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追象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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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禾说完,她抬头望着逐渐晴朗的天空。fanghuaxs
她的话太小声了,阿布一丁点儿都没听清。他的耳朵凑到何禾嘴边问:“又说啥呢?”
他们离得很近,何禾瞪圆了眼睛。
“没说什么。”她对着阿布的耳朵有点结巴了。
“不信。”阿布的耳朵又凑凑,“我都听见你说了。”
阿布的手撑在何禾身后的地方,他全身心地等着何禾的回答。
可是他的耳朵等不到何禾的答案,只有她的呼吸声与无人机起飞的声音。
何禾的手指抠着腿边的坐垫,她不肯说,阿布收回了认真听的耳朵,他依然留在何禾的面前,把脸颊微微转了方向好奇地看着何禾。
何禾屏住了呼吸,她艰难地憋住心跳。
他们离得太近了。
近到阿布再往前一步,或者她往前一步,他们就能碰到嘴唇了。
雨大概是不会再下了,乌云随着风走远。那一点还未彻底露出云层的太阳,光辉把白色的云团照得崭新。
云层泛着天空的蓝,又映着太阳的金黄。
大团大团的,看着沉甸甸。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普洱的天空离人格外远。
这是何禾第二次这么想了。
何禾下了决心,她掰着阿布的脑袋让他对着天空。
“我说,普洱这天,蓝得像海一样!”
何禾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空瞧,阿布边看边捏了捏空荡荡的肩膀。
他转身看了看车后。
路远山手中夹着笔和追象小队的人开会,小队的人都围着路远山听得认真。路远山说得嘴巴不停,手还在比划着。
无人机飞了几圈就回来了,遥控无人机的两个人蹲在车顶看着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来了几个村民,提着筐子凑在一边听。
“云是天空的礁石。”何禾说到这里就开始笑了,她拽拽拧着身子看车后的阿布:“怎么样!这句话是不是还有点诗人的感觉!”
“哦——我想起来了,你没见过海。”何禾又变得严肃了,她只好对着天空说,“你应该也不知道什么是诗——”
阿布抽空回一下头:“见过。”
“啊?”何禾惊讶,“可是版纳没有海啊。”
阿布跳下车:“洱海呗。手机上天天刷到嘞。”
“洱海才不是海!”何禾无语地努嘴,“不是加个海就是海呀小兄弟!”
“洱海是湖,它只是因为大才被形容成是‘海。’”何禾伸出手在手掌上划拉,“淡水是湖,咸水是海。有洋流的才叫海,海是会流到世界各处的——”
“算了。”何禾一挥手,“你又不知道什么是洋流。”
“你知道什么呀——”想到这里何禾又开始嘟哝,“你又不认汉字。”
阿布往前走了两步,他的手撑在车斗璧上望着路远山那边。
“阿布。”何禾在他身后小声叫。
阿布头也不回:“啊?”
何禾拧着身子,她和阿布一起看了一会儿路远山。
路远山跟着人工哨走了,走得急匆匆的,还打着电话。
何禾的嘴巴犹豫几下,她又想说‘算了’,但是她太好奇了。
何禾小心翼翼地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学汉字啊?”
“啊?”阿布回头。
他被刺眼的阳光晒得皱着眉头。
何禾赶紧摆摆手:“我就是随便问问。好奇嘛——”
“哦。”
“要不你教我学傣族的字?”何禾拍拍胸脯,“我学语言学得可快了!”
“忘了。”阿布淡淡地说。
他听不清亓行舟替路远山待在那里继续对小队说的话,抬脚去找亓行舟。
何禾就这么被留在这里对着阿布的背影发了呆,她脑子转不过来了。
她的手扳住车斗边,直到她跳下车。
双腿被震得发麻,何禾蹲在地上缓了缓。
“走。”阿布拿着喇叭,他看到何禾蹲着一动不动。
“咋了?”阿布小跑过来问。
何禾没说话,她蹲着,仰头看阿布站在她面前像个巨人。
她也是看着累,就低头对着泥巴说:“腿疼。”
“舟哥让我领你去找人。”阿布弯下腰瞧着何禾,何禾还是低着头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
他把喇叭放在车上,然后转到何禾面前。
阿布伸出双手往何禾胳膊底下钻,何禾用手臂一把推开了阿布:“干嘛?”
“把你抱回去啊。”阿布笑,他扯扯牛仔裤蹲在何禾面前好声好气地哄她:“你腿疼嘛。你去上车等着,那边要上山,我自己去就行。”
“哦——”何禾的语气有所缓和。
她问:“去哪里?”
“找人。”阿布说,“舟哥和伍哥带人去给象找投食点,我去地里。有人我就叫他们回家去。那边小象碰上公象了,被公象追了掉水塘里了。”
“哦。”何禾慢慢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她踩着车边系紧了鞋带闷头在前面走,阿布拿了大喇叭小跑几步跟上。
他想把何禾往另一边带,可是何禾没有回头看他的意思。
阿布拽住何禾的手腕:“舟哥让我去这边。”
何禾被牵着跟着走:“哦。”
阿布牵着她走了很长一段路,都拐上山路了。
阿布捏了捏何禾的手腕,他放开她:“你手凉呢——”
“哦。”何禾说,“你手热。”
阿布点头:“嗯。”
“给你热热不——”阿布伸手,何禾已经把两只手都抄在外套兜里了。
她又大步走在前面,也不看他,也不和他讲话。
更别提他想让她拉着他的手。
然后阿布也闭了嘴,他们绕着山往一道道的茶园里看。
茶园高,何禾向山下望去时真的能看到那边山下在田地边乌央乌央围着的,红色泥土中水塘边灰色的象群们。
象群在这边急得转来转去,无人机在天上绕着它们转来转去。
“怎么救呢——”何禾对着象群说。
“不知道。”阿布回,“舟哥说等下放枪把象吓跑了再救。”
这山间也有喇叭,就在茶园头头的山路上,山下山上喇叭一遍遍说着让人回家,这么紧急的情况,居然还真有人不当回事儿的死活不回去。
何禾老远就看见两个嬢嬢带着帽子在茶园中忙活,她们的黄色斗笠在浓绿色的茶树中太显眼了。
“有人!”何禾叫看另一边茶园的阿布,她跑到茶园边就开始冲着前面喊,“嬢嬢!快回家!!!!”
嬢嬢直起身子回头看,她们说了一串何禾听不懂的话。
“回——家——!!!”何禾管不了那么多,她喊得咳嗽,阿布把喇叭打开递给她。
何禾接过喇叭,她对着喇叭指着山下还是大声喊:“回家!象!象——来——了!!!”
阿布的手放在嘴巴也喊:“回——家——!!!”
那两个嬢嬢还没反应过来,提着筐子慢慢往这边来。她们还笑着和何禾阿布用方言说话。
何禾指指耳朵摆摆手,她学了云南方言的语气和语气词:“听不懂噶!”
阿布也说:“听不懂!”
阿布又变成四川调调了,何禾这才笑了笑。
她和阿布一起迈进茶园去抢嬢嬢的竹筐子,她挽着一个嬢嬢的胳膊把嬢嬢往茶园外拽。
何禾边拽边哄:“走咯嬢嬢,回家嘞回家嘞!”
紧接着一阵螺旋桨几乎快要搅碎空气的轰鸣声,何禾抬头望天。
“直升机都来了啊!”她张着嘴巴回头对推着另一个嬢嬢走的阿布说。
好不容易把嬢嬢带出了茶园,再往上找了找,茶园的路就到头了。
直升机在水塘上方停着,何禾看见山下路上还开来了几辆挖掘机。
找完了茶园的村民,何禾跟着阿布往另一条山路下的地里跑。
这边都是玉米地,有一个爷爷蹲在地头抽烟。
阿布好不容易再劝着这个爷爷回家去了,‘嘭’的一声,震爆枪震得天空与山间都要晃动。
何禾站在地畦边吓得缩起脑袋,她在枪声响起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耳朵。
她掉头想找个平分地方站着,一头撞在跟在她身后的阿布的胸膛上。
阿布低头看着她。
他的眼睛,从她抬头时就直勾勾盯着她。
是小狗趴在地板上,看到玩伴就高兴地抬起了头。
它的眼睛亮晶晶的,摇着尾巴开心得不得了。
“你高兴吗?”何禾对着阿布直接就这么问了。
“嗯。”阿布十分诚实。
他不后退,就这么被何禾的手轻轻推着胸膛。
“高兴。”阿布点头。
何禾问:“高兴什么?”
阿布的拇指抠着手中的喇叭开关。
他开一下关一下,开一下又关一下。每一下都伴随着喇叭打开时的嗡鸣。
他摇摇头低声说:“不知道。”
何禾的手,他知道很薄。比纸还轻,和小蒲扇似的。
但是此时此刻,何禾放在他胸膛前的手就好像一堵墙。按着他,压着他,他被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阿布终于伸手紧紧攥住了何禾的手,他拿着何禾的手,让她离远一点他好让他喘口气。
阿布手心的炙热,何禾无动于衷,她低头看着阿布肩膀后的田地。
另一个方向第二声震爆枪,这一声离得近,阿布立马捂住了何禾的耳朵。
何禾的额头用力顶着阿布的锁骨。现在吓不着了,就是耳朵被阿布的手掌按着疼。
震爆枪而已,何禾想了想,她没这么娇气。
何禾推开阿布,她绕过阿布平静地说:“走吧。”
她顺着地畦走,边走边看直升机的方向。直升机绕了几圈又飞走了。
何禾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她看见微信的红点就点了进去。
十分钟前路远山在小队群里问:“还有两头象没找着,一头母象一头小象,谁看见了报个位置!”
何禾没看见象,就把手机放进了兜里。
“公象真烦人。”何禾说。
阿布在后面应:“嗯。烦得很。”
何禾又说:“你也烦人。”
阿布不说话了。
何禾转头问:“我烦人吗?”
阿布说:“不烦人。”
“讨厌你。”何禾突然生气。
她憋不住的发泄。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不爽。
何禾的眼睛在阿布不知所措的脸上瞄去了后方。刚刚路远山还在找的小象,它小小一个,正在地畦上溜溜跑着。
何禾拍拍阿布:“象!”
第三声震爆枪,大概在远处所以声音比刚刚小了很多,但是已经减弱的枪声在山谷回荡,小象被吓得嗷嗷向前猛冲。
前面有个新修的水塘坑!
刚刚走过来时他们还看到了。
果然小象没动静了,它没往山路上跑。
“完了!”阿布掉头就跑。
他奔着小象掉下的地方而去。
“阿布!”
何禾跟了几步,她想了想,又急忙刹车回头往路消防小队的方向跑。
她看着无人机飞去前面,直升机呼呼往另一边飞,大家都在忙着救那边的小象。
何禾赶紧跑,鞋底糊了泥巴像有人使劲拽她的腿那样费劲儿。
她绕了近路,爬上土坡后再次望了一眼阿布的方向。
阿布还站在土坑边,她拍拍膝盖上的泥巴继续跑,她边跑边回头看看阿布。
“姐!”何禾终于拨通了路远山的电话,她跑了好久才看见原本停着很多车地方现在只有亓行舟一辆车。
“姐!这边也有小象掉下去了!”
何禾站在路边对着电话指着远处,她气喘吁吁,听不清路远山的回答,她再次回头看过去时,就那么一闪而过,阿布就消失在土坑之后了。
何禾愣了一秒。
“阿布!”
作者有话要说:
快把何禾憋死了。(可以开始猜阿布到底是什么星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