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打虎师兄弟

    陈飞作为一名老侦查员有自己的办案习惯和侦查思路，他特别重视现场勘查和物证搜集——过去办案可不兴零口供，无论是物证书证、证人证言还是视听资料、电子数据，都得是经得起检验审核的铁证，如果案卷移送检察院以后被退侦，陈飞绝对丢不起那个人。mchuangshige

    他这个人眼毒心细，擅长细节分析和逻辑推理，习惯把自己代入凶手的身份去推演犯罪过程，靠的是几十年办案的经验和藏獒般的直觉，这一点和赵平生的办案模式有些区别。

    陈飞是学侦查出身而赵平生是研究犯罪心理学的，虽然两个专业有交叉，但是各自偏重的方向不同。

    刑事侦查科学是一个广泛的学科，它涵盖了犯罪现场勘查、痕迹分析、鉴定检验、证据收集等方面，要求侦查员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和逻辑缜密的思维能力，通过犯罪现场的蛛丝马迹证明罪犯的存在和行为过程，从而得以抓捕犯罪嫌疑人。

    陈飞正是具备了一个优秀侦查员的能力和素质，才能成为隆阳市局重案组的扛把子。

    而犯罪心理学博士、警院犯罪心理学客座教授赵平生更喜欢研究人的心理或者说更擅长研究犯罪者的心理过程和行为特征。

    犯罪者的心理过程是一个十分复杂的问题，侦查员通过深入了解其个人成长经历、社会背景、心理特征、价值观以及活动规律，能够分析刻画出嫌疑人的大致轮廓，是什么原因导致嫌疑人杀人，嫌疑人作案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作案的时候心理状态是否稳定，杀人的手法代表了何种心态，一刀捅死和反复刺杀之间的区别是什么，杀了人以后是选择逃跑、自杀还是继续犯案，出逃是选择陆路还是水路，优秀的犯罪心理研究者可以给出指向性的建议，有助于锁定抓捕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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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飞是重案大队前任大队长罗明哲嫡亲的大徒弟，完美继承了罗明哲的侦查手段和办案经验以及火爆脾气，是老罗钦定的衣钵传人。刚参加工作那会儿，陈飞天天跟着罗明哲屁股后面转悠，同进同出，同吃同住，一年能有300天都在一块儿，他在罗家的地位和老罗的亲儿子罗卫东差不多。

    赵平生研究生毕业进局里的时候，陈飞都干了七年刑侦了，顺理成章的赵平生成了陈飞的师弟，陈飞成了赵平生的师兄，从此以后，就变成赵平生天天跟着陈飞屁股后面转悠，这一转悠就转悠了大半辈子。

    事实上刚毕业的时候，赵平生是分配到市局秘书处做文员的，结果被刑事重案大队的负责人罗明哲半道截下来了档案，就此开启了自己的刑警生涯，也开始了一段写进骨血里的爱恋。

    那会刚开放口岸，大量外来人口涌入，一时间鱼龙混杂刑事案件频发。一天到晚不是调查案件就是备勤，陈飞和赵平生几乎七乘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赵平生慢慢发现，其实陈飞不太会照顾人，事实上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主。

    不过没关系，他会。

    衣食住行，小到一双袜子大到房子装修，没有他不替陈飞操的心。中间不是没放弃过，可兜了一圈回到原点，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这份无法坦然说出口的感情已经渗入了骨髓，无法割舍，也无需割舍。他就这么熬啊熬啊，守啊守啊，整整守了十五年。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敢奢求更多，直到十五年后的一天，他帮陈飞挡了一木仓，濒死前的一刻，他躺在陈飞的怀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辈子值了。

    就是这一木仓打穿了赵平生的肺，也击溃了陈飞的顾虑犹豫，他卸尽满身傲骨跪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嚎啕大哭，他把配木仓和证件交到罗明哲的手上，他说，老赵要是死了，我辞职，哪也不去，就给老赵守一辈子坟。

    十五年的时间，足够一棵树苗长成参天大树，十五年的时间，足够一份感情发酵得刻骨铭心。

    赵平生醒了从icu转到普通病房，陈飞请了长假贴身陪护。当然，陈飞死活不承认自己在赵平生家里抱着他的制服哭得打嗝，但是苗红来看自家师父的时候都跟他说了，他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时候，陈飞在手术室外面当众说要替他守坟。

    四舍五入不就是公开出柜了么。

    赵平生伤好出院以后，每天依然和陈飞同进同出，同吃同住，但是这时候两人的关系和以前不一样了，老赵的心态也完全不同了。他在出院当天就火急火燎地坐实了两人的关系，并且飞快地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他是陈飞正儿八经的爱人，陈飞是他心尖尖上的老婆。

    两个人一起跟陈飞姐姐出柜的时候，老赵很有底气，更有胆色。他指着胸前与背部木仓伤相对的位置对陈飞说，“我真的要谢谢金山的那一木仓，疤痕烙在皮肤上，而你，烙在我心里。因为这一木仓，我可以大言不惭的说，我有了让你理直气壮的理由，有了让你面对质疑的坚定，有了让你的至亲相信我会一直爱你的证据。”

    得到家人的认可以后，赵平生就更加肆无忌惮了，瞅准机会就把陈飞摁墙上、堵门边、怼墙角、拖进消防通道亲亲抱抱，时不时还要在办公室、备勤室、小区角落的车里释放激情。

    只可惜老婆太害羞，总是骂他不要脸，亲一下就要被凶巴巴地捶一拳，但是总的来讲，赵平生觉得自己这辈子很幸福。

    局里的老人基本上都知道两个人的事，但是没有人说什么，这是赵平生用命换来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虽然不用面对身边人异样的眼光——他们俩也不在乎，但是赵平生的仕途还是受到了影响，当然，他更不在乎。

    赵平生有学历，有资历，有能力，有业绩，有功勋，当市局局长绰绰有余，去省厅担任个副职也不是不可能。可是每一次讨论研究赵平生的提拔任用，总是有一些质疑的声音，话里话外对他的性取向问题颇有微词，最后提拔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每次遇到这样事情，陈飞都很生气很烦躁，他为赵平生感到不值。陈飞觉得是自己拖累了赵平生，但是转过头又想，妈的，谁让他对老子一见钟情？谁让他巴巴的等了老子十五年，是他非要和我好！

    于是陈飞心里好受一点，继续骂上面那些狗屁领导愚昧封建、食古不化、冥顽不灵，把肚子里那点有限的成语骂完了，晚上就会主动安慰失意的赵平生。

    赵平生就喜欢主动的陈飞。

    不能提拔算个啥？能有主动的老婆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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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如梭，时光飞逝，白驹过隙，两个人就这么恩爱的过了小十年。罗明哲走了以后，又经历了许许多多的磨难和艰辛，陈飞从副队长变成了队长，赵平生安安心心的给他当贤内助教导员。慢慢地，赵平生的徒弟苗红顶起了重案组的半边天，徒孙罗家楠也褪去了青涩，成了今天这个一身匪气又正直坚毅可以独当一面的侦查员。

    局长方岳坤算是两个人的坚强后盾，他欣赏赵平生也佩服陈飞，他们两个都是为群众、为社会、为国家流过血拼过命的人，他们的私人感情从来没有影响过工作，反倒是多年的默契和性命相托的相互信任，让他们屡破奇案。

    老方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年苗红开着警车低空飞行，车还没停稳，陈飞就像藏獒一样窜出去把嫌疑人扑倒在公路边上，一脚将嫌疑人踹进路边的排水沟里卡住了两条腿，再跃起旋身落下双膝跪压在嫌疑人的脖子和后背上，一手摁着嫌疑人的头，一手夺过嫌疑人手里的□□扔出去，最后一把扭过对方的胳膊咵擦拷起来，嘴里还不停骂骂咧咧的画面。

    坐在后方指挥车上的方岳坤看着无人机传回来的现场视频，哐哐往嘴里倒速效救心丸，赵平生一脸担忧又掩不住骄傲地拍着肩膀安慰老方，没事儿，小场面，有老陈，没问题。

    有老陈，没问题。

    有老赵，没问题。

    就是这么自信！

    所以大案子交给陈飞，陈飞交给赵平生，其他的事情交给方岳坤。

    铁三角，超稳定。

    三叉戟，超给力。

    次年再一次讨论干部提拔问题，方岳坤力排众议提名赵平生，并亲自拜访省厅政治部主任，约谈市局几位副局长，在他的全力游说之下，全局民主评议全票通过，决定由赵平生担任隆阳市局政委。

    方岳坤对赵平生就一个要求：踏实工作，大胆履职，你的能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今后我们俩默契配合，共谋发展，把隆阳市局的金字招牌打出去。

    于是，大队长陈飞的贤内助去给局长方岳坤当贤内助了，成天忙得脚不沾地，队伍建设、人员调度、财物管理、内部督察事无巨细都要赵平生操心。

    以前是赵平生守在重案组办公室等陈飞，现在是陈飞抓住机会到政委办公室见赵平生。忙，两个人都忙，一天恨不得能有48小时，但是总有办不完的案子，抓不完的罪犯，开不完的会，做不完的报告。

    这一次的案子是赵平生最先发现疑点然后签批给陈飞的，出于专业人士的敏感，他觉得这个案子不简单。介于近段时间手头的工作不是太忙，成立特案组的事情又非常顺利，于是赵平生“假公济私”的提出要参与这起案子，理由是疑似连环杀人这样多年未见的重案需要他这个犯罪心理学专家出手。

    方岳坤也顺水推舟卖他个人情，自己拖着心肌炎未愈的病体回来主持大局，让赵平生再过一把侦查员的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