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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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记得那晚,我阿达进山前打了好几个电话,那个小卖部里打一个电话可贵,我阿达说,不怕,反正过了今晚就有钱了。zicuixuan”
“把那个象牙掰下来,就能换两千。”
“打个电话才多少钱——”
“我们刚从凉山出来,刚开始没想来玉溪,阿曲说云南这边有钱,还有金子。”
“其实我一点都记不起了,是我阿达说,赚了钱,回去凉山,给我阿嫫送个银镯子。”
“现在想想,要是这活真和阿曲说的那么简单,他咋不接电话。”
“本来说好两个人去,一个在这边看着,一个上那边追。”
“阿曲不来,我就跟着我阿达去。”
“反正,最后就是这样。”
“钱也没拿上,我阿达死了,我就来了景洪。”
阿布自顾自地说了很多话,他弯下身子,闭上眼睛用手指揉着眉尾:“那天,诗薇给我打电话,她说她肚子疼。我想着,她一个小孩,肚子疼,不是吃坏肚子,就是女娃儿赶上特殊情况肚子疼。我也没多想。”
“她又说,不让我吸毒,我也没多想。”
“我想着,云南这边到处都是三生,天天抓毒,那么严,她一个小孩,看到了,可能想着她和我好,就来告诉我别碰那些。”
“我又没多想。”
“我说,那个不好,我不碰,也不叫她碰。”
“她说——”阿布捂着眼睛吸了一口气,他再张开嘴巴,声音有点颤抖的哽咽。
“她说她,不是,不是故意的。”
「哥哥,我肚子疼。」
“早知道,早知道——”他说不下去了。
阿布说到这里,他才发现这件事就是一个没那么容易解决的事情。
他不是诗薇的亲哥哥,他就算想让她去上学,也得阿曲说了算。
原来,不是他早知道就能行。
“我就说你长得不像傣族,你还硬犟。所以还得是我,我目光如炬。”
赵团团背着手在阿布家溜达了一圈,他拿手指捅咕一下贴着鱼缸发呆的金鱼,转回头来走到阿布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你也别放在心上。”他抬手拍拍阿布的肩膀,“总而言之,你阿达死了。咱就算再退一步说,私持枪支的不是你,杀象的——也不是你。真要认了你阿达这事儿,你在我们山东,顶了天就是不能考公了。有点瑕疵哈。”
赵团团低头嘿嘿笑:“那估计我何叔看不上你。”
阿布睁着通红的双眼扭头看向了赵团团。
赵团团讪讪地收回了手,他揉了揉连夜赶来困得睁不开的眼睛,抱着膀子盯着天花板上的节能灯说:“再进一步说,你,提供毒贩线索了。真要是这么论的话,你也算将功补过了。”
“但是你俩头都是不说,所以0减0,等于0。担心啥呢。”
赵团团在阿布家洗了把脸就走了。
他上午十点走的,下午五点多他才给阿布打电话。
阿布下了楼,他找着赵团团了,领着赵团团找了个家附近的小店去吃饭。
还是那家米干店,好吃,还能加米干。
米干店店小,桌子也不多,空调坏了,老板汗流浃背在店里厨房熬汤底,那么几大锅,也热。店里零散坐了几个人,早就把唯一一个电风扇拿去对着自己桌子吹。
趁着下午阴天没啥太阳,还算凉快,老板给阿布和赵团团搬了个折叠小桌子,让他们在外面树下吃。
赵团团是真饿了,阿布也是。
俩人都是从早上见了面开始就没吃饭,赵团团去找警察,阿布就在家里等着。
刚刚各自一碗牛肉米干和拌米干没吃饱,又坐在树下桌子上点了两份菠萝牛肉炒饭、炸阿角,还有两份烤五花肉、舂鸡腿、舂鸡爪和两条罗非鱼的外卖。
外卖小哥跑来,赵团团饿得和犯了瘾一样忙不迭地拆开打包盒。
“够不?”阿布坐在对面看吃得恨不得一头栽进炒饭里的赵团团,“不够再点,我请你。”
“够了够了。”赵团团一边往嘴里塞五花肉一边点头。
他的腮帮子塞满了才嚼,也不知道尝没尝出味,就又往嘴里塞两勺炒饭。
阿布吃饱了,他看了一会儿,赵团团还在吃,他就起身去店里冰柜买了两瓶冰镇矿泉水。
阿布回来坐下,他把一瓶水拧开递给赵团团,自己握着一瓶冰水。
他抬头看了一圈四周。
今天的天,阴了快一天,临着太阳落山才出了太阳。
远边天上红彤彤一片,还挺漂亮。
阿布转过头喝了一口矿泉水,他拧了瓶子,继续看着赵团团吃。
赵团团埋头吃饭,阿布的手把矿泉水瓶子捏得咔咔响。
终于赵团团吃得差不多了,他喝了一口矿泉水,闭着嘴打了个嗝。
“那警察咋说。”阿布等到现在才问他。
赵团团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矿泉水,他也看了一圈四周,拿起筷子继续挑着盒子里剩下的五花肉。
“他们先带我去做了个尿检,还给我拔了根头发。”他抬起脸咧着嘴笑,“看我瘦,还怀疑我也吸。”
“我说这哪能啊,哥们儿可是警察预备!”
他说着就举起手臂,他拿着筷子把自己肱二头肌拍得啪啪响:“我这叫健康的体脂低,练出来的,又不是吸出来的。”
赵团团‘哼’了一声,他低头又塞了一块肉:“等检查的时候,我怕他们还是不信。毕竟我也不是第一个,知道这事儿的人,是吧。我是代替举报。”
“我就把学生证和身份证都给他们了,我说,实在不行给学校打电话,看我是不是公大学生。他们还真打了。”赵团团嘿嘿笑起来,“不过我提前说我请假来的,因为我要天降正义干大事儿,他们也没说我在这里,就打电话给学校问问有没有这号人。”
“他们在那边问,我就在这边说:我爷爷是赵峰,我大爷赵东华,我老爹是赵东升。他们上政府网一看就知道我底子到底干不干净了。我总不能拿我爷一世英名和我大爷还有我爹的政途去说胡话吧。”
赵团团说着就得意地一抹寸头:“哥们儿根正苗红。”
他看着阿布还一脸懵的模样,就放了筷子。
“反正,你给的那根头发还有那个沾了尿的纸团,半年内和一周内都吸过毒。”他往前一趴,隔着桌子压了声音,“那警察说,老早就怀疑普洱那边毒品哪来的,闹了半天,带进来,搁了山上。”
“按你给的车牌号查的,天眼找了这仨号每个月都上临沧一趟,换着去,就是没出过边境,连芒颜那边都没过去过。”
“但是。”赵团团再次看了一四周,他回头,眼神笃定,“查的他电话,有个人是上回冲卡运毒死了的那个人的手机号。”
“八九不离十了。”他坐回小板凳上,“要我说,是不是的,缉毒犬上山上闻一趟就知道了。”
“就是那山路偏,山太大了,警察都得研究研究怎么围。”
阿布一直没说话。
他心里估摸了一圈山路,手机突然响了。
他掏出手机一看,是何禾发的微信。
她考完试了。
“你在干嘛呀~”
何禾的声音娇娇的,赵团团听了,迅速抬眼看来。
阿布拿着手机,他知道赵团团和何禾的关系还有纠纷,所以面对赵团团,他一时间也有点不好意思。
“咱一事论一事。”赵团团低下头拧瓶子,“先把这事过了,我再和你算别的。”
阿布拿起手机给何禾回:“这就回家了。”
他又发了一条:“晚上回去和文旅开会,等有空了,给你打电话。”
他发完了,把手机放回兜里。
“你骗她。”
赵团团把瓶子捏得咔咔响,代替他的咬牙切齿和酸不拉唧的心脏。
阿布摇摇头:“不能和她说。”
也是——
赵团团努着嘴点了点头。
他们吃完了,满桌风卷残云后的一堆空饭盒堆在一起,还没到满客的时间,老板也迟迟没收走桌子。
反正在等警察给赵团团打电话之前,他们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又总觉得这事儿很难,老想在一起待着仔细商量。
“其实禾禾可能不会怕——”赵团团玩着水瓶慢慢说,“她爸,才是真正的警察。猛地一批,打□□,打□□。他那是真的脑袋当可卸玩具似的,给就给呗,一点都不怕。”
“小时候,她爸跟着上一任领导,俩人,带着一队人打□□,打到他俩的名字都被印了通缉单,还写在那种一块钱的纸币上,那些人满城贴,吓得禾禾她姥爷,头一回用身份逼着市局同意把那群警察的小孩一起用警车接着上学放学。就是为了防止那些人打击报复。”
“一接就接了四年。”
“你说,就这,还是因为她姥爷和爷爷厉害,要是没她这俩老的,要是她爸个普通警察,人家属天天心里怕不怕。”
“都说当警察好,是好,我也这么觉得。估计禾禾她爷爷也这么觉得,儿子厉害,办大案,立功,表彰。他脸上有光。”
“有回我和禾禾放学还撞上她爸出案子,我都认出她爸了,她都没认出来。她爸天天不回家,她不认识她爸,她爸也没认出她——”
“都这样了,她还是觉得警察好,我说行,那我也去当警察。”
他当警察,他俩结婚。
然后就是,就是现在这样了。
他有那么一点错,她就不跟他好了。
赵团团嘴巴一撇,心头犯了一丝委屈。他闭了嘴巴,也没再说。
“你怕死吗?”阿布突然问。
“我怕?”赵团团嗤笑一声,“我怕死我考什么警校当什么警察?”
他又说:“我要是怕死,我就不来了。”
阿布点了点头。
他看着绿化带后的马路:“我也不怕。”
莫名其妙的,氛围蔓延了一股悲壮。
赵团团看了几眼阿布耳朵上的银耳环。
“你不怕。”他不情愿地嘀咕,“禾禾怎么办。”
阿布这才转回头来。
他看着赵团团那和刺猬一样的寸头。
看着刺啦啦,和赵团团本人一样。
“都不死。”
“嗯。”赵团团点了点头。
“哪能光是咱好人死。”
他说完就如释负重地咧嘴一笑。
“我要是怕死,我天天和亓千帆一样混日子得了。妈的,老头儿打完仗回来,混了不少名声。我爸沾了点光,我也沾了点光。”
“真有意思,天天说我们吃老本,拼爹。这回我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根正苗红!天降正义!”
他看着马路边来往的车辆,目光真的好像点起了两把火焰:“老子是山东最有种的男人。你是云南最有种的男人。”
他反应过来,又是嘿嘿一笑:“哦,不是,你是四川最有种的男人。”
“凉山彝族自治州嘛。”
阿布也笑:“别说啊。”
“不说。”赵团团拍拍胸膛,“我可是警察,嘴严得很。”
“你还不是呢。”
“这不马上了嘛。”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3!感谢在2024-01-2518:44:45~2024-01-2622:3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请你吃葡萄呀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