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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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可和林百乐一出来就冲向桌上那壶茶水,可不知欠揍的家伙是不是故意,两人各退一步才勉强分到半杯;曹元和邢冬凌就最坐得住。czyefang
她们平时起得也不早,今日就是被小心眼的神仙小小报复一番,说起来还是前所未见的趣事。
和其他人的黑脸不同,卢孟川只有额头的王字和两侧的胡须,露出两颗虎牙时更像只小老虎了。孙思雨打量着,诧异神对自己的小信徒还不赖。
方澈就没心思笑了。
他死死拽紧越来越脏的衣摆,劝说沈知末去找块干净的布,他的衣服也不干净,而且她这样做实在有失礼数。林夭甚至将房门关上,完全不想管合作之外的事。
沈知末则骂骂咧咧地用被五花大绑的两条腿拍打地面,将离水的鱼演得活灵活现,“那你还不快点把禁制解开!”
“还请您先放开在下的衣服。”上来就抓他衣服,他哪动得了啊!
被染黑的布条死死缠住沈知末的双腿,露不了半点空隙,方澈甚至找不到打结的部分,只好拿匕首一点点将它割断。
孙思雨这时带着一盆水和六条手巾回来,先帮沈知末把脸上的鸡血擦掉,蹲下身却闻到股怪味。她凑近嗅了嗅,更加确定自己没有闻错。
这里的人和他们一样喜欢香,沈知末生前还是富家小姐,自然比谁都讲究,身上的香味总是淡的。奇怪的是今天的香气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凑近时隐约能闻见肉香,而脸上的血还没有腥味。
被捂住脸的沈知末久久等不来人松手,大清早本就气得不行,直接从对方手里抢过方巾,谁想孙思雨和方澈仿佛见了鬼,四只眼睛齐齐看向她。
方澈握住带有些许温度的布料,难以想象这是一年四季都浑身冰凉的鬼能有的余温。孙思雨摩挲着被沈知末碰过的手背,仗着同为女子,直接捂住她温热的脸。
两人明明感受不到她活着,可魂魄为什么会有活人才有的温度。
是血没错,没有脉象。孙思雨掐住对方胳膊上的肉,却只听对方喊疼,不见皮肤起红。她真实地感受到对方脸颊的温热,狐疑道:“除泼血外,他还干了什么?”
沈知末后知后觉自己的变化,语无伦次地回答着孙思雨的问题。
把他们放倒后,蜃龙最先找上的是沈知末。
一整碗新鲜的鸡血直接将她泼醒,然后睁眼就看见精心挑选,用来放骨灰的白瓷罐子倒在他脚边。哪管他是神,是这儿的主人,她就要发飙,结果还没起来,棺盖就被盖上。
盖上后,他还在外头捣鼓半天,走时才跟沈知末说上几句。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在这之前他还干了什么,但醒来时身体就有点不对劲,有些沉,还知道疼。只是她恰好在气头上,完全没注意到。
“我现在是活了?”沈知末任由孙思雨摆弄,总觉这么睚眦必报的神仙不会大发善心,还不求回报。
两人却不这样认为,蜃龙一族虽脾气古怪,但并非恶神,否则制灯人也在神界无神时还允许他们在人间定居,还惯着那条龙。
“顶多算个活死人。”孙思雨纳闷道,“我还头回见,说不出好坏。但这血和肉,嘶。”
造肉身讲究等价交换,缺失的要从别人身上取。可谁家愿意至亲死后还被割血,取肉,造肉身的人自然也不想背业障,所以求取者要么缺德,要么背条人命。神仙就不同了,所需条件没他们苛刻,但血与肉依然不能少。
血这东西很明显是刚从公鸡身上放的,阳气足还不伤人。至于这肉,孙思雨闻着的时候就觉哪说不上来,但真要取那么多,一晚上得杀多少只鸡才够用啊······
方澈拾起罐子,便见里头还有混合的材料剩余。那没有捣碎的熟肉是如此眼熟,连气味都差不多,一闻就知这葱姜料酒放得恰到好处。
“你们还没好啊。呐,炖鸡。锅里有好多,就是和鸡爪对不上数。”饿了一早上的人顶着花脸,端着热乎的炖鸡进来,那飘来的饭香和花香下的香味儿不能说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然而没人回答林百乐的问题。
“我像不像道菜,花胶鸡?”
林百乐还是听到关键的,傻呵呵地笑着说:“花胶鸡多香啊!不想尝尝吗?死后第一顿饭吃到嘴里的饭。”
吃饭?最后一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食物进嘴是什么感觉,沈知末早已记不清楚。每天一根香、一支蜡烛,已成为她的全部,不会做饭的她只记得厨房上次开火还是十年前那几人来时。
白雨桐和林夭的厨艺算不上好,那碗面也是她吃过最好的一顿。
过去十年,她再次和这么多人坐在一起,可惜太久没用过筷子显得生疏。大伙都没说什么,自发帮她夹菜。不多时就剩沈知末这只饿死鬼还在吃,脸色因进食开始红润,更加像个活人。
众人难得坐在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谈笑,忽然,林百乐莫名来了一句。
“今天好安静,周围的公鸡不会都被宰了吧?”
被家里人教训惯了,哪怕气氛稍有不对,林百乐都能迅速察觉,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逃跑,就算这种改变十分细微。
方澈也注意到今日的不同。即使仅是阴天,村庄仍寂静异常,嫌他们吵闹的村民也未上门。尽管每家每户都有鸡丢失,但周遭没有议论声。
饭后,卢孟川坐在林百乐肩膀上,鬼鬼祟祟地缩回高出围墙的脑袋,对下面的人小声说:“没人,棺材也没有。”
本该竖着棺材的地方平整得不似有东西从地里冒出来,往常都该在家休息的村民反常地给屋子落锁。偷瞧另一头的方澈见到的也是差不多的景象,不过没有锁门。
貌似所有逝者都在他们醒来前开始新的循环。
他忽然想起隔壁只有一位老者。如果那位老者恰好在昨晚离世,随棺材消失,想到这,他直接翻过高墙。
大雨过后,落叶随处可见,每日都会打扫的老者,今日却没有将叶子扫去。方澈小心翼翼地通过草地来到窗边,脱下鞋子以免留下多余的痕迹。
一张床、一张桌、两个板凳、一个还在使用的香炉便是这间屋子的全部摆设。床边的几块地砖有明显被撬动的痕迹,放在门边的锄头和镐头没有磨损,连木柄都是有些年头却无使用痕迹。
还在冒烟的香炉飘出让人熟悉的香味,他捂住口鼻,意识却仍开始涣散,只能抓住此次的重点。
所见到的老者在梦中死去,紧攥着被子,嘴巴半张着。然而来不及搜查其它地方,他就逃似的冲了出去,在孙思雨诧异的目光中大口呼吸着。
这么快?!孙思雨惊讶于对方的速度,可下刻,那熟悉到令人发指的味道就飘到了她面前。
她直接施展术法,在众人着道前将司巫从头淋到尾,像是从水里刚捞上来。
她冲着呆若木鸡的五人大声道:“烧水,再煮碗姜汤,换下的衣物通通烧毁。”
感觉被什么勾了魂的众人被孙思雨一嗓子喊回神,糊里糊涂地竟全部挤入厨房,看来还没完全清醒。
被泼的人抹去脸上水渍,努力回想却记不得更多细节,“是在梦中被吓死。香炉里有蜃龙的油脂,是一直在用,还是被调包,就得多查几家。其余,啧。”
“等香燃尽再去一次。”衣袖遮住下半张脸,孙思雨不断后退,“隔壁人回来时拿有纸钱,应该是为迎神做准备。明日要逝者下葬,棺材在其家中,正好他们抽不出空,交由我们来办。”
“去屋里把衣服脱了,熏得慌。”
就算一盆水浇下,那股味道还是挥之不去,简直比狗皮膏药还要黏人。孙思雨越退越后,感觉气味仍在自己鼻尖,真不知道香炉里到底放了多少,威力居然比那根白烛还大。
瞧着眼前人挪了一点又挪一点,她不禁扬眉,戳了戳他僵硬到无法动弹的胳膊,最终良心发现,搀着他回到屋里。
然而很明显,方澈已经无法自己脱下衣服,手臂因用力而抖动却无法弯曲。他现在全身上下能动的只有头,可孙思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他无奈道:“看笑话也先把林百乐叫过来。”
孙思雨却站在原处,面露难色,“你现在浑身都是油脂的香味,别为难他了。要不你闭上眼,我动作很快的。”
从未在孙思雨面前黑过脸的人现在脸色极其难看,多种情绪同时出现,耳朵不受控制地泛红。
自打来了这里,他不是晕倒就是被困,就算默阁凡事均站在前头,但他还未倒霉成这样。真是如孙思雨所说,出门前该为自己算一卦。
他深吸口气,梗着脖子将眼睛闭上。孙思雨将口鼻用湿手巾捂紧,三下五除二把人扒得只剩下里衣,随手将边上的斗篷盖在他身上。
林夭却忽然出现,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意味深长地笑道:“傀儡的视线和我相连,确实只有你比较合适,但你不该松懈,感觉不到痛的伤口才最致命。”
好似只为说这句话,说罢便为两人关上门。
抓住斗篷的手一顿,孙思雨不顾方澈阻拦,刚拉开衣领就在肩膀上看见一道禁咒留下的新鲜伤痕。
作者有话要说:
方试官倒霉瞬间1被孙思雨坑(自身疏忽也是原因之一)2被孙思雨和林百乐无辜牵连且唯一的受害者3加班昏死(万恶的加班)4次卧被炸塌5被困法阵(为救孙思雨)6被蜃龙用油脂迷晕7衣服被沈知末用来擦脸8无法挡住的蜃龙油脂【部分情有可原,某些纯属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