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剑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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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枝上完早课,抱着双份食盒去看望付隐松,可谓一态反常的殷勤。yousiwenxue
前段日子付隐松躺在病床上,玉枝觉得两人同病相怜,隔三差五拉着阿易去视探,一来二去几人也算熟识了。
付隐松这个人有点闷,惜字如金,玉枝和阿易都习惯了。让玉枝惊讶的是,付隐松竟然是一位剑修,伤还未痊愈,能站起身后第一件事就是爬起身,站在医馆门口练剑,防止手生。
与他们灵修以炼化提纯吸收灵气扩充灵台提升修为不同。剑修,即在精通剑式,领悟剑意的同时精进修为,人与剑同脉同息,不可分离,剑修无剑,实力只能发挥到五成。境界也与灵修不同,论一到九重。
须知他们灵修,虽然不必修剑,但也是要有本命武器的,玉枝望着付隐松练剑,有点眼热。
付隐松的剑势和他的人一样,沉稳,大气,因为尚未痊愈,所以只施展最基本的招式。一刺一挑,一劈一撩间剑光闪烁,耀人眼目。
玉枝目光灼灼地盯着付隐松。
小女孩的目光过于炽热,付隐松很快就注意到了,不着痕迹地放慢速度,微微侧身,让她看得更清楚些。
付隐松做完一套热身,玉枝就迎上去:“我也想学。”
“想学剑?”
玉枝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是想找一门趁手的武器,并不是非剑不可。”
付隐松脑中莫名想起一副画面。
中年人以辽阔远山为背景,席地而坐。年岁未老然华发已生,目光犀利,眉宇威严,一看就不是寻常凡人。落日余晖下,农人喧闹中,男人手中茶盏热气袅袅,气势又与小山村无比和谐。
“眼看是人选择了剑,其实是人和剑相互选择。”中年人严厉道,“不够坚定,剑也会放弃你。”
付隐松回神,望着玉枝,还是递过手中剑:“你来试试。”
剑长三尺,通体漆黑,剑柄处花纹古朴简约,微侧剑身时,剑锋寒光一闪,映出玉枝渴望的双目。
是把好剑。
玉枝接过,手上一沉,差点拿不住。
脑中回想着刚刚付隐松的动作,玉枝依葫芦画瓢,艰难抡剑画出一个圆。
“噗嗤——”阿易当即就没忍住笑开了,她领完工资来医馆,刚好看见玉枝这滑稽的一幕。
玉枝不死心,又按着招式过了两下,最后一刺以剑尖哐叽一下掉在地上结束。
剑身嗡鸣起来,似是对玉枝表示强烈不满。
“身量不够,腕力不足。”付隐松安抚着抬起剑柄,剑才停止嗡鸣。
玉枝摸摸鼻子,有点尴尬。她觉得是剑的问题,这柄剑太长了,再长点就能跟她一样高了。
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付隐松从腰间芥子袋又摸出一把剑,质量和长度都要小一些。
“这剑,是我长高之前用的。”付隐松将剑递与玉枝。
阿易在一边憋笑,这话言下之意就是玉枝现在太矮了,哈哈哈哈。
玉枝接过剑比划几招,可惜刺不像刺,挑不像挑。力气不够,动作太慢,剑也失去准头,出到一半剑尖总是掉下来。
阿易还在一边努力忍笑,脸鼓鼓得像河豚。真不怪她,玉枝比划剑有点像猴子划树枝,虽然动作大致对了,但是整体说不出的滑稽。
一套动作做完,付隐松脸上还是不显山不漏水的平静,玉枝还以为自己做的不错,脸上微微扬起一个笑,然而转头看见阿易憋笑憋出内伤的表情,玉枝立马笑不出来了。
“咳,怎么样啊?”玉枝发问,心中自我怀疑,难道她比划得很搞笑吗?付隐松练剑一派世外隐士的高深,她照着比划,怎么样也不应该让人发笑吧。
“剑一事,不可急于求成。”付隐松严肃委婉道。
玉枝自以为明白了,连忙点头表示决心:“我会天天练剑的!”
“……也好”付隐松微不可查的叹口气,“我指导你。”指导几天,看看情况再劝她。
以玉枝的自身条件来看,并不十分适合用剑,若是非要走上剑途,须得付出超出常人许多的努力。
再者,剑学讲究剑心,讲究剑意,玉枝若是自己都不知道练剑的意义,剑学也不适用于她。即使学会了动作,也只是小孩子般的玩闹,发挥不出招式威力的万分之一。
“谢谢!”能主动得人指导,玉枝很高兴,当即又拿起剑练习起来。
阿易拉了个小板凳坐在一旁,边吃饭边欣赏玉枝表演:“你们练剑怎么不去试剑台啊?”
“他不愿意去啊。”
阿易还欲再言。
“专心,专一。”付隐松突然出声。
声音冷漠似三九寒冰,虽然不是在说她,阿易还是莫名心虚,噤了声低头默默扒拉饭。
玉枝也不说话了,安静专注于剑招上,这几天她天天观摩临剑,基本动作早已暗记于心。
“太晃,手稳一些。”
“脚下灵活一点。”
付隐松不时出声指导,玉枝的动作略有改进,不过依旧惨不忍睹就是了。
一套练完,玉枝歇息,付隐松提剑上场。
阿易松口气,她终于能看点赏心悦目的下饭了,要不然她只顾着笑都没空把饭往嘴里塞了。
玉枝坐在一边捧起自己的饭,也认真观摩起来。
付隐松使的都是些基本招式,加上伤势未愈水准不足,只能说水准平常。
但在玉枝刚刚那一套比划衬托下,愈发显得势若洪雷,快如闪电,剑锋划过之时,铮铮有声。
阿易内心暗自摇头,玉枝恐怕得练个十年八载才能到这个水准,不过按照她玉枝的性格,也不会轻易放弃就是了。
一碰到有关学习的事情,玉枝就变成执拗的死心眼了。
玉枝突然想起一件事:“交流大会要开始了。”
“是啊。”阿易吃完了饭,百无聊赖的叼着筷子,“听说门派和世家都会派人参加。”然后一人多就会鸡飞狗跳,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老祖宗从不骗人。
“我也想去看。”玉枝期待地看着阿易。
易姝被盯得有点心里发毛:“有什么好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些事她一点也不想参合。
“五年一次诶。”玉枝拉拉阿易的袖子,“这次刚好在玄机门,这次错过以后可能都没机会了。”
此话说的在理,交流大会确实是个很好的见识世面的机会,换做是哪个外门弟子都会心向往之。阿易低头,又刚好看见身上新的冬衣,这是玉枝送给她的。
阿易心一软:“好吧,跟你去。”
玉枝高兴了,又去问付隐松:“你去吗?交流大会肯定有很多剑道高手,到时候说不定可以一起交流。”
阿易嗤之以鼻,高手能看上他们三跟他们交流?单方面输出还差不多。
付隐松摇摇头:“不去。”
玉枝又找了个借口:“那交流大会可以看见各种各样的剑法呢,你也不去吗?”
付隐松依旧是摇头。
玉枝作罢,付隐松自从进了山门就好像扎根在医馆了,哪怕能走动了也不离半步,给他分配了舍馆他都不去报道。
正谈笑间,一个人风风火火,分花拂柳地过来了。
青丝半束,黑裙曳地,裙摆上青绣藤叶纹真气流转,衬得人雪肤花貌,手上拎着个小册子,是沈鹿师姐。
“又在练剑啊。”说罢沈鹿又点点头应下玉枝和阿易的问好。
付隐松也停下手上动作:“师姐。”
“嗯,看样子恢复的不错啊。这几天动作越发行云流水了。”沈鹿在小册子上写写画画,那是她的病历本,记录着每一个病人的日常点滴。
这段时间哪怕不用值班,沈鹿也天天跑医馆,未有一天缺席,还要把付隐松的吃食作息运动等等都记录在册,照她的话说,付隐松是她一手救治的病人,就要关照到底。玉枝和阿易都对其敬业精神表示叹服。
“不错,年轻人精力旺盛恢复得就是快。”沈鹿称赞道,戳戳付隐松胳膊上的肌肉,话锋一转,“你的新伤好的差不多了,不过你这些旧伤……”
付隐松无奈,这位师姐有事没事就旁敲侧击,想打探一下他的情况:“恕难告知。”
沈鹿可不觉得自己这么好糊弄:“你还不如编个让人潸然泪下的苦情故事来骗我。”
她和沈序的医术虽不说绝顶,医治一个境界低微的凡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可付隐松身上的剑伤时过这么久,依然隐隐有剑气外泄,久久不见好转。这就很耐人寻味了,这个凡人少年身上,有剑道大能留下的伤。
不过好奇归好奇,医治归医治,沈鹿也不想揭人老底,病人拒绝医治那就算了,反手掏出几丸药:“一天化一半饮下,可以镇痛。”
付隐松踌躇片刻,单膝跪地,双手接下药丸:“多谢师姐大恩,日后定会报答。”
这一跪拜,沈鹿简直头皮发麻,这些凡人弟子一个二个对她和沈序都毕恭毕敬的,说了几次也不抵用。在她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竟然能得来跪谢谢恩……大家明明都是平辈吧,她怎么感觉自己已经变成头发花白德高望重的医修老头了。
边上的两个小弟子也一言不发,睁着大眼睛望她,明明刚刚还言笑晏晏。沈鹿扶额,自己很像不识好歹破坏氛围的坏人,这地方待不下去了。
沈鹿收起册子,正准备辞别离去,心突然重重一跳。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伴随着满身磅礴灵气倾泻,御空而来,金丹期威压丝毫不收敛,兜头兜脸地照着四人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