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由爱故生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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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六一早,公主率全家去了鄢陵行宫,鄢陵山奇峰高耸,险峻如削,行宫内有莲花温泉。msanguwu莲花宫分为前后两殿院,前殿赐给战士疗疾,后殿为公主沐浴的汤池。
翟万周本想派人假扮上香的教徒来传递谍报,但是持真庙里,青炎每天只有在晨钟响了才跟着一起去天母殿上香,其余时间没有出入角门接触外界的机会。天母殿角门上时刻有卫兵把守,前院与殿里时刻有庙里的东君洒扫讲经,没有能避人耳目的地方。去鄢陵路上她寻空在定好的地点埋下写了萧镜失忆情况的纸条,又得了一卷密信。
次日到了鄢陵行宫,青炎悄悄溜到后院假山里将密信字条拆开看,背下上面的符号数字。刚记完,背后传来脚步声和公主的声音,没想到她这么快沐浴出来。她慌张吞下纸条,透过假山的缝隙看去,公主和男宠魏贵人走出后殿漫步庭院。
二人看见在院落南面练情意绵绵剑的萧镜和柴俭,魏贵人欣慰道:“公主您看他们多么要好。”
公主驻足微笑着看了一会,又迈开步子:“天下的母亲没有不盼望女儿有一个一心一意的夫君,只是柴俭分走她太多的心了,她身上还有更重要的责任。”
“公主何必如此严厉,柴俭也不差。”
“他是温驯忠心,可以陪小鬼练功,又有些头脑,有主张识大体。若是肯劝引镜儿多往复兴大事进取,也算得上是贤德夫婿了。”
“小孩子年轻贪玩,没经过什么大事,长大就明白公主的苦心了。”魏贵人劝慰道。
“她们还小?都十八了,我像她这般大的时候已经把她们救回来做母亲了,早已在谋划风教与母族的大业。”说着又怀念起最合自己心意的孩子,“若纪君还活着又是个女儿,一定和新来的姑娘一样能力出众,堪负大任,我也不用如此忧心。”
“世上哪有十全的事,镜儿会不负所望的。”
两人拐过假山,碰见青炎蹦下来正落在面前,吓了一跳。
“你在这做什么?”
青炎拱手施礼道:“回公主,臣在练轻功。”
魏贵人道:“在假山上练什么轻功,摔下来砸到人怎么办?”
“是,明天我出去上山练。”
公主道:“我刚命人去找你呢,追查形影神的人传消息回来了,人在兖州,你现在就去。我需要一个头脑冷静的人在邱敖身边,你要记得提醒他捉活的回来。”
“臣遵旨。”
公主传萧镜和柴俭进莲花殿,要他们去请通晓占卜术的梁概,寻找解封妖力的方法。梁概曾是晋州后土庙最精通占卜的觋祝,被寄予厚望,却在二十岁时还俗下山不知所踪。时隔二十年后终于在冀州云坊县找到他,他术艺精深一定能算出怎样解开萧镜身上的封印。
莲花殿正门两侧红柱上楹联写着日月同流,不盈不虚。
柴俭缓缓从门中走出来,脚步沉重。
竟然这时候让她去变成妖,他不明白,一定是朝局发生了什么要事,才会让公主宁愿冒着她恢复妖力可能会恢复记忆的风险也要一试。
萧镜见他思虑的神色,问:“你怎么了?”
“没事。”
萧镜停下来按住他,认真盯着他的眼睛道:“忘记答应我什么了?有事不许再瞒我,不然你就死定了。”
柴俭转身走到长阶下的方池边,扶住石栏看那一塘死水,莲叶染上秋色,漂浮在水面上的最后一朵黄莲盛放如焰。
“我既害怕你变成妖,又希望你有力量不会再受伤。”他本来就怀疑自己没法保护好她,如果她真的有了妖力局面将会更不可控。他从来没有见闻现世上任何妖的事迹,也不知道半妖的身体是否真的无坚不摧,未知的事总是令人恐惧。
萧镜走下石阶,倚靠围栏看着他:“傻哥哥,妖是不死之身,有了妖力我们就不用这样冒险,母皇也不必如此辛苦,夺取天下易如反掌,这难道不好吗?”
“你说的是。”用妖力神术打仗的传说已过去几千年了,他希望传说只是传说,世上并没有妖,她的身世也只是谣传。
萧镜见他仍面有愁容,问:“难道你怕我变成妖怪把你吃了不成?”
“万一来了除妖师,那就不是我能阻止的了。就算你真的是上古神龙的后代,没有能打倒你的邪术,可你毕竟是半妖,会不会被妖力反噬?”
“除妖师为什么来除我?我又不是妖怪,我只是有妖力的人,而且还是帮助天下重回正途的义士。”萧镜正过身来挺直脊背,看向万里无云亮堂堂的蓝天,“天理昭昭,我们正义的一方必胜。”
柴俭看着天光照在她坚定的面庞上,似乎无论什么样的风雨都能平息。说不定她有了妖力,局势真的能朝希望的方向发展。解封妖力后再告诉她真相,她才能不会迫不得已地做出选择。
青炎本想抓住三伏的尾巴泡个温泉缓解身上旧疾,没想到队友不争气,这么久过去了还能被大公主的人追查到,要在邱敖眼皮子底下一边为队友遮掩一边又不能露馅,想想就头疼,难展愁眉。
突然想起来刚得的密信,回忆一遍已经忘记了后半段,赶到屋内翻开《孙子兵法》,按照密信上书页号数字,找到的字拼起来不成意思,一翻副页,不是京城书局刊印的那版。
正想找个纸笔记下来密信的数字免得再忘,刚拿起墨,门响了。
萧镜走进来看见屋里翻箱倒柜:“青炎姊姊,你也要出发了?”
“对。”她将墨放下,“形影神的人被找到了,我和邱敖去把他们抓回来。”
萧镜长抒一口气:“这下大哥能报仇了。”看见她手边的书,“你还要带书去啊?”
“是啊,这版我没看过。”说着拿起《孙子兵法》放进包袱,开始收拾东西。
“我要去青州解封法力了。”
青炎先是一愣,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她面前,兴奋问道:“时机到了?”她也期待看见神奇的一幕,也许她真的是破局之人。
“是啊,公主刚才说有个人或许知道怎么解封,让我们去找他。”
“太好了。”
不多久,柴俭备好马匹来敲门,萧镜拿起行李去开门。
外面虽近正午,可是山路上风大,柴俭见她穿得单薄,拉住要走出门的萧镜:“再穿件衣裳,路上冷。”
“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还不知道冷热?”
青炎因看不惯柴俭瞒着萧镜身世真相,认为他自私地想将她圈禁在身边,有意说上一句,又不能让他听出来自己也知道真相。
她拎上包袱走到他们身边对萧镜道:“记着我说过的话,动手前想清楚,不要以为你能控制的了。”
柴俭听出后半句低沉的语气中话里有话,隐隐觉得她似乎知道什么,转头看向青炎。
她一副与放缓嘲讽语气不符的远行前的担忧神情,仿佛只是在嘱托出手太冲动的妹妹。
“姊姊放心吧。”
邱敖和青炎驾着马车,去兖州清源路上顺便帮公主护送礼品和密信,出鄢陵山向东,两人坐在马车外看了半个时辰的黄土荒坡,各怀心事。
邱敖自认为公主派青炎和自己同行,是要他试探出青炎的底细,因此表面若无其事,其实时时刻刻都在觉察她的异动。
青炎想着套些话,可他一路上沉默寡言。
她百无聊赖地将视线从一望无际的荒坡上移到邱敖头上系的白麻布,开口道:“你们的家规教义写得太晦涩了,我看不懂,你给我讲讲吧。”
“讲什么?”
“你是管暗卫钱账的,就讲讲公主那么多钱财和田地怎么传承?”
“假使公主资产有十,生女子和养女子平分,怀霜得四,怀安得一,萧镜得四,原本应该我和柴俭平分一,但是他嫁给萧镜成了小家,所以我得一。”
“如果公主收我做养女,我再娶了你,岂不是我和萧镜平分五?”她光是想想,嘴角已经咧到了眼角。
“按理来说是如此,但公主不会如此分。”
“没关系,我二萧镜三也不是不行。”
邱敖瞥见她脸上控制不住的笑意,冷笑一声:“母皇肯定不会收你的。”
青炎将身子倾过去看着他:“那我退而求其次,得你这一份嫁妆也可以啊。”
邱敖歪开身体向旁边躲去,翻她一个白眼:“你想得美。”
青炎将身子收回来,还他一声冷哼:“怀安也不错,眉目清秀,长大了一定会和公主一样好看。”
“他才十三岁,你大他一轮。”邱敖攥起眉头,用看畜生的眼神鄙夷她。
青炎毫不在意:“我可以等。要是我除掉了形影神,你猜公主会赐给我怀安还是你?”
邱敖看着她张狂的笑意,扯了一下嘴角:“你猜拿刀砍你疼还是拿辕木夯你疼?”
“怎么这就生气了?算了说点别的……”她仰头将眼珠一转,“你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