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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风水树,不止定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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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娘纺织机一经官方的工商监推出,民间反响很大,有源源不断的订购单,但官匠人手不够。

    温言又搞了个专门承接工部订单的民间工坊,名额有两个,条件苛刻,只有实力雄厚的工坊才可以参选。

    这一次因为温言成为了圈内人,几名有私交的官员,不弄虚礼,直接推荐人,于是温言的两个人情卖出。

    之前,温言甚少和同僚们聚,但现在,有私交的官员叫她,她无事都会应约,因此,有时遇到熟人。

    温言已经好几次看到了秦墨为,他混得开,几个场子他都是和不同的人来。

    听说,他明年要升为大理寺卿了,啧,真稳,有爹爷言传身教,就是好。

    还听说他快要成亲,对方是位大家闺秀,以后会是贤内助。

    秦墨为头回见到温言也在的时候,内心是惊讶的,因为从她之前的表现来看,她其实不大懂怎么做官,只是女帝牵绳的爪牙。

    如今,她的变化很大,应酬交际不会笑,神情行为符合她现在的官位,并且不轻易开口,旁边人对她都很客气,不会开她玩笑。

    温言见到他的时候,含蓄点头,并没有避开装不见,而是大方敞亮,秦墨为微顿后,同样打招呼,喊温大人。

    这次之后,没过多久,温言收到了秦府送来的喜帖,帖子的落款人为秦尚书。

    温言先问周浔之去不去,他说去,然后她才决定也去,秦家一门三杰,现在门第很高。

    去喝秦墨为喜酒那天,户部尚书幽怨的看着温言,怎么就不跟他一起坐了。

    温言稳当当的坐在周浔之身边,她看见李相夷了,叫他一起过来,但他去了别桌不靠近,温言好奇问身边人,

    “他为什么看见你就跑?”

    “他以前在我手底下过一段时间。”

    “难怪,这么大年纪对着你,是我都觉得没面子。”

    “是他自己抹不开面。”

    周浔之打开折扇,给自己和温言送上扇风,就是傍晚了,也有些热。

    婚礼是在黄昏的时候进行,来宾们都是吃晚上的喜宴。

    一般不是亲眷的婚礼,待的时间不会太久,同僚的更是不会久待,来过,就是捧场了。

    周浔之吃的清淡,宴上东西没动过筷,只喝了几杯酒,温言也没碰,她正寻思着待会儿去吃什么,就瞧见了秦尚书引着谢云从远处走来。

    其他桌都没了空位,温言身边另一个空座,谢云坐了下来。

    温言眼珠左右移动了一下,然后站起来要去其他桌挤一挤,谢云朝她瞥看来,

    “温大人,你对本官坐在这里有意见?”

    “没有的事,谢大人请便。”

    温言重新坐下,看到了李相夷幸灾乐祸的神情,仿佛在说叫你要坐在这。

    温言去看一桌上其他人的反应,都在张望新人何时过来,想喝完敬酒就走。

    左右为难这个词,温言算是体会到了,她对着李相夷做口型,过来,李相夷假装没看见,转头回去。

    夏热人又多,谢云也打开了折扇扇风,温言左右的发丝时不时拍打她的脸。

    温言今日的打扮很有韵味,里层是月牙白的细带肩裙,外头套了件同色纱透的长裙,脖子里戴了串绕两圈的珍珠长项链,耳上缀着两颗大珍珠,妆容特别细致。

    她的身体倾向靠近周浔之,远离谢云。

    “温大人,麻烦你去”

    周浔之说了什么,温言脑糊没听清,她就听见自己说好,然后站起来要走,谢云突然开口,

    “温大人很听周大人的话啊。”

    坐在一桌对面的人,纷纷对温言投去同情的目光,这分明是夹在中间的炮灰。

    温言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又坐了下来,闷下一杯酒,保持沉默。

    李相夷笑得胡须抖动,温言朝他不停使眼色,快来救她。

    周浔之朝谢云看去,眼微微眯起,这人吃错药了?明着和他杠。

    谢云仿佛看不见温言的不自在,

    “温大人,能否帮忙拿下酒壶。”

    谢云来的晚,他的面前是空杯,酒壶在周浔之那边。

    温言为了避免问题,直接招手唤侍女过来,再要一壶酒,侍女很快就端上来,放在谢云的手边。

    接着温言想到了好借口,可以去和其他桌的同僚们打招呼,她拿起空杯站起来,却是不巧,秦尚书先过来敬酒了,说着招待不周。

    温言不好空着酒杯,只好道,

    “周大人,麻烦给我一下酒壶。”

    周浔之顺手直接给温言倒,她拿着酒杯接,却不防手被旁边撞了一下,酒洒了出来,没多少歉意的话,

    “抱歉啊,温大人。”

    温言面色不变,沾湿酒的手伸到桌下,擦在谢云的衣服上,真当她受气包啊,有本事当场发作出来。

    谢云僵住,一个杀气眼神刀温言。

    温言看着正前方,纹丝不动,好在,很快秦墨为和他的娘子过来敬酒。

    温言和谢云都穿了一身白,新娘子和她的侍女都是内宅长大的人,擅长管宅内,很少见到当官的女人,于是侍女误以为他们是一对,给回礼的时候,对着两人说道,

    “这位大人,夫人,请收下。”

    秦墨为立即呵斥她,然后向谢云和温言道歉。

    温言不想在人家大婚的日子给不痛快,给轻轻放过了,

    “小秦大人自罚一杯,才比较有诚意。”

    秦墨为爽快喝下,到谢云,他眉皱着,显然很不悦,这里发生差错,秦尚书很快就过来给赔礼道歉,谢云还是不悦。

    温言看到新娘子都快哭了,心想既然给秦墨为面子了,不如卖个大的,他以后肯定会回报,于是温言开口解围,

    “谢大人,大喜日子,你就别板着脸了,让你和我误会,是委屈你了,主要你看着太年轻,人家才误会。”

    谢云瞟了她一眼,冷嘲,

    “是挺委屈。”

    温言闭嘴了,谢云可真他娘讨厌。

    周浔之见温言受气,对着谢云嘲讽,

    “谢大人,喜宴上就别耍官威了。”

    要不得两人是对头,周浔之的话让谢云阴了脸,明明是秦家没礼数,在周浔之嘴里倒成了他的不是,

    “被误会的不是周大人你,说话凉快。”

    “你也说是误会了,斤斤计较,显得谢大人你小气。”

    “周大人,若是被误会都要原谅,那律法捕快要来做甚,冤字怎么写。”

    谢云把问题上升了,周浔之也不再给秦家解围,心想秦家请这人来做甚,招灾。

    侍女已经吓得脸色惨白,新娘子也是慌张,气氛就骤然寒冷了下来,也不知道谢云干嘛这么不给脸。

    秦尚书朝温言使眼色,请她再当一回说客,日后必报。

    温言比较了一下,秦尚书的回报价值更大,反正得罪谢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谢大人,来,坐下,你吓到新娘子了,看在人家头一回成亲,算了,你看这么多人,出错了也难免,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姑娘计较了。”

    温言拉着谢云坐下,手压在他肩上劝说,然后拿过侍女手里的回礼,俯身塞进谢云的手里,

    “谢大人,人家才刚成亲,原谅吧。”

    谢云朝新娘子看了一眼,果真即将哭出来,他的眉皱得更厉害,温言见他不说了,对着秦家人挥手,散了,这事就这么过去,要赔礼,私下赔。

    等人都离开了,谢云对温言冷哼,

    “你倒是会做人。”

    “全靠谢大人给机会,下官敬你。”

    谢云气得脸青,确实让秦家欠下温言一个人情,心中火朝温言发去,他手不去拿杯,不给回应。

    温言也不怕丢脸,她拿着酒杯去碰桌上的酒杯,径自喝下,

    “下官全干了,谢大人随意。”

    “温大人好酒量,本官给你倒上。”

    谢云要来了三壶酒,从他这里卖出人情,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温言连喝三杯后,周浔之护人了,

    “谢大人,差不多得了。”

    “周大人,喝酒的人都没说话,你急什么。”

    “谢大人,做男人有点风度,灌酒难看。”

    “周大人挺会怜香惜玉。”

    在战火蔓延之前,温言当机立断走,

    “哎呀,头好像有点晕,两位大人慢喝,下官先走一步。”

    温言对着周浔之的方向,转身离开,走得飞快。

    一桌人,见温言离席,纷纷起身对周浔之和谢云告辞,全走了,只剩下两人,周浔之眼中露嘲弄,

    “瞧,都被你吓跑了。”

    谢云直接讽刺,

    “你可真不收敛,明目张胆坐一起。”

    “怎么,嫉妒啊。”

    “呵,看你怎么死。”

    “孤寡的人也只能找别人茬来满足,见到别人成亲心里不得劲吧。”

    “本官会抓到你们私通的证据。”

    “谢大人,火气别这么大,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周大人,可别摔得粉身碎骨。”

    “谢大人,那本官祝你早日进皇陵。”

    周浔之既然选择了做周家人而不是天家人,就不怕,也不后悔。

    周浔之这话的恶毒,有史以来之最,谢云冷笑,

    “你很得意啊,小心失去你的小宝贝。”

    “谢大人还是操心自己吧,本官也先走一步。”

    周浔之笑着纸扇折拢,风度翩翩离开了。

    “啪嚓。”

    清脆的酒杯碎裂声,谢云扔下碎杯,也走了。

    新媳刚进门就犯了大错,陆夫人的脸色不大好,新媳淑德有余,能力不够,还得多教。

    秦尚书和秦墨为在书房谈事,倒没有责怪新媳之意,本就没对她抱有期待,帮助陆夫人管理家宅,减轻负担就好。

    “欠下温言一个大人情。”

    “可不是,以后恐怕,她要和我平起平坐了,后浪推前浪啊。”

    “爹,为什么这么说,她什么根基都没有,陛下能同意?”

    “有周大人保驾护航,你没听见他今天开口了。”

    “她这么早选三公主,真不怕死。”

    “越早选择,回报越大。”

    “爹,阿翁不会同意的。”

    “墨为,爹在这个位置,很久没动过了。”

    书房里出现了沉默,在一个地方耗掉了十年,这意味着,很可能这辈子只能到这里了。

    当夜,早早回府的周浔之,精力无限好的拉着温言翻云覆雨,谢云那张酸脸,看得太爽了。

    隔天,温言拖着走路敏感的身体进宫门,好巧不巧,遇到了昨晚周浔之快乐的来源。

    谢云看她的眼神,好似污秽,温言退到一边,请他先走,但偏偏他被人叫住,停下交谈。

    温言继续走出正常但缓慢的步子,一点点移动到工部,周浔之没个节制,导致她的身体摩擦衣服敏感疼。

    老天就爱戏弄人,最不想发生什么,就一定猝不及防发生,工部被突击检查了,带头人就是谢云。

    工部的所有案面桌被检查,一年一次的惯例检查,时间不定期。

    温言和工部的人都站在外头,等待结束,她站不住,靠在墙上支撑身体。

    许久过去后,突然有几个人的名字被报出,进去谈话,温言也在其中。

    温言来到她的办公间,瞧见自己的舒服椅子被占去,珍爱保养的金丝楠木案面上,搁着两条长腿。

    温言心疼的看着案面,担心有划痕,可越担心越发生什么,刺耳的噪音出现,修长的手指压在茶杯上,拖着往后移,温言看到了两条白色线,

    “谢大人,请问叫下官进来何事。”

    拖移的茶杯停止,接着,又往前推,温言的心在滴血,这块金丝楠木,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得,木纹路特别漂亮。

    “温大人,请你解释一下这些是什么东西。”

    谢云的下属把一盒的东西倾倒在案面上,又惹来温言一阵心疼,

    “都是一些东洋玩意儿。”

    “你一样一样说。”

    谢云又吩咐下属把她说的记下来。

    本就使用过度的干痒沙沙喉,又沉哑开口拿起东西一个个解释为何物。

    其实温言就是懒得收拾,得了新奇物后,随手放在这里,一段时间后自己都忘了放在哪儿。

    等她全部说完后,喉咙快冒火了,谢云才结束谈话,

    “这些东西先没收,等全部核实过后再归还,有无异议。”

    “没有。”

    今日,不止工部,六部全部被检查了。

    吏部,周浔之的办公间干净到发指,没有任何私人物品,公文全部整齐按序排列,甚至往年的都按年月排在柜架上。

    想找他的麻烦都找不到。

    周浔之站在外头,手里拿着水壶,给吏部门口的一棵树浇水,这椿树是温言送他的风水树,工部门前也有一棵,长得郁郁葱葱。

    谢云出来的时候,就瞧见他在那边装模作样浇水,整的风轻云淡,谢云走了过去,

    “周大人,这棵椿树为何挂牌,有何意义。”

    宽粗的椿树树干上,红绳围系着一块木牌,写着我要喝水四个字,周浔之回答他,

    “一个朋友送的,没有特别意义。”

    呵,朋友,什么朋友让你亲自浇水,谢云招来下属,指着挂牌的椿树下令,

    “挖。”

    周浔之一闪而过惊愕,谢云莫不是中邪了,跟棵树过不去,他敛去轻松笑意,冷声道,

    “那你们可要仔细些,坏了一个根须,本官拿你们是问。”

    “这么紧张,下面是不是藏东西了,你们给本官仔细找,碍事的东西全砍了。”

    周浔之和谢云不对付,众所皆知,两人因为挖树,又结深一层厌。

    温言在仔细的轻刮案面,要让白线痕没那么明显,然后又涂油保养,突然,下属来报,谢云去而复返,命人把门口的风水树挖了,

    “草他娘个王八蛋!”

    动她风水树比动她的金丝楠木桌还要气,她忍着不适快步出去,见到人真的在挖她树,大吼,

    “住手,不准动工部的风水树!”

    挖树的人,停了下来,看向谢云,只听他冷漠吐出,

    “挖。”

    “谢大人,你何必跟棵树过不去!”

    温言来到谢云面前,看起来气得不轻,谢云冷哼,睁眼说瞎话,

    “本官怀疑这棵树下藏有东西。”

    “谁会在风水树下藏东西,别挖了,工部的风水要被破坏了。”

    “别停,继续挖,要深挖。”

    “你太过分了。”

    “温大人,注意言辞,你是在对本官的执行不满吗。”

    温言终究不敢不满,但是,她站在挖树的人旁边,眼神瞪着他们,给施加压力。

    她给的压力,不及谢云大,挖树的人,加快速度,把根须“不小心”全给弄断了,

    “小心些啊!”

    温言发出心痛声,谢云迈着轻快的步子,转身走了,看见人不开心,他心情好多了。

    原本,温言觉得谢云只是有些装,但现在,他恶劣,他低下,利用职权之便,毁她心爱物。

    这一天,温言特意晚了许久的时辰离开,她来到谢云所在的部门,从高窗里翻进谢云的办公间,找到听说来的他喜欢的一盆墨兰花。

    “我拔你花,我拔你草,可恶,混蛋,坏我风水”

    温言把拔下来花朵和叶子搓在一块,然后在盆泥里挖了个洞埋进去,就在她干完坏事不留名要走时,背后突然惊乍起声音,

    “好玩吗,温,大,人。”

    冷汗从温言的额头冒出,她僵在那里不回头,紧接着,静谧的房内有脚步声,温言夺命的跑到窗户边,要跳窗逃跑,没有当场抓获,就不能定她罪。

    温言一气呵成的双手撑窗台跳下去,谢云的手在她后背抓了个空,温言回头看到他装势也要跳下来时,她拼命奔跑。

    谢云站在窗口,透过昏暗的光线,偏头去看被摧残的盆花,疑惑到底谁传他喜欢墨兰花。

    这种难养的东西,他一直任它自生自灭,或许是下属给浇水养着,他的心头好,是那盆浅淡胭脂色的九重葛。

    花束开起来的时候,满枝繁花,颜色却淡雅,经久耐看。

    信谣,蠢货,周浔之品味真差,他若是找,肯定找个碾压他女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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