”
阿菩抵着下巴想了一下，然后拿起一张毛笔，两张白纸，唰唰写下几行后，又把笔递到乐仙儿手里，努着嘴道；“空口无凭，得立下个字据。”
乐仙儿哭笑不得，签下字道；“你倒是挺精。”
她看了眼纸，折了几下放在怀里，笑了笑，准备收拾东西，打道回府，可刚收拾笔墨，她忽然想起，自己是为什么而来。
阿菩瞬间无力地瘫在地上，一手挡在眼上；“我是因为心情不好才来的啊。”
乐仙儿正收拾茶具，看她躺在地上，伸出脚不轻不重地踢了下，轻笑道；“不然你喜欢我吧，我长得也俊。”
看她不说话，他又补了句；“别寻思了。你不跟我说，自己瞎想，肯定想不出名堂，还不如作罢。”
阿菩放下手，盯着烛芯；“我想的明白，所以我顺其自然。我不想失去友谊，所以我放弃喜欢他。”
乐仙儿皱眉，微微弯腰，看向她微红的小脸；“一天喜欢，一天不喜欢的，我瞅你啊就是情窦初开，对情对爱抱着幻想，理解不透彻。”
“或许吧。”她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收拾东西，“日后，我该认真想想我真正想要做的事了。”
从前的路，是她按着饶丞的想法一步步走的，虽然也喜欢画画，但总觉得北镇抚司不是她的归宿，她应该像弋良那样，有个最终的理想，为之付出努力，不求结果如何，但求无愧于心。
“哦对了，我叫饶阿菩，你呢？”
“乐仙儿，商迦。”
回到家中的饶阿菩，见爹没回来，便烧好了饭，带着提子去了贺婶子家。
贺婶子串门去还没回来，家里只剩个虎子，他看着阿菩来，露出一脸憨笑，将家里的小母狗牵出来，让它窝在一堆旧衣服上。
阿菩摸摸它的头，又让它闻了闻提子的味道，随后把小狗放在它身边，提子便会自己寻着饭吃。
“那个阿菩，这些日子你有时间么。”虎子偷瞄了一眼，不好意思地开口。
阿菩想了想最近答应的事情，小二哥的妹子一时半会大约还到不了汴京，乐仙儿的事他说也不急，着手在忙的除了春华坊的，就是南镇抚司的公差。
她咬咬唇，先是问道；“虎子哥有什么事？”
“哦，我想选个铺子卖包子，觉着你可能比较熟悉汴京，所以想请你帮忙看看。”
“可以啊，明天中午吧。”她点头，心想选铺子是大事，人家既然信得过，还是别耽搁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瓜皮剧透；1、乐仙儿有私心。2、下一章开始，女鹅将非常忙，非常充实。但男女主的感情线推进会有些慢，写女主成长，也是为了后期两人的拉扯做一个铺垫。瓜皮解释；1、阿菩胆小，根本不敢赌魏明夷有一点点喜欢自己，还有一点是她太相信预知书了，从而害怕失去弋良和魏明夷两个朋友，所以最后她打算放弃自己的喜欢。瓜皮吐槽；我真的是取名废物！傅霁=腹肌商伽=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