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惊天巨变
姜亿禾见李溱缓缓地向来福客栈走去,便立马勒紧缰绳,策马往姜府赶去,丝毫不敢懈怠。
她想要快点告诉父亲,自己已经能够暂时缓解这次的危机了。
好让父亲不用那么担心。
姜亿禾错过了李溱的驻足回望。
天空突然又刮起小雨,急转直下,愣愣地往姜亿禾的脸上打去,滴滴冰凉,仿佛要透过皮肤钻到血液里。
还有些疼痛。
原本淡蓝色的天也风云变幻,变成浓厚的土黄色,夹杂着灰色的薄雾。
风也在此刻掀起。
树木不停地在风中晃动。
路两旁周围的商贩在忙不迭地收拾着东西,生怕自己的货物有什么损失,各个动作慌忙,谁也没有预料到,晴空万里的今天会突然狂风暴雨。
雨滴渐渐变大,浇灭了刚才道路上热腾腾的包子气。
只剩下潮湿的雨气。
姜亿禾见雨势变大,赶紧又加快了速度,她要快点到家,不然的话雨越来越大,马儿就没办法往前走了。
这匹马也跟着姜亿禾他们夜以继日好几天了,略显疲态,但还是任劳任怨地奔跑着,甚至此刻领会了姜亿禾着急的意思,竟自发地加快了步伐,嘶叫着往前赶去。
姜亿禾尽可能地将身体往马车的棚子下躲,但仍无法避免地被雨沾湿。水滴顺着脸颊直往下滴。
冰冷的凉意直往领口钻。
天上也猛然地出现了打雷的声音,夹杂着晃眼的闪电。
一声接着一声,仿佛头腔都在共鸣。
不知道为什么,姜亿禾的心也随着这电闪雷鸣的天,变得恍惚。
她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在不安些什么。
姜亿禾摇了摇头,试图甩开这不安的心绪。
可这心绪却随着这暴雨越来越沉重。
——
天空已经彻底昏暗,活像一匹长大巨口的巨兽,吞噬了所有的光亮。
不远处的姜府也静默在黑暗之中。
雨声在砖瓦上直蹦。
仿佛在跳舞一般。
“吁。”
姜亿禾及时将马勒住。
姜亿禾抬起头,红褐色的“姜府”二字不知为何闪着莫名的光亮,姜亿禾以为应当是大雨所冲刷的。走进看了看,却发现有红色的液体,直往下流。
好像是大门上被写了什么字,但被雨所模糊了。
地上也有两条白色纸条,已经被打湿了,但幸好没有经过踩踏,还能看见依稀的的墨字。
即使已经全然晕染开。
是一个大大的“封”字。
这是官府常用的封条。
姜亿禾只觉一股寒气直逼而上,心中那股不安愈发地凝结为实体。她颤抖着双手,推门进去。
往堂屋跑去。
里面的雕刻红木桌椅全都不见了,原本放在堂屋用来会客的茶具也全都没有了。海棠之类的花草全都被推倒在地上,溅出一地的泥泞。
堂屋里面杂乱不堪,仿佛经历过抢劫一般。
原本挂在堂屋正中的松鹤延年图也不见了,只空余下悬挂已久的淡黄色痕迹,好像干涸的眼泪。
姜亿禾只觉得自己快要要站不住了,她一把搀扶在了门框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然后又拔腿快速地奔向了父亲的房间。
房门洞开。
里面黑洞洞的。
姜亿禾看见打开的门就觉得心里一空。
自从母亲离世后,父亲一直都是将房门紧闭的,从来不会有将房门打开的时候。母亲离世后,父亲也总是在房间里点上一盏小灯。
根本不会像现如今这样。
姜亿禾深呼吸了两口,提着一口气走进了房间。
是意料中的模样,也是仿佛被盗贼一洗而空的模样,值钱的东西全都不翼而飞,不值钱的东西全都破碎一地。
屋内全都乱七八糟。
姜亿禾盯着地上破碎的紫玉观音像,身体全都已经摔破了,四散在房间的各处,只剩一张神性的慈祥的带着微笑的脸,还算完整,仿佛在宽恕着这世间的一切罪恶。
这是姜荷月最喜欢的观音像。
姜亿禾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些什么了,怎么自己还没有离去几天,家里就已经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仅被洗劫,而且人去楼空。
根本不知道父亲与鹦歌他们去哪里了。
姜亿禾只觉现在的自己头晕目眩,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也没有办法进行思考了,头皮也刺痛着,脑海中仿佛走马灯般闪过不好的画面。
她挣扎着爬起来,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没有父亲留下的消息。
姜亿禾又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也如同关远山的房间遭遇一般,只不过自己的房间里,没有母亲收集的那些名贵的东西,所以也只是凌乱,并没有失窃很多东西。
姜亿禾直奔自己的床,床下有个摆放着账本的红木箱子。姜亿禾弯腰朝床底看去,却发现红木箱子也已经不翼而飞。
连一块碎木头,连一张纸的碎片都没有留下。
这明显是有预谋有计划的抢劫,应当不是随随便便的偷盗。
姜亿禾心中有个模模糊糊的怀疑对象,但是又不敢确认。她不觉得那个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着偌大的姜府变成这样。
但如果他联合了其他的人呢?
姜亿禾的心中又模模糊糊地闪过了几个人影。
姜亿禾仔细地查看着自己房间的每一寸土地,试图寻找些什么。
鹦歌一向是个机灵的姑娘,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情的话,她能求助的话,鹦歌一定会给自己留下什么只言片语。
哪怕没有只言片语,也会有个记号。
终于在梳妆台的桌腿上,姜亿禾发现了不一样的痕迹。是指甲抠出来的印记,旁边散着一些木痕。
上面只刻了一道竖线和一个与原点。
这是个“东”字。
小时候,姜亿禾跑出去玩,又怕被大人们发现,于是和鹦歌创造了一些只有她们俩知道的特殊字符。
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姜亿禾摸着鹦歌留下的这个“东”字,感受着凹凸不平的触感。这个字应当是很匆忙刻下的,歪歪斜斜,那个点如果不是姜亿禾仔细观察的话,恐怕发现不了。
东?
姜亿禾在心里暗暗念出声。
姜亿禾迅速地在脑海过自己所熟知的所有名字里带“东”这个字的人,发现脑海中划过的人,完全与自己家里没有什么来往,应该可以大致排除这些人。
还有什么呢?
东边?东方?东川?
金陵城的东边?
突然姜亿禾心领神会,一下子想到了,城东!
韩望宇在城东有个宅子,不是很大,是给他的妻儿所居住的,姜亿禾之前走货的时候,曾经远远地见过一眼,是个小小的四合院。
后来听鹦歌说,是别人所废弃的院子,韩望宇才出资买下,用作住宅。
韩望宇就是姜亿禾所怀疑的那个人,但是他应当没有本事策划如此大的恶事,应当还有同谋。
姜亿禾并不确定韩望宇现在还是否待在金陵了,但她只能去碰碰运气。
姜亿禾立马奔向了姜府门口的马车,她用手摸了摸马儿的头部,凑到马儿的耳边,带着歉意地说:“抱歉,再坚持一下。”
然后就翻身上马,往城东赶去。
雨直往下灌,打在马车壁,咚咚作响。
姜亿禾也不管自己有没有被雨淋湿,一心只想着赶往韩望宇在城东的四合院。
心如火煎,无法被这大雨浇灭。
一路奔波,终于来到了四合院。
姜亿禾下了马车,就直接冲向了紧闭的大门,她用力地敲着门,见没有人来开,她就又使着劲地拉着门闩,企图直接打开门。
但门里面好像是是锁着的,任凭姜亿禾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打开。
里面应当有人。
雨声盖过了姜亿禾的努力。
姜亿禾已经分不清,脸上的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
狐狸毛的大氅在雨滴的浸透下,已经变得沉重无比,雪白的颜色,也被沾染上了尘土。
姜亿禾跌倒在瓢泼大雨中。
任由雨落。
心如死灰。
却感觉头顶的雨被遮蔽。
清淡的栀子花香又席卷而来。
姜亿禾抬头。
只见李溱悲悯地低头看着她,将伞全部倾泻到她的头上。
大雨很快就将李溱的浑身浸湿。
李溱却扯开了笑容:“我刚才在来福客栈,见你的马车奔过,觉得有些不对劲,感觉你应该是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所以我就赶紧骑着马来找你了。”
李溱将姜亿禾搀扶起,搂着没有力气站立的姜亿禾,轻声安慰地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姜亿禾却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忍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李溱,帮我个忙,把这个门打开。”
李溱见姜亿禾并没有解释原因,但也没有继续追问,按照姜亿禾的意思,准备强行打开这扇门。
李溱将伞递给了姜亿禾,又掏出一块还未浸湿的茶色丝帕,放在了姜亿禾的手上,然后就径直地往门前走去了。
姜亿禾握着干燥的丝帕,没有任何动作。
她只是冷冷地盯着李溱的一举一动。
李溱拉了拉门,发现拉不开,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门,退后了几步,抬起了右脚,猛然地踹了过去,用了十足十的力气。
门“嘶啦”一下,应声打开。
许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里面的人急忙忙地赶了出来。
“小姐,你回来啦!”
韩深惊喜的声音传来。
院子里还有点嘈杂,还有点脚步声,也是往门口来的声音。
“小姐!小姐!”
姜亿禾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只觉天旋地转,紧接着两眼一黑,晕倒了。
满天盖地的栀子花香气又包裹住了她。
只不过这次是带着雨气的,潮湿的栀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