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正谲诡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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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煊在林舟渡身边,目光率先被那女子吸引了去,首先是她如溪水潺潺般的笑声,再者就是她在重重帐幔后的身姿。yousiwenxue她远看身姿窈窕,肤光胜雪,近看其眉目如画,似吴宫西子下凡。腕间两只金镯碰撞,耳边珠翠动摇。太皇太后在正同她说笑,她斜倚在炕桌边,翛然若神仙。
那女子先看见来人,方命宫人持了金钩,将低垂的帐幔勾起,遂道:“可是顺王到了?快些过来,你皇祖母想念你得紧。”
林舟渡在帐幔之下,按规矩叩首:“孙儿林舟渡拜见皇祖母,拜见母后。”
太皇太后就向下张望着,见着他来,就笑着向他招手:“快到皇祖母这儿来!”
章煊扶着他起身过去,林舟渡到了第二重帐幔时便停下,垂首而立。
“哀家前两日病了,病中就想见见你们这些孩子,只是怕过了病气给你们。祝尘啊,皇祖母听说惊时前些日子也病了,你皇兄非要等着她病好才肯宣她进宫,一会儿应该就到了。你可有去探望过她?”太皇太后问。
林舟渡道:“皇祖母放心,孙儿去探望过,惊时只是风寒,又有些发热,近来已大好。”
太皇太后就笑着对旁边的女子道:“你不曾见过昭靖那孩子,待会儿见了你一定也喜欢。哀家记得她喜欢吃栗蓉糕,尤其是哀家宫里的,小时候她追着哀家要糕点吃。煜灵啊,哀家记得你也喜欢吃这个,是不是?”
那女子正是东太后周煜灵。
周煜灵不过十七岁,听闻太皇太后这样说,就笑道:“您宫里的哪一样不是好吃的?儿臣没什么别的爱好,就乐得陪着母后身边,吃吃母后宫里的糕点。母后既还记得儿臣喜欢栗蓉糕,一会儿儿臣回去的时候可还能带上几盘?”
“能,能。”太皇太后乐道,“你想吃什么就拿什么回去。”
话落,太皇太后回首,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问:“祝尘,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是孙儿走路摔了,磕到双目,太医说近几日不可见光,只好先将其遮住,皇祖母恕孙儿不能近身给您请安了。”
太皇太后似是愣了下,遂心疼道:“怎么就把眼睛磕坏了?这瞧着严重,要多久能好?”
林舟渡就说:“皇祖母不必挂心,虽是严重些,可太医说只要按时用药,不过数月便可大好。”
“竟是要数月,快、快扶着祝尘坐下。”
林舟渡向太皇太后微微颔首,遂到台阶下,坐在扶手椅上。太皇太后又让宫人拿了糕点和水果下去,摆满在林舟渡手边的黄花梨小几上。他刚坐下,就听见门口传来通报声:“裕王、昭靖长公主到!”
林舟渡本能地想要回头,却是忍住,只是如泥塑般坐在那里,听着两道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住,又闻二人见礼之声:“儿臣拜见皇祖母、太后。”
林惊时就在他面前,也不知这三年过去,她成了什么模样,可有长高些。
周煜灵正拿着个柑橘剥着,听得来人,也不急着抬头,只是一点一点用指尖挑捡干净橘子上的橘络。太皇太后依旧是眯着眼睛看了看两人,便招呼林惊时过来。林惊时就缓缓上前,她不似林舟渡只停在第二重帐幔处,而是一直上前,走到紫檀罗汉床旁边,到太皇太后能看清的地方,遂蹲下身,主动握上太皇太后的手,道:“太奶奶。”
太皇太后见林惊时与她亲近,眼睛都笑弯了,拉着她的手让她与自己同坐在罗汉床上,目光全然落在林惊时的面庞上,“惊时啊,前些日子太奶奶听说你病了,本想去看你,却被皇帝拦着。你怎的病了?现下可有好些?”
“太奶奶不用担心,惊时没事。”
她的声音柔和而缱绻,闻之只觉似温汤沃心、棉羽拂手,周煜灵抬头望了一眼,也就是这一眼,她的目光不曾再落下。
她从未想过,在这重重宫闱之中,怎会生出这样一个净瓷似的人,这样清冷而又沉寂,就像枝头的冰雪、远古的深潭。
林惊时感受到对面的目光,微微抬了抬眼睫,稍牵了下唇。她想了片刻,才开口:“太后。”
这一刻,周煜灵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庆幸她没有像林舟渡那样唤声“母后”出来,虽说林舟渡那样唤她,她只觉有趣。
周煜灵就扬起笑容,将剥好的柑橘递给她,“这个好吃,你尝尝。”
她的手腕白皙,清瘦可见腕骨,行动间两只金镯响动,林惊时接过那柑橘,目光在她的腕间停留了一瞬,“多谢太后。”
太皇太后就玩笑道:“煜灵,你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这柑橘本是剥给哀家吃的,你既然给了惊时,就得给哀家重新剥一个。”
周煜灵就将目光移到太皇太后那去,同样笑着回应:“好,再给您剥一个。”
帐内一片和谐,三人有说有笑,帐外裕王赵熙贽就坐在林舟渡对面,见林舟渡端坐在那里,几时不动一丝,也不说话,他也就没主动开口。又一阵,昭平长公主赵婉茵也到了。赵婉茵是先帝第四子,却是嫡长女,先皇后魏淑兰所生。她是不善言辞之人,就也似林舟渡那般停在第二重帐下见礼,遂坐到赵熙贽旁边去了。
赵婉茵不似赵熙贽那般沉寂,看见林舟渡也在,似是有些愣神,末了才问:“祝尘,你近来可好?”
林舟渡就牵了牵唇,道:“一切都好,多谢长姐挂念。”
赵婉茵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三人静坐在殿内,便只闻太皇太后和林惊时的说话声。又一声通报打断众人思绪:“锦衣卫指挥使到。”
周镇察依旧穿着晨间的那身衣袍,脚上是一双厚底皂靴。他是周家第三子,今年也才二十五,只是不曾娶妻。他武功精湛,走路无声,只是气势却凌厉,很难不让人注意。周镇察和太皇太后熟悉,故而一进殿就走至第二重帐前见礼。
太皇太后也是招他上前,问候一番,又是给糕点又是给柑橘,直到周镇察两只手上已放不下东西,才肯让他下去坐着。周镇察就坐到赵熙贽旁,手中满是糕点,他就拿着吃起来,一眼也未曾在林舟渡身上停留。
“小周啊,好几个月不见你,听说你是去了陌冗?”太皇太后道。
周镇察就说:“是去了冗西,去处理冗西道疫病之事。”
“疫病啊……”太皇太后似是在思索,道,“严重吗?”
“还好。”周镇察道,“臣已经处理好了。”
太皇太后也就没有多问,又问赵熙贽道:“熙贽啊,听说沅儿给你添了一位小郡主,可拟好名字了?”
赵熙贽就答:“回皇祖母,宗人府拟了名字,最终取了哲徽二字。”
“哦,哀家想起来了。那可拟了小名儿?”
“同她母亲的名,叫圆儿。”
太皇太后就点头,“那今年年宴,可要抱来让哀家看看小姑娘。”
赵熙贽道:“自是要抱来让皇祖母见见。”
“沅姐生得貌美,裕王也是相貌堂堂,想必小郡主也是可人得紧。”周煜灵看着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就又是乐了,和周煜灵说起话来。她今日高兴,望着殿内坐着的人,虽离得远看不清面貌,却觉着有人气,又都是小辈们,颇享天伦之乐。
“诶煜灵啊,哀家听皇帝说,最近又有个孩子回檀京了,好像是顾家的孩子。听说那孩子年纪轻轻就打退了查几人,颇为骁勇,可否叫他来让哀家见见?”
周煜灵看了眼林惊时,遂对太皇太后道:“好啊,您说的那孩子是漕运总督顾南豫的第二子,名唤顾长俞。顾小侯爷自小就离开了檀京,母后此前应是没见过他。”
“原来是顾南豫的孩子,哀家只知道顾南豫有个孩子叫顾长沂,好像并没听过长俞这个孩子,那就唤他来,让哀家见见吧。”
身边的宫人便出去通传。顾长俞正在兵马司衙署,不知太皇太后为何突然要见自己,脑中浮现出林舟渡今早的话,却也不得多想,只得赶紧往宫里去。
到了寿安宫,顾长俞一入内就拜倒在地,道:“臣顾长俞,拜见太皇太后。”
“好孩子,上前来给哀家看看。”
顾长俞就上前了几步,谁知太皇太后却是让他到台基上去,他到了太皇太后身边,也不敢站着,就跪拜道:“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看了许久,也不出声,忽然就问:“长俞前不久才到檀京,可打算娶亲了?”
顾长俞一愣,遂道:“此事还早,家父家母尚不曾提及。”
太皇太后就“哦”了一声,又是望了望台下坐着的人,道:“婉茵不曾嫁,小周二十五了也不娶,祝尘也不操心此事,惊时也未嫁。你们这些孩子好似对自己的亲事都不大上心呐!”
顾长俞以为太皇太后想要给他说亲,正准备说些什么,谁料却听太皇太后道:“不愿嫁就不嫁,不愿娶就不娶吧。哀家老了,只想看着你们这些孩子过得开心。长俞,这个给你,哀家第一次见你,觉着与你这孩子有眼缘。这是哀家母亲送给哀家的,你将来若是遇着心悦的女子,可将鹣鹣赠与她,若是没有,你自己留着也好,总之图一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