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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盛京十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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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深露重。zhaikangpei

    室内十分安静,只有桌边小炉上煨着的安神汤在慢沸。

    二更鼓响,思贞伴着鼓声从前院回来,郭夫人听见来人原本眼神一亮,看见是自己的随嫁侍女,表情渐渐黯淡了。

    “前院可有消息?”

    “回夫人,今日守城没费一兵一卒,赢了。”

    郭夫人开心些:“好事,将军回了么?”

    “没有,我问过晋三,说是军中事忙,要再晚些回,要我同夫人讲,不必等了。”

    “才二更,还早,再等等吧。”

    郭夫人拔下金簪,百无聊赖地拨亮了灯火,她嫁给郭师理的二十四年里,早就习惯了等待。

    郭师理不在身边时,她就会常常想起二人年少时,那个时候周边的人还不会称她郭夫人,她还是天真烂漫的韩锦歌。

    她作为肃亲王的小女儿,从小到大没吃过任何苦。

    因父亲与天子关系甚笃,沾父亲的光,她早早地就获封从三品的御国郡主,家中只她一个女孩,要星星还多给月亮。

    就这么长到十六岁,上门求娶的世家子弟众多,她眼高于顶,不是嫌人家鼻子太塌,就是挑拣人家头发不够黑,尽是些鸡蛋里挑骨头的理由。

    母亲问她中意什么样的儿郎?她说只要她中意,乞丐也嫁。

    堂堂郡主当然不能嫁乞丐,恰逢殿试出金榜,肃亲王准备厚着脸皮向皇帝求个人情,选其中优秀子弟做女婿。

    皇帝痛痛快快允了,说他的好侄女连状元也尽可以选得。

    往来茶楼在三鼎甲入宫觐见皇帝的必经之路上,韩锦歌就被安排在茶楼靠街边的雅间里,暗中观察新科的三鼎甲儿郎,有没有她中意的。

    韩锦歌本不愿来的,硬被母亲从被子里薅出来,好一阵梳洗她仍困意昏沉,直至母亲说来了就给她买最喜欢的那套头面,她才勉为其难。

    楼下吹吹打打,韩锦歌凭栏观察一甲的这三位。

    身戴红花的状元,虽然面貌可爱,但太白太瘦,风吹可折;再看榜眼,一看就为人方正——实在是脸太硬派。

    至于探花,韩锦歌更期待些。

    探花郎原是前朝的戏称,皇帝会挑出才貌双全的郎君作为“探花使”,到了当朝,才变成殿试排名的妙称。

    不同于状元及榜眼,探花光有才能还不够,外貌也是评判探花的标准之一。

    韩锦歌左看右看,他的面孔始终被遮挡在身边侍官举着的牌子后,她有些兴致缺缺,坐正了身子。

    母亲见她懒散表情,硬把她头扭过去:“仔细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我的粉被捏花了!”

    韩锦歌声音委实是大了些,引得郭师理抬高了竹伞,想看看声音的来源。

    郭师理朝茶楼二楼看去,韩锦歌被卡着脸颊的窘态,恰好被他尽收眼底,两人隔着细雨匆匆对视,郭师理颔首致意,收回目光,随着马儿慢悠悠地荡远了。

    韩锦歌通红,她按住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郭师理身段风流,是极上品的容貌。

    肃亲王妃瞧见女儿的反应,就知道她定是有中意的郎君了,问道:“是哪个好儿郎让我女儿如此中意?”

    韩锦歌在母亲的逼问下,略带羞涩地咯咯发笑:“好一个探花郎。”

    有手轻轻拂过她的头顶,郭夫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郭师理的幞头顶上微微潮湿,身上未卸的重甲散发着肃杀的冷意。

    “什么时辰回来的?”

    郭师理俯身轻柔地说道:“荔娘,困了就上床去睡吧。”

    “我睡着了自己都不知晓。”郭夫人责怪地看一眼思贞:“懒丫头,怎么不叫醒我?”

    郭师理由小厮伺候着卸下重甲:“是我叫他们别作声的,瞧你睡意香沉,本想等我卸了甲直接抱你去睡,谁道你却警醒,才摸你头便醒了。”

    郭夫人未生过孩子,郭师理待她又娇惯,她对他的举止总有撒娇意味:“我想等你,自然睡不香么,若是存心睡觉,我可是雷打不动。”

    郭师理换好了便服,在她旁边坐下:“是,我才认识你就知晓了,哪位贵女能在第一次相亲时呼呼大睡?”

    “谁叫你来那么晚?”郭夫人板起嘴巴:“我可足足等了你半个时辰,哪位郎君敢叫最受宠的郡主在第一次相亲时等他?”

    韩锦歌看中郭师理后,肃亲王马不停蹄地安排了二人的第一次正式碰面,韩锦歌精心装扮,在约定地点同媒人等待郭师理到来。

    左等不来,右等不见,韩锦歌本就起了个大早,在无聊的等待中睡着了,听见拉门声骤然醒来,郭师理居然破衣烂衫,颧骨上好大一块淤青。

    “等急了吧?”郭师理歉意地挠头,跽坐在案几对面:“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你被人打啦?”韩锦歌吓了一跳:“怎么搞成这副样子啊?”

    郭师理轻描淡写地说道:“跌了一跤。”

    韩锦歌这顿饭吃得不怎么开心,回家发了好大的脾气:“他若是不中意,也不用这么羞辱我!”

    肃亲王妃差人打听,才知道郭师理遇见了三品大员的小舅子,该关系户在街上纵马撞倒了一位老者,郭师理路见不平,遭了人家一顿群殴,衙役赶来才救下他。

    他衙门做好笔录,伤也来不及管,跑去相亲现场,紧赶慢赶还是迟了。

    韩锦歌知道了真相,怒气也消了,第二次再见时候问郭师理:“怎么不解释你是见义勇为?”

    “迟到就是我错了,既然错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韩锦歌脸又红了,责一声:“真是个呆子。”

    郭师理喝口热茶,觉得屋子里太闷:“炭火烧得太旺了些。”

    “那就把炭撤下一些。”郭夫人知道他是在挑剔她不节俭,转移话题道:“在军营里用饭没有?”

    “没有。”

    “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吃。”郭夫人扬手:“快把饭菜端来。”

    思贞将一直温着的饭菜端来,郭夫人把乳鸽摆到郭师理面前:“这是野鸽子,挺肥的,是晋四巡城时碰巧打来的。”

    郭师理夹一个鸽子腿,闷闷吃起来。

    郭夫人给他盛一碗鸽子汤:“一鸽三吃,炖鸽子汤,烤鸽子,你猜还有个什么?”郭师理配合地问:“什么?”

    “煲仔饭,你喜欢吃锅巴,多吃些。”

    郭师理接过饭碗,吃了一大勺,每粒米饭都油润光亮,混合着猪油和鸽肉的醇香。

    郭师理父母早逝,说是韩锦歌嫁给了他,不如说是他做了上门女婿,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虽说晋升空间高,但现下的品级在京城内,实在是再小不过了。

    韩锦歌磨着肃亲王替郭师理置办宅院,郭师理听说了,却主动拒绝了肃亲王为他买房田。

    郭师理当然不是觉得由女方买田产会伤了他的自尊心,也不是欲擒故纵,他是真的不在乎这些虚名。

    他的仕途倒是一路亨通,短短一年,就升为了侍讲。

    当时的廖相还不是廖相,只是中书省侍郎,跟从世家老裴相,现在的廖党大多是裴党的老人儿。

    老裴相看中了他的才气,有意拉拢,郭师理不愿卷入政治纷争,弃文从武去了冀州,做了个小小宣节校尉。

    肃亲王是不认可郭师理的一时意气的行为,留在京城汴梁,怎么都比去冀州要强得多,本朝重文轻武,想要凭军功拿到话语权,太难了。

    “国家处处狼烟,我只能奋不顾身,求一个百姓安乐。”

    韩锦歌不肯留在京中,硬跟着郭师理去了冀州。

    没料到郭师理还真的干出了一番事业,冀州六万叛军,短短两月就被郭师理尽数缴清,朝廷破例,封他为正五品游骑将军。

    郭师理的官位是用实打实的军功换来的,官至如今的正二品冠军大将军,每一步都是血肉模糊。

    这顿饭吃的有些沉闷,郭师理寡言,郭夫人猜想他身体又不舒服了,忙叫思贞请赤草过来。

    赤草在中午时被“护送”回了将军府,郭夫人挺开心,她本就不想让赤草离开将军府,她当是郭师理想通了,将他接了回来。

    赤草不一会儿就背着药箱子赶了过来,他朝二人问好,要替郭师理诊脉。

    郭师理推拒:“你把我的情况跟夫人说一遍。”

    赤草打量两人间微妙的气氛,有些支支吾吾:“这个……您的毒,我会尽力查阅古籍,设法替您解了。”

    “不怪你,你照实说。”郭师理仍在往嘴里扒饭:“说清楚些。”

    赤草拿不准郭师理的意图,只能实话实说,说到转经轮最后的结局,郭夫人两眼汪满了泪,从眼眶里滚落时像露水从叶片上砸入地面。

    “你听见了,你一直劝我从盛京离开,我这样子根本没法逃,只能与盛京共进退了。”郭师理搁下筷子:“你跟着知敏走,带上发发,一路会有兵士护送。”

    “我俩新婚的时候怎么说的?”郭夫人愤怒地扫尽了桌上的碗碟,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你先去门口等。”郭师理屏退赤草,赤草飞似的跑了。

    郭夫人像小孩似的在原地跺脚耍赖:“同生共死,我要是想走,早就走了,你为什么就不懂我的苦心,我想让你活着有错吗!”

    “你没错,但是让我抛下百姓离开,比死还让我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探花这个名称就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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