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荒芜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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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越灵雨一瞬间的怔忪逃不过他的眼,逼得他硬叹出口邪气
“你今晚干嘛了?心里没数吗?还要我跟你列举?”
京妙仪听得见电话里的声音,缩在一边不敢吱声,只用担忧的神色注视她,很怕因为自己给她惹事
“你不是捡了个人回去吗?”
他怎么知道的?
她脸上的疑惑太显眼,戴鸿深几乎快被气笑
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怀疑他找了人跟踪她。mbaiwenzai
“她的家长顺着你开的车找到了我。”
话说到这,他反而平静下来,不复初闻这件事时的暴躁和恐慌,他倒不知道,她还有这么大能耐,一个人打四个男的,打得不省人事。
透过她的视线,也猜得到,那女孩就在她旁边。
好样的,见义勇为,还带回家
带到戴子御的家!
见她不说话,也逐渐不敢看他,戴鸿深不禁弯了唇,脸上的坏不加掩藏,将手机又拿近了些。
“你这是——·在哪呢?”
存心戏弄她。
下一瞬,摄像头全黑
被人捂住。
越灵雨动作大得把京妙仪都吓住了
她的计划被打乱,这下更是暴露了个全。
京妙仪的家长顺着车找到戴鸿深,肯定已经知道她们的位置了,之所以没找过来,估计也是看他的面子。
可她本来不就是要不经意间让他知道她住在戴子御的房子里吗?
他让她自己玩,那她就自己玩,多乖啊,一点都不麻烦到他。
“我新租的房子。”
再度出现在镜头里,她已正常,看不出半点心虚。
也不知又自己做了什么心理建设
“为什么突然搬家?”
“我不告诉你。”
“怎么不去我家住?找不着了?”
“说话。”
越灵雨还偏就不说了,干脆地挂断,调成静音,把手机往地毯上一扔,眼不见为净。
看得京妙仪一愣一愣的
好硬气,好佩服,她要是也能这样就好了。
谁知她却忽然扑过来,抱住她不停摇晃
"这回不止你要被抓了!"
“你们家非要找你的是谁啊?”
和戴鸿深很熟?
他看上去也不像有朋友的样子。
“是我小叔啦~”
“小叔叔?多大岁数?”
“三十多”
完了,肯定是朋友了,要不也是生意伙伴。
第二天中午,越灵雨是被吵醒的。
昨晚辗转反侧地失眠,手臂又酸痛,睡了醒醒了睡好几番,直接约等于没睡,浑身难受得紧。
偏偏楼下也不得消停
拖鞋都来不及穿,她甩着睡衣的大袖子就往出走,边走边吼
“吵死了!让不让人睡了!”
起床气100级。
站在楼梯口看着楼下乌央央一片人,顿时懵住。
京妙仪被一个男人抓在手里往外拽,戴鸿深就坐在一旁看,随意翻弄着手机,没一点帮忙的意思。
听到她的声音,齐齐抬头往这看。
“姐姐姐姐救我~”
“我不要回家!”
似乎是她的出现惊住了他们,京妙仪竟然挣脱出来,转身不要命似的往她这跑,一头扎进她怀里,抱得紧紧的。
“你们怎么进来的?”
越灵雨生气了。
吵她睡觉还私闯民宅,本来她心情就不好
生气,反倒说话更沉静,不是在戴鸿深面前的那种闹,这次纯度很高。
“灵雨,如果我不输密码,他会破门而入。”
他温声向她解释,大概因为见到了她,他再不是刚才那种置身事外的态度,朝她走过来,又在距她三个台阶的位置停步。
优雅绅士的分寸
在这一刻,显得多余。
“你怎么知道这个房子的密码?”
她不理解,更别提消气。
“戴子御的房子都是用他的生日做密码,我也很意外,你没有改。”
“那他呢?谁啊?”
“他叫虞砚辞,来接她回家的。”
“也是你的朋友?”
“对。”
戴鸿深的眼神在给她暗示,像在告诉她别管这事,越灵雨读到了,心底松了松
说实话,她本来就没想管
看那虞砚辞也不像坏人,倒和他挺像的,难怪能玩到一块。
“京妙仪,昨晚怎么说的?我可留不住你。”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聪明乖巧,戴鸿深竟笑了,虽然弧度有限,但格外好看
“可是姐姐——”
“虞听晚,她都不要你了,还不跟我回家?”
虞听晚是谁啊?
刚起床信息量就这么大
“你还告诉我假名字?”
“我没有!”
“我就叫京妙仪,我不是虞听晚!”
“虞听晚!”
给越灵雨吓一跳
眼看他三两步上楼,把京妙仪强硬地抗上肩膀,逼得她不得不后退一步
嘴上却十分礼貌。
“十分感谢越小姐昨晚搭救收留她,谢礼稍后会送到,后会有期,告辞。”
容不得越灵雨再问别的,转身便下了楼,一堆人跟着他身后出门,屋内瞬间安静下来,楼梯上只剩他们两人。
忽然的尴尬
一时不知道该回房间还是要怎样
还是戴鸿深先说话,顺便握住她的手举到眼前观察,右手手指关节处的伤经过一晚已经结痂,但仍明显。
“我给你擦点药。”
她被一把抱起,不由分说地放在客厅的沙发上,药是他带过来的,看着像新买的
冰冰凉凉,带着痛感和错觉般的怜惜,附着于她的指骨上,逐步渗透,直到他满意。
他眉目似剑,一周不见,头发好像长了些,经历十二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有些松散,却帅气依旧
眼睛里有红血丝,或许这些天很累,昨夜估计也没睡,下了飞机就赶到她这
唇角都起皮了
她得帮他舔舔。
不是吻,真的只是舔舔
轻飘飘地,小猫一般,湿哒哒几下,偏又胆大包天地直视他的眼睛。
“昨晚发生了什么?”
戴鸿深更温柔了些,似是有被她的和顺取悦到,伸手揉揉她的右臂,那里还在颤抖,他看到了。
“我心情不好,去了射击馆,出来后一个人走走,遇到她,本来没想搭理的”
可是
“然后救了她。”
“你学的什么?学了多久?”
能把人打成那样
“你怎么不先问我为什么心情不好?”
“我想你应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情不好,所以才拿他们泄愤。”
被看穿了。
越灵雨如今都懒得挫败。
“泰拳,六年多,两年前我的老师回了泰国,我就没再练,不过打他们还是绰绰有余。”
有点骄傲在。
但转眼又感觉悲哀,她身上的可怖之处,露在他面前了
她不真善美,不安静,不乖巧,不单纯,不可爱,不优秀
她自私,冷漠,有暴力倾向,像个疯子,爱怒易变,情绪脆弱
他也
还没爱上她
以后更不会爱了
越灵雨有一刹那的懊恼,自己在父亲面前二十一年都做得那么好,怎么在他这一个月都挨不到?
他肯定不要她了。
“还疼吗?”
她以为他在问手,所以摇摇头,说没感觉了。
“我是说,在医院,你爸爸打了你,还疼吗?”
戴鸿深的手摩挲着她的脸颊,缓慢地,轻柔地,直视她的洇润腹地,趋于悲悯
慈悲。
怜悯。
令她瞳孔骤缩。
蓦然从现实抽离回伦敦的医院病房。
末尾的一巴掌,那是越尧第一次打她,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毕竟,那是她第一次让他失望,也是最后一次。
在他果断转身离开之后她再没抬过头望天,脚下的路赶不完,浑身的力气都在撑起自己,死死撑着,信念是找到他,要他死在她前面,或者和她一起死。
肩上的担子有一万斤,每天都想着,什么时候找到他,一定让他帮自己分担一半,最好是一大半。
好累。
明白他的出手相救是好意,但却仍然无法不去怨恨他,好不容易逃离临门一脚,又被打回原形。
既然不打算管她,又何必救她呢
如今坐他面前,美其名曰报复他,可为什么想抱住他哭的念头占据上风?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好受一点
在人生这个,荒谬且荒芜的悖论中,自己到底在期盼得到什么
越灵雨的眼前又模糊了或许从来也没清晰过
右臂抖得厉害,瘦削的肩膀跟着颤,她自己像控制不住似的,珍珠不要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戴鸿深甚至来不及去接
只得一把抱住她在怀里。
“我知道了,你不用说。”
她很疼,疼到现在。
他站在门外良久,在听到那一声之后,传来女人的惊呼和阻拦,除此之外,很安静,没有一点哭声。
明明看见屋里没人,都要掉眼泪的孩子
受那么重的伤躺在那,还要被打,却不哭了。
“灵雨,我会对你好,不哭了~”
越灵雨的眼泪是收不住的,成串陷落,夹带他的心一起,堕进深渊,很难开出荷花来。
她始终没抬手回抱他一下,倒是任由他将她勒紧
她心太乱,无厘头得乱。
“你不觉得我坏吗?”
瓮声瓮气,不仔细辨认都听不清。
戴鸿深略微和她分开点,擦擦她的脸蛋,轻啄其上,印下几道暖痕
“如果能保护自己,你还可以更坏点,因为我在。”
于是她嘴一瘪,又开始哭
“呜呜——”
真是个爱哭鬼
短短半个月,他不知道已见她哭过多少回。
“好了,乖,我们不哭了,洗把脸去吃饭。”
“不要~我哪里都不去”
“就打算住这?”
这事还没算清账,戴鸿深不想放过她,但也得等她情绪稳定,填饱肚子再说。
“嗯,你给我做饭。”
“吃完饭我们睡觉觉”
她说话一抽一抽的,还会时不时再掉两滴没擦干的泪,好不可爱。
“你是不是都没睡觉?我也没睡好”
哭成这样还知道关心他,总算没白养。
之后让附近的超市送货上门,洗菜切菜做菜,戴鸿深是绝对的熟练工种,所以很快,不出一个小时,桌子便被摆满。
“你是不是不喜欢喝牛奶?”
她冰箱里全是果汁,各种味道的
还有许多水果。
冷冻层也是冻的莓类。
“不喜欢。”
“之前干嘛不说?”
“你让我喝的我就喝。”
越灵雨捧着饭碗,笑得一脸傻气,眼睛还微肿泛红,整个人却精神不少。
“傻瓜以后不喜欢的要告诉我。”
“嗯嗯~”
她又产生类似幸福的错觉。
也许妈妈也是这样的,因为贪恋,才不舍得与爸爸分离,从而接受那么荒唐的关系。
自己好像从没见过她哭泣,也没见过她怨恨,明明连秦幼宜那孩子都在怨
她却没有
她们,都没有
“戴鸿深,你可不可以只对我一个人好?”
“你以后也会对别人这样吗?”
这话问得平静又柔软,她笑着,眼里甚至没有期待,却无端惊心。
她想要他的偏爱
那似乎能治愈她灵魂的裂缝
自己手腕上的落日余晖,要他的爱才能染红,否则便只能干枯泛黄,垂垂老矣。
越灵雨从来都知道,爱是明码标价的。
在爸爸要求的领域做到最好,换来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份爱。
可自己又能给戴鸿深些什么呢?
如果妈妈是个不懂审时度势、乖僻善妒的女人,那她一定不会再被爱了。
“我我只是随便问的,你不用回答——”
“我没兴趣再去养一只小狐狸,有你就够我闹腾。”
“除掉工作,我的生活里也只剩你了。”
在越灵雨惊慌不安的眼神中,戴鸿深这样说了,看她呆呆得发愣,遂又伸出手摸摸她的下巴,以示安慰。
越尧这些年似乎格外保护她的隐私,除了几场鲜少的演出,查不到任何生活痕迹。
她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始终不得而知。
越灵雨就那样被他抚摸凝视着,心底波涛汹涌,恍惚像站上悬崖峭壁,抬头低头,都只剩无垠苍穹,自己被夹在里面,被动翻卷,不休不止。
她又快相信他了
以后的事想不明白,至少此刻,她愿意相信他。
说不定他还可以救她第二次呢
“daddy~我想要~”
“我们不睡觉了好不好?我想要和你做——”
爱。
眨眼间,这字被他吞掉。
作者有话要说: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