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盛京十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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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圆不理解,他与赤草的关系不说势如水火,也绝算不上可以互相托付后背的关系。mshangyuewu
“什么意思?”宋圆不是装傻充愣,他是真的不明白:“是我听错了吗?”
“您没听错,就字面意思。”赤草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玉葫芦,也就小指长度,对着宋圆晃了晃:“我是带着诚意来的,这个里面装着的,就是您身上蜜里浓的蜂王浆,喝下去毒就解了大半。”
宋圆伸手欲拿,赤草居然没躲,反而顺势搁在了他手心里。
宋圆拧开闻了闻,里面就是普通的蜂蜜味:“你怎么证明这是对的蜂王浆?”
“我没法子证明啊。”赤草摊手道:“您可以要也可以不要,您自由选择。”
“要了就得替你办事?”
赤草摇头:“不需要,我白给您解毒,您喝了蜂王浆也可以不帮我。”
宋圆才不相信赤草有这样的好心,猜想其中必定有诈。
宋圆捏紧了手中的玉葫芦:“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赤草无奈地撇撇头:“您好谨慎,我不是说过了吗,药无必现在归我,她挺讨人喜欢,我看见她给您取血的伤口了。”
“看着血刺呼啦的,怪吓人。”赤草单手大致比划了伤口的长度:“只要是我的玩意儿,我就不喜欢她受损伤,而且她留在你身边,你不是照顾不好她么?”
宋圆内心错愕,照顾不好这说法是什么意思?怎么搞得像情敌纷争?虽然严格来说,他俩之前确实是在争夺药无必,但一个为救命,一个为复命。
不知赤草哪根筋搭错了,对疯女人起了兴趣,现在竟落入俗套,迈进情感范畴了。
宋圆自己又把这话咀嚼了一遍,“玩意儿”是赤草对药无必的形容,当作一时兴起的玩物么?待到玩够了再交出去复命么?
宋圆想到答应信拳五的话,他虽自认并非守信之人,但旁人对你全身心的相信,除非大利益大仇怨,不然总是难辜负。
但他实在舍不得手中的蜂王浆,他看够药无必的脸色,如果真的能解毒,他就可以全心全意忙自己的事情,而不必再管药无必了。
宋圆忍着心动,冷淡地说道:“我记得想完全解了蜜里浓还需要吃掉蜂巢,蜂巢呢?”
“蜂巢自然是有的,那玩意儿可不小,你若愿意由我帮你解毒,今儿晚上落日前给您送来,喝过蜂王浆的两天后,再把蜂巢吃了就行。”
赤草说的解毒办法与药无必的没什么出入,宋圆仔细想了,药无必既已在赤草身边,赤草有什么理由要害死他呢?更何况他还是来找他合作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送上门的没理由拒绝,大不了先解了毒,后面再寻找别的法子把药无必捞出来。
“我要考虑考虑。”宋圆心思一转,轻易答应显得他落了下乘:“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既收了你的蜂王浆,便会和你一同进入将军府。”
赤草何样的人精,他怎能看不出宋圆的心思:“一码归一码,您收下蜂王浆便是,我也不会到处宣扬您白喝我的蜂王浆,白吃我的蜂巢。”
赤草这话说得酸不溜丢,反倒激起了宋圆的逆反心理。
宋圆将蜂王浆装进袖袋,朝赤草颔首:“那恭敬不如从命,我便收下了,多谢。”
“好呢,您今儿还在这儿么?若是在这,我叫手下把蜂箱送来。”
“自然是在,我在此恭候,但是将军府之事我要考虑清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赤草自然没意见,宋圆如果说答应就答应,他反而觉得刻意,犹豫斟酌对自己的有利面才是江湖常态。
赤草点头:“那就三日,三日后我来找您,您到时就得给我确切答复了,万不能模棱两可,既耽误我的时间,还要伤了我们来之不易的和气,那岂不是万分可惜么?”
“那是自然。”宋圆做出送客的姿态:“那就不多送了,请自便。”
赤草诶一声:“还没完,有点儿东西您得给我。”
宋圆瞬间警惕起来,面子上还得不露分毫,笑问道:“我还能有什么?赤总管尽管提,若我有,自然没有不能的。”
“您有了我的蜂王浆,就用不着药无必放血搓的药丸子了,既是废物,您给我吧。”
宋圆暗道,难道他要拿这东西跟药无必面前炫耀?挑唆他与药无必的关系?不过他二人本就没啥稳固联系,无所谓了。
若能再见面,他有的是理由解释。
思及此,宋圆将药瓶递给赤草,谁料到赤草拧开盖子,囫囵全倒进嘴里吃了。
“赤总管,你也中毒了?”
“没呢,就是想验证药无必的味道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样。”赤草用指尖轻擦嘴角:“您可尝过了?味道极好。”
宋圆大为震撼,这不是有病吗?哪个正常人没中毒吃一瓶血丸子,还聊起味道了,当是糖豆么。
赤草意犹未尽地轻叹:“人间至味,您还有么?”
“没了,全部的都被你吃了。”
宋圆撒谎了,他的腰袋里还藏了一半的药量,以防万一。
赤草似乎发觉了,他耸耸鼻子,目光投向宋圆腰间,并没有再纠缠。
“不必送,我走了。”
后半句似乎还在院中,赤草人已经不见了,宋圆绷紧了许久的后背终于能放松一些,仔细想想,他还不知道晏山钟的住处,怎么去找?
他实在困倦,不愿再细想,就着药无必曾睡过的被褥躺下清浅地睡着了。
郭府。
李添志与赵海之二人与郭师理通宵议事,近日兀室兵营驻扎以每日半里的速度缓慢前移,越来越近,早晚的寻衅骚扰也越来越频繁。
郭师理一月前求粮的折子,终于在昨夜收到了回复:“关外之地宜放之,不必逆势而为死守盛京,率兵迁至山海关,撤。”
郭师理平静地看过回本,递给赵李传阅:“城中百姓如何?”
赵海之答道:“城中百姓均是无处可去之人,征兵无不可的,一些不符合要求的老弱妇孺也愿意上战场与鞑子拼杀。”
“雁芷楼失踪七人,以及死刑犯焦尧与李二牛逃脱之事,怎么样了?”
李添志看回本看得生气,没意识到郭师理在问他,赵海之胳膊肘怼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忙把回本搁回桌子上。
“回将军,我探听到了一些江湖传闻,雁芷楼是杀手组织,李二牛大抵也是其中的一员,但他化名混入军中的原因恕属下无能,没有头绪。”
郭师理意料之中:“无妨,只要咱们城中布防各处稳固好,他们翻不起什么风浪的,也许他们都被太子雇佣了,要找什么东西也有可能。”
“是那件东西吗?”赵海之声压得极低:“皇城中人还未死心?”
郭师理认可赵海之的说法:“极有可能,但也不能排除他们是兀室奸细,反正都一样的,总归是要提防,之前火烧我的卧房不是也未查出幕后黑手么,我的将军府早成了众矢之的。”
赵海之不解:“那都是前朝的东西了,放到现在还能作数么?”
在场的三人都是知道内情的,说话虽然云里雾里,但是各自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李添志接道:“作数不作数有什么用,我是不信这个东西,难不成给了个蓬莱仙翁的联络住处么?不然如何心想事成。”
赵海之有自己的猜想:“许是财宝,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足够了,可不就是心想事成么。”
郭师理叹气:“尽是些虚幻得不能再虚幻的东西,前公子如何了,可有什么动作?”
李添志答道:“监视前公子的人回禀,他不知在哪里受了伤,由他光头的一个属下背回去了。”
郭师理问道:“光头?可是斜挂一串佛珠的高壮和尚?”
“没错。”李添志灵光一闪:“难道药可就是前公子射伤的么?”
郭师理点头:“我那日见到他,就有了隐约的猜测。”
“可是为什么?药可又没有得罪过他!”
李添志话说到一半,自己停顿了,他想起了什么之后,不敢置信地沉默了,赵海之催促他,他仍是不肯说。
郭师理也催道:“犹豫什么?说便是,屋子里没旁的外人。”
“将军,你还记得那日药可兴冲冲地回来,说他有大发现,发现了一个中原口音做山珍皮毛生意的男子,文牒问询全没问题对不对?”
“有这事,我记得,应当是药可伤重前一日的事情。”
赵海之完全不知情:“有这事儿?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李添志不耐烦地拍赵海之小臂,示意他别打岔:“面白无须,爱干净,熏香浓重,声音不似平常男子粗犷,我当时猜他是宫中的太监!”
赵海之一向灵活的脑子突然有些转不过来了:“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在聊前公子的事儿?”
“对啊!药可受伤的那日,那个和尚很明显跟背后射箭的是一伙的,现在我们发现和尚其实是前公子的人,我们当时以为他们是冲着楼镜台来的,现在想来我们错了,他们就是针对药可,不然为什么有机会射死楼镜台而不射?”
“难道他们就是怕药可发现了什么,要杀人灭口?”
李添志攥住了椅子的扶手,身子前倾,他呼之欲出的答案,将是说出口就要被杀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