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六章
等人的间隙，罗家楠和吕袁桥在监控室里研究小区的监控设备，看张队长对照着使用说明捣鼓视频回放。mchuangshige还能正常工作的监控点位只有九个，其他的不是外域不在线，就是云台无响应。
吕袁桥跟罗家楠科普了一下，说这种情况要么是硬件损坏，也就是探头坏了，要么是网络带宽不够，信号传不回来，还有就是存储器内存不够或者存储单元坏了。存储单元类似大型移动硬盘，那个东西用久了很容易坏的。这个小区有些年头了，如果没有及时更新维护，就无可避免会变成现在这样。
“诶！我就奇了怪了，你说全市的天网系统那么多探头都能保证运行，你们这个小区一共才装了16个，还不能保证正常使用？”
罗家楠很不满，他觉得这么大的小区，才16个探头完全不够看！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小区四个大门，两个车辆出入口，这就6个了；停车场内部6个，还有4个不知道是哪儿，黑屏了看不见，问张队长也说不清。那每个单元楼门呢？消防通道呢？快递柜呢？院子中庭和道路呢？这些重点部位都没能覆盖，那监控装来就是个摆设。
张队长不安的搓了搓手，努力解释：“快递柜那里有快递公司自己装的监控，就是那个什么蜂巢公司，如果需要可以联系他们。”
“按理说电梯轿厢不是必须安装监控吗？这里也没有电梯监控画面。”吕袁桥也忍不住吐槽，这个小区的技防措施确实不到位，辖区派出所怎么不管管。
“那个，我们这个小区是80年代建的老小区，都是小高层，没有电梯。”张队长嘿嘿赔笑，电梯真没有。
不等张队长继续说，屋外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七八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鱼贯而入，领头的是个二十郎当岁的大高个儿，寸头国字脸，浓眉毛高鼻梁，一口东北话十分响亮：“队长，叫咱回来干哈呀？”
张队长招招手让所有人进屋，点了点数还差三个人，他皱了皱眉佯装不满地沉声问，“老刘他们三个怎么还没到？”
“刘叔、老穆和晓东昨晚值夜班，今天跟家休息，从家里过来怎么着也得半小时，应该快到了。”东北小伙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从张队长在工作群里发信息到现在也就十来分钟，先赶过来的有三个是正在上班，还有三个是正好过来接班，所以来得快。
张队长冲罗家楠摊摊手，示意不是保安们自由散漫，“罗警官，你看……”
罗家楠摆摆手，“没事儿，再等等。”
张队长点点头，跟在场的保安们介绍了两人的身份，那个东北小伙儿自来熟的上前跟罗家楠握了握手，胸腔里发出一阵杠铃般的笑声：“罗警官您好，我姓刘，您叫我大刘就行。有啥事需要咱哥几个配合的，您尽管招呼。”
说罢就从裤兜里掏出一包香烟，递给罗家楠和吕袁桥，罗家楠接了烟，吕袁桥摆摆手谢过表示不要；大刘又乐呵呵地给在场的老少爷们儿散了一圈。保安们分了香烟点上，各自散开或坐或站挤满了整个办公室，屋里云雾缭绕让吕袁桥觉得呼吸困难。
他退到屋外走廊上喘口气，两只眼睛盯着门口卫生知识宣传栏上的卡通画，脑子里一点点复盘案情，默默梳理眼前掌握的线索。他正盘算着陈凯住在凤凰唐城小区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就看见三个男人从院子那边向办公室方向走来，不用问，自然是那三个迟到的保安。
人到齐了，张队长招呼大家安静听讲，吕袁桥和罗家楠商量了一下，由罗家楠主导询问，吕袁桥负责补充。罗家楠神情严肃提问道：“大家都看到先前的警方通告了吧？上面公布的照片和画像，你们有没有印象？”
在场的保安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凑到一块儿交头接耳，吕袁桥赶紧打断：“你们不用商量，就说自己知道的情况，不知道也没关系。”
证人证言这事儿，说实话并不是特别可靠，人的记忆有偏差，会因为周围的人事所影响，所谓三人成虎，有时候不一定是故意撒谎，更有可能是因为大家都记得不清楚，是似而非加上以讹传讹，往往就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以前就有发生过当街杀人的案子里，几个证人不约而同指认的同一个嫌疑人，最后被证实其实是案发现场卖红薯的。
经过调查才发现这个卖红薯的一直在那个地方做生意，往来的邻里和路人天天见到这个人，他的脸就被大家的潜意识记住了。
指认嫌疑人的时候，一见到熟悉的脸就下意识的把他和凶案现场联系到一起了。所以不能让这些保安商量，这样商量出来的信息是靠不住的。
吕袁桥从包里又拿出打印好的照片，这一次他没有再把用来混淆视听的其他盗窃案嫌疑人照片拿出来，而只是拿出了陈凯的模拟画像，“你们看看这个人有没有印象？”
保安们凑在一起传看画像，也不讨论也不商量，有的挠头有的摸下巴，皱眉思考的，小声嘀咕的，一脸茫然的，一时半会儿都没有说话。
罗家楠和吕袁桥也不催，这事催不得，证人证言不完全可靠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证人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发自内心的愿意配合警察的工作，可能是怕麻烦，可能是胆子小怕遭报复，甚至还有心态扭曲故意捣乱的，警察询问不能不说，被催急了就干脆胡说八道。
所以，催不得。
别看罗家楠平时咋咋呼呼，但是办案子的时候，他却是耐心十足，沉稳淡定的。
他特别擅长与不同的人打交道，察言观色的能力是在三年卧底生涯中锻炼出来的，在日复一日的侦查工作中，他不管是询问工地上的农民工，混街头的地痞流氓，饭店端盘子的服务员，还是调查公司的小老板、单位的校领导，甚至是面对厅局级的大干部，他都能游刃有余的与之对话。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该接地气的时候就要接地气，该端着架子的时候就一定要端架子，面对老百姓不能吆五喝六，跟嫌疑人周旋更要注重技巧，这都是侦查员的基本技能和工作要求。
当然，自家的厅局级干部不在此列。自家副厅级领导干部、市局局长方岳坤一和他说话就乓乓拍桌子，哐哐吞速效救心丸。
“那个……”
一阵沉默后，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屋里的角落传过来，罗家楠抬眼望过去，那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穿着贴身的polo衫，棉布休闲裤，一条腰带把衣摆扎腰里，腰带上还挂了一串钥匙。罗家楠记得之前大刘提到过，这人叫老穆。
“你见过这个人？你记得些什么说说看。”罗家楠冲他笑着点点头，语带鼓励。
“这个人是不是个子一米七多，嗯，和我差不离儿。”那个男人站直了身体，抬手摸摸自己的头顶示意，“岁数三十多还是四十多，反正不年轻……”老穆一边回忆一边描述，他盯着罗家楠的脸，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提示，但是罗家楠保持着若有若无的笑，不说他讲得对不对，只是鼓励他继续说。
老穆两只手紧紧握了握，舔了舔嘴唇继续说：“我好像在四号楼那边见到过这人两次，不对，是三次！哎呀，也怪我，当时看到警情通报的时候没有太在意。对不起啊警官！”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十分懊悔，作为一个保安，他觉得自己很失职。
“我上个月见过他三次，都是值夜班的时候。那个人总是长衣长裤，走路佝偻着背，步子不大慢慢走，看起来身体不是很好的感觉。
上个月十五号晚上，我巡逻到中庭小路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一个男人坐在四号楼西面的长椅上，他靠在椅背上半仰着一动不动，我还以为是喝醉酒了或者是睡着了，于是就过去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我走近的时候，他听到声音就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什么话也不说就起身往四号楼走，我看他没啥事也就离开了。”
“你是说上个月十五号？六月十五号？”罗家楠一下子抓住了关键，连声追问。
保安肯定的点点头，“我们值班时间都是固定的，我都是逢五逢十上夜班，看见那个人的那晚上月亮老大，都不用电筒。”
罗家楠抬眼瞧了吕袁桥一眼，六月十五日月圆之夜出门看月亮，怎么看怎么可疑！吕袁桥也不动声色的轻轻点头，接着追问：“你说一共见过他三次？”
“对，上个月底那个星期四也见过他两次。第一次是我从家里吃了晚饭来上班的时候，正走到院子大门口，就和那个男人面对面走过。大晚上的他还穿了一身黑，我觉得奇怪还瞅了两眼，认出就是之前在院子里看月亮那个人。第二次是我已经换了工作服开始巡逻，走到院子东边那个垃圾房附近的时候，看见他手里提着一个超市购物袋，气冲冲地从大门的方向走过来，一把将口袋扔进了垃圾桶，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听及此处，两人又是一喜，和小区对面小卖部老板的证词对上了！一定就是他，这次没跑了！
罗家楠又问了一些细节，吕袁桥让张队长给他们拿了一张小区平面图的缩小版纸质档，又从办公室电脑里里面拷贝了四号楼的业主信息。
四号楼是个一梯两户的小高层，楼层楼拢共12户，这样可算是把搜查范围缩到最小了，因为业主登记的都是房屋产权人，陈凯的名字自然不会直接了当的出现在登记表里。
“张队长，你对这些业主的情况熟悉吗？”
“哦哦，这几户是房主自己在住，剩下的都是出租出去的。”张队长拿了一支笔圈了6户，标注为自住，想了想又翻出一个封皮沾满油渍的车辆登记本，他冲手指头吐了口唾沫，翻开本子将车辆登记和业主登记两相比对。
比对的结果是又圈掉了3户，他跟两人解释说：“这3户是家庭户，爹妈带着小孩儿的一家三口那种，车辆登记本这里有备注。以前我们小区发生过把孩子锁车里的事故，一家人出门，临出发想起有东西落家里了，父母就把孩子锁车里，上楼收拾东西，结果找半天找不到，耽误了快一个小时。
大热天孩子在车里憋的脸通红，路过的人发现了来找我们保安，结果电话打不通，孩子差点憋死。后来还是打119，消防员才把孩子救出来。从那以后，我们就对车主家里有孩子的特别进行了登记，联系电话也特意多留了两个，万一发生意外方便联系。”
吕袁桥点点头，夸张队长想得周到，然后接过对方手里的业主登记表，蹙眉盯着那三个没有画圈的房号：302、401、601。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我去医院做肠胃镜，回家就躺下了，没来得及更新，今天赶紧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