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断绝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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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遭任务下来,北镇抚司陈大牛也从小旗升成总旗,饶阿菩回到小院时,正好见着李渡舟与辛符羸端坐桌前饮茶。mwangzaishuwu
李渡舟向阿菩笑笑,对放在书桌上的封赏努了努嘴;“女孩儿,没什么官职可升的,今上便赏了些金钗玉饰,都是你的。”
辛符羸哼了声,他心道阿菩这丫头不好打扮,那头上一直来都带这个小绒球,不曾变过,今上送她这些东西,倒不如银子来的实惠。
果真就是用那些哄妃子的手段打发阿菩,不过他腹诽归腹诽,面上不显,饮了口茶,道;“御赐的,收着吧。”
阿菩瞧不出喜乐,硬硬点了点头,后送走李渡舟,她晃晃悠悠地拿起宣纸,执着毛笔坐在门口,画着外面光杆大树。
辛符羸知道阿菩因魏明夷离开,心里不大好受,索性便由着她来。北镇抚司年后的案子,大约都是年前剩下的,两人事不大多,就那么消磨了一个上午。
下午吃过饭,阿菩心情好了些,开始跟辛符羸聊起小二哥跟她说的提议。
辛符羸听状,凝眸想了想,认同道;“你且试试看,毕竟你的能力我是认可的。”
没有哪个学生不喜欢被老师夸奖,阿菩当即红了脸,摆手谦虚道;“还是老师教的好。”
他伸手点了点她额头,眼里疼爱,闲聊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个事,跟阿菩提道;“弋良不在,你和大牛关系还算不错,往后要是不忙就多念叨念叨他读书,那李渡舟都愁成什么样了。”
“我先提前与你说一声,三月军政考后,四月翰林图画院也有个肖像考,前两日韩大学士请我去指导二三,我答应了,恐怕要有阵子不在北镇抚司,这期间你安安稳稳的,把我给你留的功课认真做完,再去忙你的事。”
“锦衣卫逢考试季,案子估计不会太多,你就偶尔偷着闲,做你想做的。对,还有啊,要是有人请你去别地帮忙,让他提前找我,我同意了你再去,别谁话都听,叫人骗去。”
阿菩听着,一边涮了涮毛笔,待墨色浅了几分,又在纸上轻点,一幅枯木寒鸦图就此诞生。
辛符羸站在她后面,品了品画,叹了口气,不管作诗还是画画,都是极易能看出作者心境的,这丫头,就那么难受?
当然,难受的不止饶阿菩一个人。南镇抚司里,弋良提着包袱,一脸想死地站在驯象所前。
远处大象“曝曝”的叫声不绝入耳,她仰头看了看昏暗的天,心头不断涌上从前与陈大牛,所言的那些雄心壮志。
她麻木走到自己的小单间前,想了半晌,顶了顶腮,最后还是觉得不服,扔下包袱,就要找魏明夷算账。
可还没等她转身,眼前门倏地打开,从里面探出一双手猛然抓住她胳膊,硬生生给她拽了进去。
“他爹的,谁敢……爹?”弋良像惊了的鸡,身上装备如羽毛般纷飞,什么腰牌啊,软甲小刀啊,都通通不要了。
她整理整理自己的发型,轻咳了一声,站得笔直,露出讨好的笑;“爹!你……怎么来啦,不是辞官了嘛。”
朱诤施施然捡起地上那个名叫弋良的腰牌,用鼻子重重哼出气,眼睛好翻上天的对她阴阳怪气:“你可真是好大的能耐啊,给你老子唬得团团转呢。”
弋良脸上笑得跟花一样,吐了吐舌尖,慢悠悠晃荡过去,攥住自个爹的胳膊,就那么摇啊摇;“爹啊,你生的闺女有本事,你还不开心呐。”
朱诤错愕地看向她,眼睛似铜铃,嘴巴能塞鸡蛋,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她真是要气死他不成。
他一把甩开她,在屋里扫了一圈,也没找到个趁手的东西,这个孽畜他打不死她。
看着像陀螺般的爹,弋良略有无奈,抱着手看着他背影,问道;“是爹让魏千户给我安排到这儿的?”
朱诤顿步,驯象所这个安排,倒真不是他嘱咐的,但魏明夷的做法是真顺他心,等他把姑娘安全逮回老家,看她嫁人喽,他便好好的颐养天年,休息休息。
于是他没好气的回她;“是又怎么样。等待一段时间,众人忘了你,你就跟我回原州。”
“好大个姑娘了,怎么那么任性妄为。你外祖母听了你这事,日日在老家担忧的睡不着觉,你好意思让她个老人那么担心啊。”
可弋良听了,却是一脸不愿,梗着脖子嚷;“你告诉外祖母干什么!你明知道她会担心你还告诉她。”
“你不做这事,我能说么?”朱诤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想缓缓嗓子。
“爹,你一直都要用外祖母来绑着我么!我不想嫁人怎么了,是谁规定女孩子一定要嫁人了。我告诉你,你越逼我,我越和你对着来。”
当初她从汴京逃回原州老家,就是为了不嫁人,这回子他又要给自己绑回原州,他是自己的爹,弋良又怎么能猜不出他的主意,无非又是嫁人。
朱诤一拍桌子,茶水也没喝上,瞪着眼睛,吼道;“我是你爹,你不听我管教,你要造反啊!”
“对的我听,要是错的,就算是今上来了,我也不听。”
“好好好,朱鸢娘,你是要气死我。你可知道你身份要是败露,那是欺君罔上,诛九族的大罪,难不成你要整个朱家,都为你的任性陪葬么!”
这样的利害关系,弋良不是不懂,她红了眼,心里憋着气儿。她不懂,自己就是想和男人们一样,有雄心壮志,想报效国家,难不成就是有错的么。
她想要女扮男装?想要方便时藏匿于黑夜?若她有选择,她不想凭女子身份大大方方展示在众人眼前?
她当然比谁都想,所以她身上背负东西也超常人不能所忍受的。就好比书中说的,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弋良缓了缓,抬头看向朱诤的眼中,满是执拗;“欺君罔上,我自己背。诛九族,我弋良孑然一身,也不怕。”
说着,她屈身跪下,先是磕一头,又垂眸道;“望父亲,请家族耆老在族谱上划去鸢娘的名字,日后权当鸢娘死了。”
朱诤一怔,他重新将朱鸢娘进到北镇抚司的流程想了想,手开始不禁发抖,眼泪滚滚,他女儿真是好大的能耐。
她如此破釜沉舟,必然做足了准备。看来弋良这名字,并非是她拆了自己的名字偏旁,而是真有其人,还是户籍所在原州的死人。
家里举目无亲,是死了都不知道的人,户籍未销,就算是被人假冒,也查不出什么来。
北镇抚司号称阎王殿,所进之人必然都调查的一清二楚,朱鸢娘根本不是瞒的好,而是她就把自己当成了弋良。
“你……”他哽咽,抬手用宽袖掩去泪,“你是谋划了多年啊!朱鸢娘,你好狠的心,你早就打算不要爹了。”
弋良垂泪不语,她想从前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顶多偶尔带着头纱出去买闲书。还有从前闺阁里的女儿们有浅交,时隔多年,大都记不清样貌。
只要当朱鸢娘死了,她日后便能做好弋良,了无牵挂。
若是兴,或许能替朱家争些光来;若是亡,那便就是弋良一个人的灾。
对谁都好。
“好,你是铁了心了,朱鸢娘。”朱诤拍案起身,老手叩紧了桌角,侧脸没去看她,“你从小就有主意,长大了我更是管不住。好,既然如此,与其让你给家族……蒙尘,倒不如断了个干净。”
“往后你走你的独木桥,和我朱家……再无干系!”他轻抬下巴,甩手打翻瓷杯,拂袖而去。
门,豁然大开,刺骨寒风袭来,毫不留情地穿过弋良的后背,次次剜着她的心头肉。
原来,自己的选择不被最亲的人支持,是这样难捱的疼啊。
她倔强地跪在原地,流干了自己的眼泪。她想,这一次哭过了,就和朱家再也没有关系了。
肖无垠跟在魏明夷身后,离着老远从敞开的木门,淡淡地窥着削瘦坚执的身影,似做无意开口;“她就是弋良?”
魏明夷漫不经心嗯了声,又转头问他;“怎么样?”
他盯了片刻,认真答;“原以为是个孩子气的幼稚小鬼,可见是我片面了。不过,她有一点和公子很像。”
“我?”魏明夷抬了抬眼,探头看向门里的身影,笑道;“我和她,不像。”
肖无垠无声抬了抬唇角,他还是觉得像的,毕竟偏执的人,眼里都有一种不甘不屈的光。
这种光,时而耀眼,时而刺眼,如尖刀,避的人不得不勇往直前。
“公子,再怎么安排她。”肖无垠转身跟上魏明夷的脚步,隐身于驯象所。
魏明夷抬了抬手,对着大象方位一指,道;“喏,心情不好,安排她去骑大象吧。”
骑大象,就是驯象喂象,活轻,乐子还多。
肖无垠看了眼他,这眼神里包含的东西蛮多,最后都凝成最精炼的一句话;“公子对她格外上心。”
“上心。”他回应。
若是日后能为他所用,那他还会更上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鸢娘要把自己的马甲彻底丢了,不要了!小tip:肖无垠只知道弋良女扮男装(明良党cp头子)萧铎只知道饶阿菩有预知书(阿弋党cp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