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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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4
舒令秋望着他的发旋,有些出神。mwangzaishuwu
在她的记忆深处,温珣一直是一个有些严肃的长辈。
他不苟言笑,不近人情。
可刚刚在鞋面上飞舞的手指又是如此温柔,体贴。
腕骨轻弹,粗粝食指剐蹭着光滑的鞋面,即便隔有一层薄薄的阻碍她也能感受到。以至于她怔忡片刻后,不得不重新审视他。
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太体贴了。
体贴到她无法忽视。
温珣缓缓起身,二人的视线水平错开,恢复成最初的状态。
“怎么了?”他盯着她的耳尖,温声道,“耳朵这么红?”
“……啊有吗,风吹的吧。”
舒令秋心虚地摆了摆手,右手攀上耳尖,亡羊补牢似的捂住耳朵。
正如温珣所说,烫得炽手。
温珣盯着她看了几秒。
只有几秒而已,她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难熬。
他不信,但又不问,主动交代并不会从宽。
相反。
显得她心虚到极点了。
温珣又静了几秒,“旁边有一家便利店,你先去买点温水,再买几根猫条。”
“我把小猫找到了就来找你。”
“哦,好。”
舒令秋听话地点点头,走到半路,又定住。
小白以前流浪过,爬树抓人的本领要比普通圈养的宠物猫强,温珣要是一个不注意,还有可能被它给挠了。
她补充了句,“注意安全。”
“嗯。”
他背过身,消失在她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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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便利店人并不多,但是周围的加班族偶尔出现,有些人买了盒饭便走,有些人随意买了瓶水在就餐区趴着睡。
收银员妹妹将她的东西打包好,时不时往外瞅两眼,“小姐姐,你没给你男朋友买东西吗?”
“……啊?”
“我刚刚都看到啦,你男朋友长这么帅就算了,居然还这么温柔!他刚刚居然弯腰帮你系了鞋带哎!”
“太帅了吧!!!!”
收银员妹妹眼里冒出了几颗星星,声线越来越细还徘徊在破音的边缘,舒令秋闭了闭眼,陡然幻视出一只煮进开水壶,还唱《忐忑》的尖叫鸡。
妹妹丝毫不知,仍在尖叫。
出入门是透明玻璃的,刚才结账的人不多,她倚在收银台边玩手机,正巧瞥见了门外的一幕。
男人身量颀长,侧对着人,但还是可见宽肩蜂腰,倒三角身材。
他的侧脸格外冷峻,鼻梁高挺,眉眼清隽,即便是隔着一副眼镜,也难掩在望向女孩子时眼里一点一点消融的冰雪,以及不符的温柔。
这种温柔太过罕见,她在几对恩爱有加的情人之间都未曾见过。
男人面前有个女孩子,女孩子泪眼汪汪,红唇微微肿起,男人不知道对她说了些什么,女孩子脸上的难过渐渐消匿。
再然后便是俯下身,为女孩子系鞋带。
老天,你在开玩笑吧。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还会系鞋带的男人!!!!
收银员妹妹拴紧袋子,露出一脸姨母笑。
舒令秋静了静,很认真地请教:“不好意思,我不太懂这些人情世故,请问我现在应该为他买些什么呢?”
“热水或者咖啡?二选一即可。”收银员妹妹眯眼,“不过有个东西,是必须要准备的。”
舒令秋问:“什么?”
收银员妹妹并没有直接指明,视线移至一旁的货架。
货架有两个,上面的是放口香糖的,下面的是放安全套的。
嗯,花花绿绿的,各种牌子的,安全套。
舒令秋愣在原地。
她感到一阵羞赧,热气顺着血管喷薄至光裸的颈部,血液不断向上涌,攀上余红未退的耳垂。
收银员妹妹说:“这是真的很重要,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
舒令秋:“……是。”
“但不用了。”
收银员妹妹试探性地问道:“啊?你不想保护自己?”
“还是说,你们要结婚生小孩了?”
不,想,保,护,自,己。
舒令秋不予评论。
温珣□□不耐受,咖啡自然是不可能的了,在售的还有热橙汁,她买了两杯。
收银员妹妹接来两杯橙汁,套上隔热板,试探性道:“确定不买?”
舒令秋嗯了声。
结过账,舒令秋并没有立刻离开。
她深吸一口气,扫过收银员妹妹的工牌。
工牌上有她的名字,她姓顾。
“顾小姐。”舒令秋望着她,语气包含前所未有的认真,“不好意思,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是我前男友的二叔。”
收银员妹妹愣住了,“哦……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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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令秋站在树旁,快半个小时过去了。
晚上天凉,冷风卷起枯叶野蛮飞舞,枯叶擦过结冰的树干,发出清泠的碰撞音,此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摆钟挂在面前,时间一秒、两秒地滑过。
她留恋消亡的从前,期待不远的以后。
可真当未来要来时,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惧。
舒令秋将热水和橙汁抱在怀中,用体温保温。
又过了十分钟,街角终于出现熟悉的身影。
舒令秋站直了,小腿像老化的机器开始运作,她艰难而卖力地跑向那方。
温珣抱着小白,也在一点一点向她靠近。
二人相向而跑,距离越拉越小,从两百米缩至一百米,再到微不可闻的几毫米。
她无法粉饰,靠近妍丽玫瑰的同时,和尖锐的茎刺的距离也在渐渐缩短。
靠得越近,越是鲜血淋漓,密不可分。
舒令秋气喘吁吁,“找到了?”
温珣嗯了声,大衣上沾染了些泥土和灰尘。
他安抚似的摸摸小白,“它躲在树上一直不肯下来,用猫条哄也哄不下来,我就只好爬上去了。”
小白躲在他的怀里,露出一双怯生生的眼,后背的毛全都立了起来。
它看上去吓得不轻,骨头都在颤抖。
舒令秋心疼地摸摸小白的下巴。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温珣刚刚那句话里的关键词。
爬上去?
他还会爬树?
舒令秋没有藏掖着这个问题,直截了当地问:“你还会爬树吗?”
“嗯,小时候常爬,后来长大了就没再做过。”温珣还有心思和她开玩笑,“不然,身上也不会有这么多虱子。”
“……”
舒令秋勾唇淡笑,“我家院子里以前栽过一棵桃树,春天的时候我也经常爬上去,有次和他们玩捉迷藏,我就爬上去躲着了。”
“然后呢?”温珣接过她刚刚喝过的温水,单手拧开瓶盖,轻抿一口。
“我在上面睡着了他们没找到我,等再次醒来是从树上摔下来。”
事隔多年她也依然记得那种痛感。
她捂着腰,狼狈地笑了笑,“差点把我肾都摔坏了。”
温珣沉默了会,大手附在她纤细腰肢,轻轻地揉揉。
“还疼吗?”他的口吻很小心,像是害怕触发隐疾。
舒令秋颤了颤,垂下头,声音细若蚊呐,“不疼了。”
“只是偶尔会有些怨恨,要是当时遇冬再找找,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
不知道。
他们谁也不知道结局。
温珣的手悬住,“虽然可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但是我很希望你为了我,只保留这段回忆最宝贵的部份。”
“那段不好的,包含遇冬的部份就再也不要回想了,好吗?”
他望着她,言辞恳切。
舒令秋有一瞬间的迷惘,然后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
回到工作室,舒令秋将温珣嘱咐的温水和猫条摊到桌面。
猫咪的记性似乎很差,方才还害怕得瑟瑟发抖,一拆开猫条又变得胆大起来,吭哧吭哧往饭盆上撞,急不可耐。
安抚好小白,舒令秋洗了个手,将吸管拆开。
“我刚刚还顺便买了两杯橙汁,趁热喝吧。”
温珣:“嗯。”
纸封杯面传来两声闷响,白色管体融入一抹淡黄。
室内只开了盏包豪斯台灯,光线竖条条地立在背后,一旁b&o音响里播放着温缓的爵士乐,线香白雾缓缓升空。
淡黄闪烁,诡谲。幽暗密闭的房间里,色素安静地在他脸上旋转。
白雾氤氲,衬得气氛暧-昧不明。
黑暗中,她无法看清他现在的表情。
最先打破沉寂的,是他。
温珣十指交握,肘弯抵于膝盖,“羊肉收到了吗?”
“收到了。”舒令秋点头,“很好吃。”
今晚这顿确实很好吃,羊肉肉质鲜美,处理得很干净,没有半点腥膻味。
舒令秋脚尖朝外,有站起来的趋势,“是在哪家饭店买的?需要把饭盒还回去吗?”
温珣握紧吸管,“不用。”
“真的不用吗?我看那个饭盒还是vaya的,应该很贵吧……”
话说至一半,舒令秋忽地停下。
她有些艰难地挤出一句:“这个,是你做的吗?”
温珣:“是。”
“……”
舒令秋噤口不言。
多明显的事实,她早该猜到的。
还要故作不知,反复询问。
这样的做法,可真他妈的坏。
舒令秋将小腿往里收,温珣仰面饮水,俯视而知悉一切。
他缓缓启唇,微哑的声线和白雾纠缠。
“这个周末有空吗?”
“有空,怎么了?”
“海洋馆马上开业了,我想我也应该遵守当初的约定。”
他虚虚抬起黑睫,试探性地问:“你还记得吗?”
他的语气太过温柔,以至于舒令秋都快要忘记他的身份和姓名。
她点点头,“记得。”
“那我周末来接你。”
“……好。”
温珣直起身,捞过衣帽架上的外套,搭在臂弯,向上掂了掂。
他走到门口,舒令秋仍坐在原地发呆。
玻璃窗上倒映出她此刻的神态。
她像岔路口迷茫的小鹿,向左,向右,一无所知。
他站在玄关,仿佛在和镜中人对话。
“秋秋。”
“冬至快乐。”
声音薄韧,可能只有他一人足够听清。
他松开攥紧门把的手,忍住心底最后一点疯长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