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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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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暝暝,夜幕垂笼。modaoge荒原之上,可见一轮孤月,发出浅薄的光亮。

    今夜是赶不出这片荒野,故商队停歇下来安营扎寨。

    篝火堆旁,一妙龄女子抱膝坐在兽绒上,少女青丝如瀑倾斜,荧荧火光映衬之下,她凝脂细腻月中聚雪,臻首娥眉间隐有愁思。

    “夫……夫人,该用膳了。”极为瘦削的婢女手捧木盘,面色苍白。她是韩老板商队里的婢女,是帮着做些杂活的粗使婢子。

    可商队女婢极少,韩老板亲自将她寻来予瑶光使唤,然刚一带人来,便毒发而亡。

    现在的商队,除了这婢女,韩老板所带之人已在白日尽数就地正法。

    那些人排着队被带走,瑶光想他们一定被带去很远。可当时她仍旧在寒冷的空气里嗅到血腥之气。

    瑶光抬首,那婢女吓得不轻,赶紧跪下,呈上食物。

    “别怕,国师应当不会杀你了。”瑶光动了些恻隐之心,出言安慰。还伸手接过那极大的木头盘子。

    有一堆切好的炙鹿肉,还有松软的馒头切成片。中午可无人帮她切馒头,她捏起一片馒头:“你切的?”

    婢女连连点头:“夫人金枝体娇,奴婢恐您不便吃馒头,就切做了片儿。”

    瑶光哑然失笑,她算是什么金枝呢?自小长于这边域苦寒之地,被拐至帝都,做过数月蓬头垢面的乞儿。

    近半年年多,她也自己生火、做饭、浆洗衣裳……这些活她原本就是会的,只是自当年被段怀悯带回他的天命府,过了一段本该不属于自己的生活。

    每日都有婢女近身服侍,锦衣玉食、香茗焚香,皆是她生平未见。那一年半里,她日渐丰盈,不再似先前那般瘦骨嶙峋。

    也是那段时日,她十四岁时,迎来癸水。之后,原本韶颜稚齿的容貌愈发精妙绝伦,身量也长高许多,出落成纤秾合度、肌莹透彻的翩翩少女。

    衮衣绣裳、金簪玉钗,加之奴仆成群。她好似当真是自幼金尊玉贵的娇娇贵女了。

    靠着篝火,瑶光用完晚膳。由那名唤喜儿的婢女陪着入了不久前刚扎驻好的营帐,里头点了一盆银骨炭。

    红木矮几上燃着一盏油灯,灯火摇曳,帐内盈光。

    喜儿提了壶热水,帮瑶光擦洗身子。

    少女半褪下绢衣,肌理细腻白璧无瑕。喜儿绞了布巾细细擦洗,才瞧清这位夫人身上有斑驳红痕,当即明白这些是什么。脸上霎红的同时,不觉手上力道又轻了不少。

    喜儿并不清楚瑶光是何身份,她见主人家遭难,只是想尽可能的讨好这位国师大人的宠妾。白日里,她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这会儿也渐渐思及自己后路了。

    这位“夫人”自然不可能是真夫人。喜儿知道当朝国师并未娶妻,只是也不知竟有宠姬。

    关于当朝国师的轶闻甚少,只知其通晓八卦六爻之类术术,先前问昊天上帝祈雨顺遂,造福于万民。

    然今日,她晓得国师杀伐果断,实在是骇人。

    她不过是一粗使女婢,内里关要并不大明白。只晓得现在想活命,唯有让这位夫人觉得自己有用。

    喜儿察觉夫人眼里含悲,姣容亦憔悴,心道她生得纤小,大抵是承受不住国师的恩宠。

    “夫人,若……若您受不得,定要说出来。”喜儿有些结巴地开口。

    “……”瑶光怔然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喜儿指的是何事。不由耳热面羞,她都忘记身上会有那些印记……

    继而心间又涌起浓浓酸楚,她又不是没求。段怀悯根本就是泄愤!他恨透自己逃到边域。

    “国师大人待您这般好,只要您说了,定然会心疼您的。”喜儿安慰着。

    瑶光不言。喜儿却继续道,“夫人,你可想要孩子?”

    “……不想。”瑶光眸光微动,她想起今日并未做任何避子筹措。

    “喜儿,你去寻些麝香来,还有香膏。”于外行路自然不可指望有避子汤了。

    喜儿面露惊诧,却还是依言下去了。不一会儿,取来麝香,却无香膏。

    瑶光无法,只得取少量麝香粉吞饮而下。唯愿不要

    ……

    外头篝火都灭了,远处人声也逝。只余鸱鸺夜鸣,以及呼啸风声。

    瑶光独自卧在矮榻上,段怀悯在前头的帐子,似乎与几名将领议事。那些将领此番也一直混在商队,除了他们,还有一队御林军。直到韩老板毒发,瑶光才知道这商队大多都是段怀悯的人。

    可是至于段怀悯为何会去乌籍的行宫,又是如何下了毒是并无头绪的。

    若说是酒里下毒,那昨晚她也被灌下酒,甚至段怀悯也饮了酒水……

    这时,外头忽然响起喜儿的声音,她守在外头。

    “官,官爷。”瘦弱的婢女有些畏惧地行礼。

    来者是追风,他对喜儿吩咐道:“去后头帐子歇下吧,明日记得好生伺候夫人。”

    喜儿唯唯诺诺地应着就退下了。

    瑶光在里头听见声响,思虑一番,还是起来。披上那件兔毛披风,走出营帐,一掀开厚沉的布帘,就看见追风立在门口守着。

    “神女,您怎么出来了?”追风有些意外。

    “……追风,大人今晚来这儿吗?”瑶光问道。

    “自是来这儿的,不过大人的意思是神女乏了就歇下,不必等他。”

    瑶光心中暗道,不说也不会等他的。她只是怀揣着他或许不会来这帐子的希冀。失望之余,她想了想又问:“追风,你们今回去蛮族的地界,是为了给他们下毒吗?你们又是如何下的毒?”

    追风闻言,愣怔许久。方才开口:“神女,大人未与您说?”

    “……”其实昨晚加今日也统共未说几句话。瑶光摇头,“他没说。”

    “大人本是去救你,顺便毒杀了乌籍。酒水里下了无欢草汁,与无垢天同饮,便是剧毒,活不过半日。”追风本来只是恭敬有礼地垂头回话,可忽然抬起头,望着瑶光,很认真地说,“神女,您当日串谋燕羽将军伪作坠崖而亡。大人那些日子哀毁骨立,他还淌去那急流河水寻您……他根本不会水。”“……”瑶光是难以想象那个场景,“那他何时发现我未死的?”她记得第二日离城时,就不允女子出城了。

    “大人一听下头是河,就坚信你还活着。可旁人都以为您已……香消玉殒。可后来一直未打捞到您和乌籍的尸体……”追风说到这话锋一转,“大人这一年都在派人寻您,前几个月才查到燕羽家有家仆一路北下,来到边域。我们这才千里迢迢来到这儿……”

    ……

    回到营帐重新躺下,瑶光并未将追风的话放在心上。即便他说的是真的又如何呢?

    她为何不远千里跑到边域,也不愿再回宫里?

    段怀悯不过是将她视作一件玩物,供其沉沦尤花殢雪。他对她的好,不过是那床笫之欢罢了。

    或许他喜净,才未染指其余女子。

    什么淌水,什么哀毁骨立?他自己都要信自己是那痴情种了不成?

    苦寻自己一年,昨夜就那般对她?那和旁人去勾栏找妓子行那云雨之事有何区别?

    瑶光心中本是憋着气的,可后来渐渐被困意席卷,还是沉沉睡去。

    蓦地,朦胧中,她感觉有人上来,几乎一瞬里她就清醒过来。段怀悯回来了,他身上有一股浅薄的皂角香味,似沾染着几分水汽。

    他不言,手娴熟地游离于少女身上,欲解开她里衣腰间衣带。瑶光一个激灵,蜷缩住身子。

    男子滞住动作,轻声道:“离离,你没睡?”

    黑暗里,他的声音显得特别清晰。

    “……我不想。”瑶光很直接地拒绝。

    “为何?”

    “……还疼。”少女犹豫一番,还是说出来了。已经疼了一日,本以为很快就会好,可仍旧是疼的。

    当然,即便不再疼了。如昨晚那般,她是万万不想再受了。

    眼前一片黑漆漆,瑶光听着侧卧在自己身后的男子平稳的呼吸声,她是真的有些惧怕的,若他强要,自己还能真的顽抗到底吗?

    沉寂片刻后,只听男子道:“我看看。”

    ……

    油灯又重新点上,营帐内火光熠熠。

    少女姣容似云满红霞,光洁的额头亦香津点点,此刻她身上披着薄被,抱膝而坐,浑身都发着抖。

    “熄灯吗?”男子立在床沿,一身皓白锦袍,形容清贵无匹,他正用布巾拭手,神情自若。

    少女沉重地点头,涂药时刺痛得厉害。但更令她难以接受的是段怀悯竟给她上药……

    他莫不是疯了?

    灯无声而灭,少女迅速地倒下去,蒙头就睡。她感觉到男子又上来了,纤凝楚腰被他环住。

    “明日命人置买温和些的膏药,就不疼了。”

    暗夜里,男子的声音有些慵懒,却又格外认真。

    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外头疾风烈烈,营帐并不能完全隔绝。是有些冷的,少女被禁锢在男子怀里,温意袭人。

    最终,少女阖上眼眸。幽暗里,她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大人,能求您一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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