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怀鬼胎
轰然一声,秦川的脑海仿若炸开一道天雷。zicuixuan
“我要你”这句话有很多种意思,以至于初看并未说完,再看,却只得算计满满。
偏偏,沐云不再说话,秦川有心想问,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无论怎么开口,都像是一种透露心迹的剖白。
先过关吧,秦川想。
【游戏还有五分钟。】
恰时,机械音响起,破天荒地提示了时间。
沐云站定人偶面前,挑眉,却不再动手。
他在等秦川做出答复。
秦川明白:“能解?”
“能。”
“不作妖?”
“嗯。”
沐云依旧有问有答,好声好气。
秦川想了想:“好。”
“什么好?”沐云明知故问。
秦川压住火气:“答应你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沐云不依不饶。
“沐云,”秦川定眼瞧他,“你是不是有病?!”
“嗯,”沐云点头,“我有病,你应该早就知道的。”
事情便卡在了这里,四周一时安静。
时间分秒过去,滴答响彻脑海,用不着计数,对于沐云和秦川这样的玩家而言,流逝的时间仿若有形,了然于心。
秦川于是明白,沐云是故意的,他不想解谜。
并不是因为人偶中藏着的那个信息对他没有吸引力,恰恰相反,秦川确定沐云非常好奇,也绝对不知道其中的内容是什么。
这是一段来自三十年前的记忆,这个时间非常凑巧,离他们不远不近,正好在他们出生之前,他们不曾亲历。
不然,也不至于谜题亮出那刻,沐云就已经参悟了全部的解法,将人偶身上的底细瞧了个明明白白。
所以,沐云按兵不动,无非是在等,等谁先沉不住气,等谁先露出更多的马脚。
很快,五分钟时间过去,四周重新陷入黑暗。
等视觉重新回归那刻,四周景象重新变幻,是片山林,薄雾弥漫,一条林木裹缠的小道上,晨露打湿的草叶湿哒哒贴地朝着前方某个方向延伸。
顺着方向看去,一名邮差走得很急。
邮包之中,相似的酥香分外惹人注意。
因着这点酥香,秦川定睛再瞧时,那邮差的怪异便教她瞧了个清楚。
那是人偶之一,只不过,同人一般大小,没有方才他们看见的那么大。
秦川下意识想要跟上去,脚下地面变幻,前方便又是另外的场景和场景中另外模样的人偶。
身前身后,四面八方,各有八名,穿着打扮不同,身份各异,背对秦川二人,将面孔朝向前方,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踏上不同的道路。
相同的只是,身上的酥香。
“你看,”沐云淡淡地瞧,“原来可以换题。”
秦川不想搭理他,题是换了,可离开始更远了。
“你说,”沐云便凑到她身边,“这题能换几次?”
“或者说,要几次,他才会急眼?”
其实,秦川想,沐云倒用不着把话说得这么明白。
她当然也瞧出来了,第三只眼解不开人偶身上的谜题,非得需要秦川和沐云不可。
若非如此,便不会在开局就抛出人偶这么重要的存在。
而现在看来,这题秦川不会,那么,就非得沐云不可,沐云正是因为看明白了这点,才开始溜鱼玩儿。
反正题在那里,并不会大变,沐云反倒不着急了。
而方才对方露出的这点小小失误,对方也已经完全明白了,沐云如今点出来,不过是给对方一点难堪,好逼着对方再露点什么马脚。
但显然,对方也并不想这么简单就如了沐云的意。
沐云并不着急,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让自己舒服坐下:“有个问题。”
沐云道:“你是怎么确定这点酥香是关键的?”
这就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了,秦川家里从不用香,也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但类似的香味,她闻见过。
要具体说,她也说不清在梦里还是在什么时候,只知道这个味道出来那刻,她便觉得熟悉。
第五重幻境开的时候,这点味道就出现过,可见,这也是存在于第五重幻境主体意识中的一种味道。
那么多人偶,只有一个是真的带着那封送往十门的信,幻境主人也记得这点味道,那么,哪个人偶才是真的,已经不言而喻。
这些话,秦川没有说出来,沐云便也不再穷究,只是道:“那是解药,人偶身上有毒门的手段,如若没有解药在先,先碰了人偶身上的毒门手段,就要着了道儿。”
“酥香为引,解药奉上?既然不为伤人,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秦川顺着话头问道。
“大概,”沐云笑笑,“是种炫耀吧。”
“炫耀?”
“人偶身上藏了十门秘术中的大部分本事。”
这又何止是炫耀这么简单,这是钩子,是战书!
这么说来,问题就明朗了。
三十年前,有人驱使用十门秘术炮制的人偶,同各家送去了一封信,信的内容现在还不得而知,但已知的是,有人,在三十年前发起过一次面向十门的行动,而这一行动,是九牢目前困住的十门后人中,能够追寻到的记忆的起始。
而且这点记忆还模糊,带种脱离现实的不合理感。
“我答应你。”想明白了这点,秦川终于点头,同沐云道。
沐云掀抬起眼皮看向秦川:“这就沉不住气了?”
此时的幻境,赶路的人偶已经没了踪影,眼前只是些普通的场景,没有特指,也无关真相。
像是有人在穷极无聊地划拉手机存储里的照片,这些场景虽然真实地发生过,也能勾起相应的鲜活记忆,但却没多少意义。
换句话说,如果不从那个最初的起始开始,一切将乱如麻,无从计较。
沐云、秦川和那个看不见的第三只眼,此时都陷入某种程度上的投鼠忌器。
秦川摇头:“你们各自按兵不动,无非就是知道幻境一开,初始场景之后,故事就会迅速铺展,打开的次数越多,时间拖得越长,故事的走向就会越复杂多样,到时能不能应付得来是一回事,更主要的是,人偶中藏着的那个东西还能不能在。”
秦川不想冒险,追寻许久的真相现在就在眼前,只要她答应,只要她做出让步,一切就能推进。
“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我们都有各自的目的,”秦川继续道,“不如,我们暂时联手,各凭本事。”
这话说得巧妙,却不见得多么高明,不过是有人先将话头挑明罢了。
想要的东西总得付出点代价,这是成人世界的游戏法则,沐云身上的秘密、那第三只眼的身份,以及秦川想要知道的真相之中,三个人总得互相退让或者付出点什么。
至于付出后各自能得到什么,那就是各自的本事了。
秦川率先让步,她瞧眼云淡风轻的沐云,不知道那第三只眼能从他的身上挖走多少隐秘。
毕竟,那人的身份注定藏不了太久,沐云敢只身前来,断无空手而归的道理。
九牢幻境,此时困住十门中人,信息看似无穷无尽,但有用的不过寥寥,更何况,一旦那个最初的起始开始运转,信息也就不再有太大意义,只会让局面愈发复杂。
周遭没有意义的画面变来变去,那种怪异的仰视感始终没有消散。
秦川的目光扫过沐云,沐云迎着她的目光笑道:“瞧我做什么?你既然答应了我的条件,我自然任你驱遣。”
沐云的眼中,那点温润的光还没有散尽,他的笑容又惯有迷惑,秦川没有多看,垂眸移开了目光。
这便是二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一点提示。
他们互相太过熟悉彼此的套路,以至于秦川想明白一切之后便清楚知道,沐云说的那句话,不过是让秦川在极度意外的情况下无暇瞎想,以此,尽量控制局面的发展,不让幻境的延伸太过复杂罢了。
毕竟,他们二人这种级别的脑力和战斗力如果参与进那个初始画面之后的故事衍生,事情的复杂度恐怕相当够呛。
解九牢幻境,秦川现在依稀咂摸出一点门道,越是想得多做得多,事情便越会偏离最初的开始,莫若不想不做,只静静看着谜面,一切或许还容易些。
不大也不复杂的一个开局,三人耗了许久,如今终于暂时达成一致,解谜便没有那么难。
可等了片刻,仍然不见最初的开局。
“你说他是不是没办法把最初那个人偶切回来了?”沐云不留痕迹地拱火,完全不在乎即将面临的情况。
秦川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迟迟不见人偶重新出现。
忽然,她想到一点什么,目光不自然瞟向沐云。
在这点目光扫量下,沐云也终于咂摸出那么一点点不同的味道:“你刚刚,没多想吧?”
秦川便将目光移开,再不去看沐云,只是一味装死。
沐云便笑了。
气的。
而后,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可以,那第三只眼便将最初那幅场景切回。
只不过,开局就相当不妙!
薄雾变得浓重,开阔的空间中,密布肃杀之气!
沐云皱眉,秦川凝眸,风声从一侧起,二人齐齐避开,见巨大人偶以一个诡异姿势破开薄雾,朝着沐云扑杀而来!
一击不成,人偶落地瞬间再高高跃起,带着不变的表情,诡异地再朝沐云追杀而去!
身手矫健,利落非常,很有秦川的作风,宛若木头人版的秦川。
看那冷嘴冷脸没什么表情的木头人脸,沐云大惊的同时竟然还有功夫瞎想,觉得这人偶同秦川倒是真的挺像,而后,才是想笑:“你刚才听了那句话,最本真的反应原来是想杀人?!”
对此,秦川没有回答,卖力拔足追上,大抵是想以此说明自己此时很忙,从而借以转移尴尬。
沐云瞧见了,不能更懂:“嗯,我明白了……你不是想杀人,你只是单纯地想杀我……”
就为了那句“想要你”的话,沐云苦笑,秦川的过激反应竟然是想杀了他。
而这点反应,在无澜心境的沐云面前,在那第三只眼目的不明的前提下,毫无意外地被九牢抓住并放大延伸,成了现在这副招招致命想要杀人的境况。
那第三只眼,竟然还有一点善良,之所以不切回第一幅场景,原来是为了给人一点反思和觉悟的时间。
沐云对这人,愈发好奇了。
对此,秦川依旧不置可否,脚下一个发狠,人跃起蹿上人偶的肩膀,用双手将人偶的脑袋扳住,让它暂时放弃沐云这个目标。
人偶遭遇阻击,不得已放弃追击马上就要被它擒住的沐云,挥舞双手朝着头顶乱拍乱打。
沐云得了喘息机会,第一时间就是找个安全地方躲好,而后瞧秦川卖力打自己生出杀人意念而延伸出的夺命人偶,越看越觉得有趣:“我不管,你知道的,动手我不行,这个是你搞出来的,你负责!”
秦川一愣,高骑人偶之上,于百忙之中瞧了沐云一眼,这家伙帕子遮住口鼻,讲究得有些过分,眼见就是指望不上了。
不但指望不上,秦川心中咯噔一下,觉出一点熟悉。
果不其然,同机甲村中那场乱斗一样,沐云开始骚操作:“关节,看见没?不能动!”
秦川击打的拳顿住,人偶险些失控,再次狂暴!
“鬼篆书,看见没?”秦川转攻人偶鬼篆书绘成的经脉,却又听沐云挪开蒙住口鼻的帕子道,“不能碰!”
秦川:“……”
秦川:“你来!”
沐云再次将帕子蒙到口鼻之上,嗤嗤笑了,笑不过瞬息,他眸中闪过一抹戾色,随即抬手,示意秦川将人偶缚过近前,道:“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