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淋湿的他
雷声大作,道道闪电狠狠地劈向地面,将地面照亮后,又很快沉寂,天转为黄黑色。gaoyawx
伴着大点的雨滴落在地上而发出的“劈里啪啦”的声音。
令人心不是很安的样子。
因房门并没有关,潮湿的水汽就一直往里面钻,顺着人的肌肤往上走,留下湿漉漉的划痕,闪着诡异的亮光。
带着湿气的栀子花香又一次,席卷而来。
淡淡的花香又充斥了整个房间。
仿佛要将昏暗的房间照亮。
李溱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进来,他并没有关门,而是依旧任由着房门敞开。
他的衣服甚至还是湿的,并且不太均匀,湿漉漉的水痕,像淋透的竹,挺拔在大雨之中。
带着濛濛水汽,有着不屈的傲骨。
李溱终于是走到了姜亿禾的面前,看到姜亿禾的状态,眉头紧锁,然后关切地开了口:“你好点了吗?等会儿医师马上就来了,给你瞧瞧看,看是否有问题。”
说完,才仿佛刚看见韩深一般,规规矩矩地按照平辈的方式,打了个招呼,然后又把眼光,转回到了姜亿禾的身上。
不再关注其他。
眉宇间多有些愁容与担忧。
韩深见状,感觉姜亿禾与这个新来的好看男人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而且他们之中有一种奇怪的氛围,韩深不便插入,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了,就转身出门了。
但是还是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把门直接关上。
以防这个男的做出奇怪的举动。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表面光鲜亮丽的人,背地里会不会是狼心狗肺。
姜亿禾见韩深走了,就立马向李溱招招手,虽然很吃力,但还是示意李溱弯腰,凑近自己。
越发清冽的栀子花香传来。
包裹着姜亿禾。
李溱则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又很贴近姜亿禾,等着姜亿禾开口。
姜亿禾清了清喉咙,艰难地吐出字句:“我知道你的身份可能不一般,我也知道这很冒昧,但是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姜亿禾其实并没有把握,她知道李溱的身份可能显赫,她并不知道李溱这个“不一般”,到底有多不一般,但也只能冒险试试。
她知道这个请求有多冒昧,她和李溱,再怎么说也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毕竟现在完全没有别的方法了,不然姜亿禾也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李溱闻言顿了一下,盯着姜亿禾因脱水而干涸的嘴唇,艳红且荼蘼。
“你尽管说说,如果我可以帮得上忙的话,我一定帮你,没关系的。”
李溱并没有否认姜亿禾口中的那个“不一般”。
他觉得姜亿禾这么玲珑的人,肯定早就猜出来了。
姜亿禾抬起眼眸,盯着李溱,一字一句地说出了官府直接带兵抄家,没有任何依据,也没有任何律例支撑的事实。
她需要李溱的身份,去查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只有李溱这样的有身份的人,才可以同官府打上交道。
自己再怎么样毕竟只是一届商女,官商有别,况且母亲逝世后,姜家就再也不是在金陵可以说得上话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至于和马板道和王志远的私人恩怨,自己定会一一“回报”。
李溱听完后,神色也不像刚才那么凝重了,反倒是有些轻松,点点头,宽慰着姜亿禾:“嗯,这个我可以办到,晚上我回客栈换个衣服,然后就去金陵知府林志之的府中,交涉一下。”
李溱自然不能直接去林志之的办公地点,他不想以自己家里的身份,直接在官府压过林志之,这对哪一方都是不利的。
不仅林志之不服气,家里也是不会同意的。
只能晚上去。
“你先别忧心了,好好看病,好好休息,身体最重要,一切交给我。”李溱看着似乎还在思考的姜亿禾,忍不住又说出了这一番话。
在李溱的眼中,姜亿禾现在就像一朵被雨摧折的海棠花,无精打采地暴露在风雨之中,任由风雨奚落。
毫无反驳之力。
姜亿禾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谢谢李溱的好意,然后就有闭门谢客的意思了,想让李溱离开这个房间。然后自己再好好盘算一下,接下来该如何走。
李溱看见了,但是假装没看懂,反倒是拐到了桌子旁,又给姜亿禾斟了一杯热水,递给姜亿禾之前,用自己的手背,紧紧地贴了上去,感觉温度合适了,才把热水递给了姜亿禾。
看着姜亿禾慢吞吞地咽了下来,又缓缓地坐到了桌子旁的椅子上。
严肃而又认真地看着姜亿禾,说道:“姜亿禾,你现在是有什么困难吗?可以告知于我,我会尽自己所能地帮助你,两个人总好比过你一个人在这里纠结。”
语气中带着热忱、仔细与斟酌。
他怕姜亿禾认为自己在干预她的事情。
但又怕姜亿禾自己一个人撑不住,再发生如果今天一般的事情。
如果自己不在她的身边
李溱不敢再想下去了。
李溱其实早就知道姜亿禾一定有自己的难处,从她孤身一人前往东川寻找古松树就可以知道。寻常的小姐出门,哪个不是带着婢女以及护卫,安安全全地保障好。自己家的小妹出门,恨不得把整个府里的侍卫全都带上。
但只有姜亿禾一个人,什么也不靠,莽撞地走进了东川。
像一只有明确目标的小猫,离开了父母的庇护,独自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即使是小猫,也有自己软软的肚皮。
即使姜亿禾遇到了用姜家的玉镜墨进行诈骗的小贩,不是一概而论地斥责,反而是愿意认真倾听小贩说出属于自己的苦衷。
其实小贩侵犯了她的利益,也愿意给小贩一个机会,并且留下银钱,帮助小贩。
所以即使姜亿禾一开始欺骗自己,没有告诉自己她的真实身份。
李溱觉得都是无所谓的,自己本来就不必知道这些。
他甚至对姜亿禾这种行为多有赞赏,这才是正确的出行方式,不要告诉任何陌生人自己的真实身份。
所以一路上只要姜亿禾不说,李溱从来也都不问。
大家都心照不宣。
姜亿禾盯着李溱诚恳的眼神,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其余的都是我们家里自己的事情,不方便告知于你,你也没必要多添上一桩烦恼事。”
姜亿禾又补充上了一句:“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只是这些事情,我能自己解决,也必须由我自己解决,这是属于我的责任。”
“你能明白吗?”
李溱点点头,表明他知道了姜亿禾的固执的点,自己并不会误会姜亿禾。又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李溱终于直起身,用手正了正衣服:“好的,那我先回去了,更换衣服以及去见林志之。”
“等会儿医师来的话,记得派人传个信去来福客栈,好让我安心。”
虽然这个医师是李溱找来的,自然会把姜亿禾的情况事无巨细地告诉李溱。
但是李溱,就是想要听到姜亿禾自己的报备。
姜亿禾闭上了眼睛,她已经精疲力竭,没有办法再应对了。
李溱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又轻声地关上了房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刚一转身,就发现门口站立着一位身着墨黑色长袍,面容虽略带憔悴,但是面庞上的坚毅一分一毫都没有减少,身板也直挺挺的。
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
李溱定了定神,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伯父好。”
李溱推断这位应当是姜亿禾的父亲。
父女两人都有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即使再怎么严肃,也有掩盖不住的春情。
关远山微不可察地“哼”了一声。
然后又开了口:“你和亿禾是什么关系?”
大有一副问不出来就不许李溱走的架势。
李溱维持着淡淡地微笑,带着一丝尊敬地说:“我是亿禾的朋友,先前是我陪她去的东川。”
李溱从来没有这么叫过姜亿禾,竟然有些卡壳,但又很快地反应过来,体面地进行回应。
关远山听完了李溱的话,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李溱,眼光虽无实体,但李溱仍感觉被仔仔细细地勘察了一遍。
李溱倒不觉得是被冒犯了,反而有一种新奇的感觉。
“伯父,今日贸然登门,礼数不周,请多包涵,来日定当礼数周全地前来拜访。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告辞。”
李溱实在有点受不了身上的粘腻了,刚才他与姜亿禾的对话,都是一股莫名的信念在支撑着。
虽然有些夸大事实,但是李溱甚至能够感觉到肮脏的雨水顺着自己躯体滑动的痕迹。
关远山见李溱回复的没有任何缺漏,也只能点点头。
李溱再次行了礼,就转身离去了。
——
姜亿禾又睡着了。
还是睡得不是很安稳。
浑身灼热,这次真的恍如在火炉中一般,被炙烤。
从内到外,由外至内,无一处不再被灼烧。
头却阵阵发凉,刺骨的寒意顺着静脉,蔓延在脑中。
迷迷糊糊间,仿佛感到有人进来了,应该是医师,在给自己把脉。身边还有鹦歌在询问的声音,以及关远山的咨询。
但姜亿禾完全没有办法听清楚,也只能了解个大概。
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天旋地转。
姜亿禾再次睁开了眼睛,桌上的蜡烛已经燃尽了。
大雨也全都停歇了。
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中药味。
还没等姜亿禾有下一步的动作,房门又被敲醒了。
还是熟悉的那个声音。
“我可以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