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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雷霆烈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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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稹说这话的时候,面上还带着为难。mshangyuewu何玹清当即沉了声色,道:“老夫此时到这儿,管顺王之事,正是为陛下分忧。周指挥使所言有理,顺王此时应避嫌,不应进宫陪侍,可安阁老也不放心将顺王交去锦衣卫,那我看阁老心中最乐意的,莫非是让顺王到刑部去?”

    “何阁老,正是因着陛下什么也不曾交代,父亲才想了两全其美的主意,让顺王陪侍。您老觉着陪侍不妥,又不肯说出个方法来,一意孤行地要放顺王回府,这不是为难父亲?您今日不曾在殿上,可父亲却在,顺王之事便理当由父亲担起,若真因放走了顺王出了事,陛下醒来也要找父亲问罪,不是么?”安弘赟道。

    殿内一度僵持。赵隶与郑序冷眼旁观,什么都不说。三方心中各自为营,思绪不断,却闻林舟渡淡淡开口:“安阁老是不放心锦衣卫独自将我揽了去。”

    众人纷纷看向他,安弘赟眸色亦是沉了沉,却暂未说什么,只听林舟渡继续道:“这府我自知是回不得的,让我单独往锦衣卫去,说实话我也不敢。若是宫里能出个人陪我一道,我还安心些。”

    安弘赟没有应答,安稹思忖了片刻,对周镇察道:“周指挥使,此事锦衣卫独断到底不好,一旦出事,你锦衣卫也要也受牵连。周指挥使是大义,才肯将人带回去,顺王的话也有理,不如就让刑部、宫里各出一人,随你回去。”

    周镇察知道安家人难缠,也唯有各退一步,“那这两个人选,便现在定好罢。何老既在,不如请何老来选。”

    安弘赟正要说什么,未及他开口,何玹清便先一步道:“也好。既是随锦衣卫去一夜,老夫记着都官部那位名唤许笙的主事不错,他这个品级也合适,就遣他去。至于宫里么,这个老夫做不得主,应是要知会柳公公一声的。”

    话音刚落,康进德就从外面进来了,他还是那身衣裳,头上一顶烟墩帽,前面缀着块玛瑙,从未变过,“咱家去吧,柳爷宫里忙活,郑厂公有职在身,就属咱家清闲。”

    他向众人走来,这个情况下不方便笑,却也面色柔和,说话温声细气,“让那些孩子去办不好事,还白白埋怨咱家净指派些熬神的活给他们。咱家出入宫门也便利,有什么事也好帮着张罗些许。”

    何玹清点了点头,看向安稹:“安阁老,这般可还满意?”

    安稹动了动身子,拄着杖挪动脚步,安弘赟立马到身边扶着,二人往殿门走去,安稹摆了摆手,“就这样吧。”

    周镇察也不磨蹭,向何玹清拱了拱手,就唤了赵隶随他回锦衣卫去,章煊扶着林舟渡也跟二人出了殿。康进德向何玹清稍稍颔首,也跟着出了殿。

    殿外薄暮乍起,宫阙辽远,两边只剩郁郁修竹,寥落寒怆望不到尽头。

    “驾!”

    夜色浓郁,铅云蔽月,沚罗州城门早已落钥,城内四更的梆子声刚响过,城门值夜的守卫本在寒风中犯困,却远远闻得一阵马蹄飒沓之响,再睁开眼,就见黄土路上一个身影从林中穿过,向城门疾驰而来。

    两守卫立马握紧了长枪,向远处高呼:“什么人?”

    “檀京关定侯顾长俞,有急事,速开城门!”

    二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问另一个:“顾长俞?在川陵打了胜仗的那个?”

    另一人点头,“总督大人在,他应有事来找,先验明正身再说。”

    顾长俞在城门前勒马,下马将牙牌拿出,二人忙上前接过,验过上面的勋字无假,这才开了城门。城中一片寂静,顾长俞问那二人:“州狱何处?”

    二人一愣,遂有一人答:“新河坊,柳树街六乙巷。侯爷您……”

    不待他说完,顾长俞就已策马而去,寻着青石路引到了沚罗州狱,一路不曾遇到巡检。沚罗州狱离州衙不远,却不在衙内,而是单独辟出院子来,门楼前镇着两只石狴犴。州狱防守松懈,门楼前无人,顾长俞一脚踹开那木门,直进了院里。

    过了仪门,先是一进官厅,东边厢房西边廊庑。厅内不亮灯,看来是无人,顾长俞绕过正厅,往后便是吏舍,最后才是牢狱。吏舍中有人闻得动静,来不及披衣裳就持了哨棒出来看。真正的狱前拦着梐枑,有人持长枪把守,见外人闯入,当即一声呼喝,冲上去就要制住来人。

    顾长俞没兵器傍身,他一人骑马,单手抓了刺上来的长枪,将那人拎在半空抛向远处。另一人从马后偷袭,先是用长□□向马背,扎得那马扬蹄嘶鸣。顾长俞紧挽缰绳,稳坐马背竟是丝毫不受影响,吏舍中、牢狱中的人纷纷闻声赶出,刀枪棍棒呼呵而上,顾长俞夺了一人手中哨棒,策马踏翻了那梐枑,就要往狱中冲去。

    “有人劫狱!快去叫人来!”

    一人捡起地上长枪,再次狠狠刺向马腹,这次,马儿应声倒地,顾长俞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抓着哨棒以一人敌十人,竟还占了上风。他只打到对方倒地,却不伤人性命,又抄起地上长枪以内力抛向报信之人,那长枪就不偏不倚插进那人前方的砖石地里,把人吓得狠狠一颤,愣是不敢往前走一步。

    顾长俞踏着倒下的梐枑,一手撂翻两人,那州狱大门就是普通的棋盘门,他一脚就踹倒了门板,正要进去,却闻身后来人呼唤:“顾小侯爷,你这是做什么!”

    “长俞!”

    顾长俞回头,看清来人,就彻底怔住。隔着院中一地负伤躺着的人,远处那站在正中的人正是顾南豫,两边分别是檀京府按察使卫樵和沚罗知州李茂从,身边一众佐官吏目,顾长俞心中顿时疑窦丛生,却顾不得其他,赶忙上前拉过顾南豫,上上下下一番检查,“父亲,你……”

    “长俞,你怎的过来了?”顾南豫一看他就心中不妙,他就住在州衙中,半夜闻声而起,衣不得整、发不得理,周身只披一件大氅。

    “父亲,那些针……”

    “长俞,为父问你为何而来,你是在说什么?”顾南豫的眸中透着不解,顾长俞瞧得清清楚楚,他站直身子,只觉悚然,就如一盆冰水从头灌到脚,连心都要冻得停止跳动。

    是,他被骗了。顾长俞回想着昨日种种,思绪有如飞梭,又望向顾南豫身后众人,心中当即警铃大作。尚不及他回答顾南豫的问题,沚罗知州李茂从就询问:“顾小侯爷,你这半夜跑来在州狱里打打杀杀的,到底是为何?你是来寻何人啊?”

    顾长俞按捺住心绪,沉声回道:“昨日上午,父亲身边总兵署的一个卫军跑来找我,说父亲在沚罗出事,犯了通查之罪,言词夸大,说父亲有性命之忧。孩儿见过那人,不曾怀疑真伪,便赶来看看。”

    “赶来看看?”人群中一人出声,那人是沚罗同知,面孔上双眉相连,不说话也带着几分怒意,“部堂大人是朝廷的封疆大吏,一品大员,就算有通查之嫌,我等也不敢审讯,怎就有了性命之忧?顾小侯爷的赶来看看,就是闯我州狱、伤我狱吏、打打杀杀肆无忌惮吗?”

    这院中还有一众人,或躺或坐,身上挂彩,连话都说不出,皆一脸怨愤盯着顾长俞。顾长俞冷声道:“传信者是何人,父亲肯定知道,各位大人知道了那人名字,烦请去将那人找回。假传情报诬陷臬司,要算账就去找正主!”

    “你好歹是边关大将,少年封侯,行为草莽听见风就是雨。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那同知显然动了怒气,厉声道:“顾小侯爷又何必推诿!”

    顾长俞“哦”了一声,挑眉看着他,“出了事不去找正主,硬拉着我认罪,莫非那人是你们派去的?”

    眼见就要吵起来,李茂从伸手略拦了下那同知,上前对顾长俞道:“先不说这,先不说这。谁家孩儿听闻父亲出了事,还能在家坐得住的。小侯爷既深更半夜的来了,就先进去坐吧,这儿的事我遣人来管。”

    按察使卫樵身后还跟着一众臬司衙门的人,手上举着火把,将这地方照亮。卫樵一直不语,瞧着顾长俞与那同知对话。倒是李茂从言语柔和,唤了人来扶被顾长俞打伤的人下去疗伤,又安排人去衙署中准备厢房与茶水。

    顾长俞没动,他的目光扫过臬司众人,道:“臬司的人不在臬司衙门待着,全聚在州衙里,怎么,生怕我父亲跑出去?发生了什么事,就在此处与我说清楚。”

    见他这底气十足的蛮横模样,李茂才微微抬了下眉,余光扫了卫樵一眼,卫樵眸中泛起思索,却也不曾发话,只是望着顾长俞的目光又多了丝探究。

    夜里寒气刺骨,火把燃烧也带不来足够的暖意。卫樵稍稍往身后瞟了一眼,就有一人转身离去。顾长俞往这边看了眼,却正好对上卫樵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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