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虚妄之爱
《信子[港风]》最快更新 [lw77]
戴鸿深坐在车里已经两个小时了。msanguwu
从挡风玻璃往外望,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地方,就是戴子御租给越灵雨的房子。
他连租金都查到了
现在想想,知道太多,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该怎么面对她呢?
九点半。
汇报如约而至。
她习惯提前半小时,给自己留出修改或补充的空间。
依然是只字未提约会的事情,话里话外都把戴子御营造成了个普通朋友,骑马、吃饭
【今天的餐厅报吃,明天还要你点给我的或者做给我的嘿嘿~】
像个傻瓜。
一分钟后,屏幕自动熄灭,戴鸿深也没再按开,半晌,许是因为没收到他的回复,她又发来一条。
【你还在工作吗?】
越灵雨前些天网购了一个猫爬架,比从前的高级许多,今天回家收到快递便开始安装,捣鼓了一会也没弄明白,说明书和手机并排摆放在一起,生怕自己太投入错过消息。
乍然听到门铃声,还有点呆呆的,不敢相信是她家。
这大晚上的,谁会来找她?
小十永远最积极,几个健步冲上去挠门,翘着尾巴来回打转,显然是知道来人是谁。
她也隐隐有了答案
但更为不解,他明明知道密码,干嘛还多此一举?
脚下的步伐不骗人,拖鞋都来不及穿,哒哒地跑过去
将将一条缝而已,那股醉人的香便染了进来,把她席卷个彻底。
戴鸿深抱住了她,密不透风地勒紧,胳膊肘随意带上门,刹那旋转,她已在其下。
吻是那样急切,热烈得几乎要吞噬她
越灵雨只愣一秒,便给予回应,双臂自然攀上他的后颈,尽情感受他带来的潮和韵。
有个类似金属框架的东西划在脸上,她微微皱眉,边伸手去摸边睁开双眸
这下更一发不可收拾
欲望如春水,潺潺从她身体中流过,标记湿润。
盯着那副眼镜,越灵雨再不舍得闭眼
他的睫毛漂亮得叫她嫉妒。
“分心?”
戴鸿深不得不短暂停止,与她分离,森森细细的帘掀开,微眯,投射着危险的光,被镜片接去七分,剩下的不太成气候
越灵雨当然不怕,上回在车里,她失神他暴怒,都没时间好好欣赏
眼下又有机会,怎么能放过?
“你真好看~”
她说话向来这般直白,从不避讳表达感受,戴鸿深以为自己早习惯了
但好像不是
因为此刻,他心跳如鼓
这种感觉实在久违,上一次估计还是在他毕业答辩的时候
她可能也听得到。
戴鸿深索性再度抱紧她,纵容胸中的小锤前后捶打他们两个人。
“我们阿雨确实变成柠檬红茶了。”
这回把自己埋进颈窝深嗅的人终于是他,错觉之中,竟也有些依赖之感。
越灵雨惊觉身上人的疲惫,他似乎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展露,将大半重量都靠在她左肩,这样一来,他们都被困在门前,谁也不得动弹。
他好像在难过
为什么?
“daddy~你今天怎么了”
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一分一秒流逝,越灵雨没听到半句回答,若不是腰间的手还在收紧,她几乎以为他睡着了。
“如果累的话,要不要坐下?或者躺下?”
还是没有回答
他也不动,执拗地和她站着,浑身散发着与年纪不符的倔强孩子气,彻底逗笑了越灵雨。
“阿雨,你想不想和我有个家?”
笑声止住。
客厅只剩他们俩,空旷的寂静中,诡异地显出些渗人寒气。
越灵雨以为自己幻听。
她啊了一声,想再确定
就在这时,戴鸿深放开了她,随热度与重量一同褪却的,还有那份似有似无的疲惫脆弱,他又是那个优雅温厚,无所不能的他。
这样的他,再一次启唇
“阿雨,我们一起,有个家吧。”
眼镜在这一瞬变为阻碍,拦截掉她试图探究真相的心,也化身他的保护色。
她何曾看透过他呢?
“你什么意思”
迟疑的问,得到毫不犹豫的答。
他甚至嘴角弯弯带笑。
“嫁给我。”
“和我结婚。”
越灵雨险些被砸晕过去。
心下涌上的几缕思绪,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她毫无招架之力,像挂上空中高悬那样无措。
不是快乐亦或悲伤
竟是无措、无助、迷茫。
“为什么?你爱上我了?”
没错
她又问出了这个该死的问题
上次一度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断,这次却那么自然,只眼中的期待,如出一辙。
然而,是沉默,又是沉默,她又承受了一次他的沉默。
禁不住打个冷颤
屋子里的壁炉烧得旺盛,理应温暖,她却寒津津,四处漏风
“嗯。”
嗯?就一个嗯?
“灵雨,爱这个字,对我来说太陌生了。”
“可是如果我不爱你,那我这一辈子也不会爱人了。”
他温柔地注视着她,不像表白,更不像求婚,清明的瞳孔中只倒映出她,越灵雨忽然觉得狼狈
她在他的眼里
好狼狈由内而外的。
过了好久,她都没有给出回答,戴鸿深也没有催促,气质仍是矜贵儒雅,他在等待。
他最擅长等待。
“灵雨,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这句话的威力,没有人比她更懂,比他承认爱自己,还要氤氲、潮湿
擦干了她的狼狈。
于是,越灵雨笑起来,点点头说好,由着戴鸿深将她抱起放到沙发上,由着他亲吻她,偶尔舔舐,像安抚小兽
好久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安抚,紧挨着愧疚。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戴鸿深已经离开,床头柜上有一张便条,写着他啰里吧嗦的嘱咐,楼下餐桌上保温着一碗粥,小米百合粥。
甜滋滋的,她爱吃。
昨晚发生的一切,都还记忆犹新,她答应了戴鸿深的要求,会亲自和爸爸讲这件事,这相当需要勇气。
越尧不可能不知道戴子御的叔叔就是当年救她的人,之所以没跟她提过,无非是因为没将这份恩记在心里。
但她要是坚持呢?
他会不会答应?
事不宜迟,越灵雨越想越激动,在家里压根坐不住,她头一次向越尧提条件,甚至是带有反抗忤逆性质的条件
竟不害怕,反而期待。
等下她一定要据理力争,装作才知晓戴鸿深就是当年救她性命的人,然后下决心以身相许,这辈子非他不嫁。
爸爸可以不报恩,她不可以。
于是她带着脑子中排练过三百遍的台词踩着十一点回家,妈妈和小姨双双出来迎接她,脸上全挂着和蔼的笑。
“阿雨回来了~肯定是来汇报约会感悟的~小姨也可以听听嘛?”
唐瑾兮俏皮地眨眨眼,挎着她的胳膊八卦
“对对对,也跟我们说说,要是不满意,妈妈再给你选一些,国外的不是也行的吗?”
越灵雨今天心情格外畅快明朗,被她们夹在中间,一时也不觉得抗拒和怪异。
“妈妈,小姨,爸爸在哪?我有事要和他说。”
唐瑜兮斟了杯花茶放进她手里,朝楼上指了指,连带压低声音
“你爸爸有客人,你得等一会。”
客人?
爸爸从来不让客人进家门的啊
“就刚才这位,我看上去也是不错的,不知道阿雨喜不喜欢,要是可以,也见见面呗~”
越灵雨见识多了她小姨的颜控,听她这么说,不禁对这位神秘客人产生了点好奇
能有多好?
“若论起来,倒也和你有渊源。”
“我?”
“这事你小姨都不知道,也就我和你爸见过他,当年在英国,不是他救得你吗?”
!
救她?
戴鸿深来了?
“不过你那时候小,一面之缘,恐怕早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哎呀~那是太有缘了!要不发展发展?”
不同于越灵雨的难以置信,唐瑾兮倒是开心得很,她最爱这种宿命论。
“不过他年纪大了,都三十六岁了,还离过婚,也不知道有没有孩子跟咱们灵雨不般配。”
一听这话,唐瑾兮又不干了
“离婚?三十六?那不行!不行不行。”
一声比一声高,越灵雨都来不及捂她的嘴,就看见旋转楼梯上飘来的衣角
“小姨!嘘爸爸下来了”
越尧比什么都好使,两个女人立马都挺直腰板,不说话了。
越灵雨更是惊弓之鸟,直接站了起来。
眼看着戴鸿深出现在她面前,饶是有准备,也吃惊不小
表情没刻意管理,全被越尧看了去。
“灵雨,还记得他吗?”
这什么情况?
“记记得吧”
她是记得还是不记得来着?
“他是戴子御的小叔。”
“啊?”
“你好,我是戴鸿深,听说你最近正在和子御约会感觉怎么样?”
越灵雨突然就说不出话来,手甚至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只得揪着裙边乱扯
她完全被‘约会’这两个字打蒙了,但看在旁人眼里,就是惊诧
“灵雨,人家在和你说话,怎么不回应?”
越尧在皱眉,责备她的不识礼数。
“你好我叫越灵雨,嗯——我们其实,约的不太好,我今天回家就是打算和爸爸说”
“嗯?昨天不还发消息说打算之后继续接触的吗?”
唐瑾兮没忍住,懵懵懂懂地提问,直接戳爆了越灵雨的轮胎
说完便被唐瑜兮扯了一下,立马噤声,不再插话。
“我我其实,我——”
真到了这节骨眼,打的草稿反而全忘了,一句也说不出来,急得她直冒汗。
越尧看她支支吾吾半天,明显是有隐情要讲,正要开口送客
却不想越灵雨忽然上前两步,直接到他面前
“爸爸!我不想和戴子御约会了,我想和他约。”
会
手指突破了越尧给她划定的礼貌范畴,直直指向戴鸿深的方向,带着点视死如归。
戴鸿深的目光亦落在她这里,指尖葱葱,能看到清楚的颤抖,几乎快要让他笑出来,只得轻咳掩盖,微微偏头,不再看她。
沙发上的两个女人傻了眼,石化成雕塑,一动不动地盯着越灵雨,盼她下一句话,说自己是开玩笑的
可惜没有。
她太坚定。
竟然直视越尧那么久。
“送客。”
就这么两个字,送谁,谁送,都是不言而喻。
唐瑜兮最快缓过来,抬手将戴鸿深往外迎
“咳~戴生这边请,他们父女怕是有好一阵话要谈呢”
他自然不能强留,轻飘飘一眼扫过越灵雨,转身略一点头,跟在唐瑜兮身后离开。
不一会,唐瑾兮也追出去,正好赶上戴鸿深要上车,她伸手将他拦下。
“那个你和我们阿雨是不是早就——”
这回她没顾唐瑜兮的拉扯,执意要询问个结果出来
不怪她
刚才那一幕实在可疑。
越灵雨何时那样没分寸过?
可戴鸿深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波澜,倒真像是不知情
“您误会了,我们上次见面就是在十年前的伦敦,也许她那样说,只是为了不再和子御相亲吧”
“子御那孩子年轻气盛,估计是哪里惹到越小姐不高兴了。”
是吗?就这么简单?
唐瑾兮明显不信,狐疑地看着他
到底是唐瑜兮害怕尴尬,也怕得罪人,更担忧屋里那两位
“戴生赶时间吧别耽误工作~我得赶紧回去看看阿雨那边的情况,就不远送了~”
戴鸿深点点头,上车离开。
“你啊~不该说的话就别说万一影响灵雨了怎么办?”
“姐!什么万一影响?我看已经影响了那孩子刚才的话八成是认真的,以后怎么办啊?难道真让她跟这个人相亲约会恋爱?”
唐瑾兮心里藏不住事,但她不是
她深知一点,合适不合适,在这个家,能给出结论的,只有一个人。
她们又能如何?
“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隐隐怒火,快烧到越灵雨身上,此时她又站在书房,相同的位置,不同的是,这回手里没琴,心里也没底。
他不再和颜悦色。
她孤立无援。
望着对面的人,她勇气丧尽,嗫嚅着,说不出口。
“你什么时候看上戴鸿深的?”
“十年前?还是就刚才?”
越尧语调发紧,但还算平稳,可见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思来想去,越灵雨还是决定用之前的老方案
实在也是想不出别的
“不是的,我只是昨天才知道,原来救我的人就是戴子御的小叔我是一直想找到他,报答他”
谁知这话演练时还行,如今真说出来竟然格外苍白荒谬
和设想中的效果完全不一样,合理性大大降低。
“用这种方法?以身相许?”
太怕说多错多,特别是察觉到越尧的气压又降低了两度之后,她完全不敢再说话。
等了好久
等着来自父亲的批判
等他训斥她,然后把她丢出去,让她面壁思过
但都没等到
只等到一个字。
“好。”
他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很难说…很难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