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追象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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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娃儿不看~”何禾学着阿布的四川话,“我不是乖娃儿~”
阿布捂住了望远镜,她就拿走望远镜故意用眼睛都得追着山上看。mbaiwenzai
眼睛和望远镜,阿布的左手忙得上挡下挡总是能漏掉另外一个。
公象连着叫了几声,听着高兴得不得了。
阿布挡在了何禾的面前,他也放开了还夹着何禾的手臂。
看象片真的没什么意思,自然界的繁衍行为只是为了繁衍,何禾也只是觉得这样逗阿布很好玩。
她仰头面对阿布黑红黑红的脸笑得不行。
“行行行。不看就不看。”何禾把望远镜塞给阿布,“我什么没见过呀——”
她这一句话,阿布更愣了。
何禾迈着大步往前走,阿布提着望远镜小步跑着追上她。
阿布好奇地问:“什么没见过?”
“什么没见过?”
何禾停下脚步,她的眼睛夸张的从阿布的脸上打量至他的胸膛。
她嬉皮笑脸的表情,从阿布的喉结那里就像被石头绊倒摔了一个跟头变得灰头土脸似的有所收敛。
其实她就是随口一说。
她能见过什么呢!
她可是情史空白无比单纯的清白小白花,虽然就是偶尔看看那种——嗯——国外的青春电影。
她躲闪的目光让脑子有了活干,它立马从记忆中揪出了那些男女主酱酱酿酿的画面。
眼前是阿布。
何禾脸一红,她挪开视线猛地一甩马尾继续走。
“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别问!”
轰隆隆几声雷,大风吹得山间树林呼呼响。
何禾抬头望,她的脸颊迎面滴落一些若有若无的水滴。
她举着手接在半空:“下雨了?”
“嗯。”
“下雨啦!快跑快跑!”
何禾捂着脑袋一溜烟小跑着往亓行舟的车那边去,雨还没下开,路远山和其他人站在车边围着讨论还有记录象群的一切行为。
何禾自己先上了车,她在阿布也凑到路远山那边认真听着小组会议时才拍拍自己的脑袋。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何禾自言自语,她掏出手机,“算了,看点别的帅哥转移一下注意力。”
她打开姐妹们分享给她的视频,却忍不住对这些男生评头论足。
【这个不行,看着太矮了】
【这个——好油!!!】何禾一边打字一边被油得呲牙咧嘴。
【这个更不行,但凡有点姿色的怎么可能不露脸?】
【这个太白了】
【这个是细狗,瘦得你看,和纸片儿似的!】
【这个身材不好】
几十个视频,总之,没一个好的。
何禾越刷越觉得无聊。
还不如睡觉。
阿布过了一会儿才上车,他淋了一些雨,发丝湿漉漉的。
他的身子探出车外用力拉上车门,回来时的肩膀跟着关门的力气故意撞了一下何禾。
何禾捂着肩膀,她困了,没心情和阿布吵吵闹闹,她撅着嘴嘟囔:“又惹我——”
她的声音轻飘飘,软绵绵的,仿佛下一秒就能睡过去,然后一觉睡个昏天暗地。
阿布不说话,他扭头看着何禾笑。
何禾打了个哈欠,她把手机塞进牛仔外套的口袋。她的右手握起拳头来轻轻砸了砸阿布的腿边。
她的报复轻描淡写,比划过车窗的雨滴还要轻。
安静的车内只有雨滴打落车身的声音,滴答滴答。车外的所有人声都嗡嗡作响,一点儿都听不清。
四面八方涌进何禾耳朵的声音,哪怕是阿布挪身子时身下皮革的嘎吱嘎吱声,还有鞋子踩在车内地面沙子摩擦的沙沙声,都成了绝佳的催眠白噪音。
阿布张开手掌垫在何禾的拳头下,她抽离时的手背一下又一下蹭过阿布半拢的手指指腹。
就这么几下,何禾更累了。
她的手渐渐松散开,滑落在阿布腿边的座位。她扭头看着另一边窗外阴沉的天空,手腕突然被阿布热乎乎的掌心轻轻抓起。
阿布把何禾的手重新攥成拳头,他用自己的拳头和她的拳头顶来顶去。
他拿着何禾的手腕,何禾还能和他玩几下。
他收回手,何禾的手也不动了。
何禾的手无力地坠落在车座上,她不高兴地鼓起腮帮子:“干嘛——”
阿布睁着十分精神的眼睛:“玩呀。”
“困呢。”
“哦——”
阿布转头望向窗外。
何禾也跟着看去。
天空上的云层像一堆随意堆在一起的灰蓝色毛线团,看着即将酝酿出一场大雨。
“你的手怎么这么大。”何禾伸出食指戳着阿布仍然握着的拳头。
她戳进了阿布包着的拳心,指腹按着阿布手掌粗糙的掌纹。
何禾困倦地轻声笑:“砂锅一样大的拳头,是不是。”
阿布低着头看着何禾的食指像小虫子钻进他的手,他咧着嘴角笑。
这是在夸他,他听不懂,但是能听得出语气。
他的拳头张开,何禾的食指顺着滑进了他的掌心。
他再攥起,何禾的食指被他攥在了手里。
软软的,细细的,凉凉的。
阿布一边攥着一边看着何禾的脸色,他还怕给她弄疼了,弄断了。
何禾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是困得不行的木木的,她拽拽自己的食指,阿布反而攥得更紧了。
他看着她,笑得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样子。
阿布就是故意的,何禾的脑袋靠在椅背上眼睛缓慢地眨着,这小狗又开始精力旺盛还要拽着她玩了。
可她连挠他掌心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是真的困了。
何禾闭上眼睛,她把自己的手往阿布的腿上推:“手给你了,不要了。”
她另一只手搓了搓牛仔短裤外冰凉的双膝。
“要下雨了,真冷。”
何禾就这么一说,她的手就被放开了。耳边窸窸窣窣的,阿布脱下了他的外套。
他把外套盖在她的腿上。
“你不冷吗?”何禾问。
阿布骄傲地摇头:“不冷!”
何禾摸摸阿布的手,还真是。
热乎乎的,就是跟棍子似的邦邦硬。
‘真是硬骨头。’她突然想到这句话。
何禾的脑袋歪向一侧笑着嘟囔一句:“小火蛋子。”
她说完,挪挪肩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睡着了。
半睡半醒时,耳边有人哼着歌。
她听不懂,也听不清。
(彝语)“狂风齐天也得走,风雨交织也得走。”
(彝语)“泥泞陷脚也得走,霆雨绵绵也得走。”
阿布哼了几句,他停下看着窗外又消失的雨。乌云盖着天呢,雨肯定还会再来。
(彝语)“寒霜漫地也得走,冰凌刺骨也得走。”
(彝语)“睫毛积雪也得走,骑行九日也得走——”
(彝语)“翻过了——”
然后他记不清词了,就哼着模模糊糊的调子。
这种阴沉沉的天,阿嫫会在火塘边缝着衣服笑着唱。她不嫌他外面玩了摔跤回来满身黑泥,还给他用火烤了糍粑吃。
(彝语)“跨过滚滚的大渡河!”阿嫫和他蹲在一个脸盆边,盆里是洗完脸热气腾腾的黑泥汤,她用布子使劲擦他的脑袋继续唱,“越过了峻峭的泥巴山!”
「阿嫫,你再走,我给你牵着马!」
「胡说呢!」
“胡说呢,胡说呢。”阿布自己找了个调调唱着玩,他用手指划拉着车窗上一条一条的雨。
雨弯弯绕绕,像山里数不清的小溪。
他的左肩一动不敢动,因为那是何禾刚刚凑过来的脑袋。
她睡着了,在他耳朵下方的她的鼻子长长地呼一下,吸一下。
他就跟着呼一下,吸一下。
他们的呼吸渐渐成了一样的速度,静悄悄的车上仿佛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了。
虽然就那么几下。
他现在呼吸得快,每一次他还要屏住呼吸等一下何禾。
呼——
吸——
这个游戏比摔跤还难。
阿布抬头猛地吸够一大口空气,他呼吸,胸膛与肩膀也跟着动。
何禾突然动了一下,她哼唧一声拽住了他的衣角。
阿布又不敢呼吸了。
何禾睡不好,她不高兴地吞咽口水的声音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这样的阴沉沉的天,他没在火塘边。
何禾在他的肩膀边继续睡着,她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他的脑袋里却怎么也回不到梦里的那间小屋子。
他忘了歌的调子,还有糍粑的香味。
他只记得火塘灭了火后他手指摸出过的炭灰。
乌黑色,真好看。
阿布看了看现在什么都没有的手指半天后才偷偷扭头看何禾。
她乌黑的头发与睫毛,也好看。
山间大雨瞬间落下。
连续几次车子关车门的声音,何禾就被乱醒了,她迷迷糊糊地认清了自己身在何处。
车子往思茅走,何禾坐正。一收手,她的手是从阿布的手臂那边抽出来的。
何禾伸了懒腰,她扭头看向阿布时才发现阿布已经在她身后看她。
他眼睛眨也不眨的,连她把他的外套还回去塞进他手里时,阿布还是在看她。
“看我干嘛?”
“没看。”
“哦。”
何禾也不跟阿布争,她的后背重新靠在椅背上扭着头也一眨不眨地看阿布。
阿布的脑袋扭回来,扭回去。何禾看得脖子都快痛了,阿布才说:“你看我。”
“啊,是吗?”何禾在这等着阿布呢,她凑近阿布一本正经地说:“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呢?”
见识少的就是好玩儿。
何禾满意地看着阿布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他不知道看谁好了,看看前面的亓行舟又看看何禾身后打电话的大伍,然后他转头看着车窗。
车窗上隔着雨,外面模模糊糊的看不清。
抓包了阿布慌慌张张的样子,何禾笑得不行。
她伸手掰阿布的脑袋:“看雨干什么,看我呀。想看就看嘛。”
阿布头摇得像拨浪鼓,摇得银耳环也晃:“不看。”
“不看算了。”
何禾拍了一下阿布的膝盖,她努着嘴听大伍扯着嗓子要盖过雨声的电话。
又是方言,一点儿都听不懂。
路远山也在打电话,何禾听着,好像是在给市政打。
不过阿布还真不看她了,他的脑袋就好像卡在右边似的。
他攥着他的外套,喉结一上一下。
何禾的膝盖撞着他的膝盖,他不回头。
她用手抓着他的手臂晃,他对着窗子笑也还是不回头。
“厉害的哟。”何禾笑着用手指指着阿布,“有本事你一辈子别看我。”
阿布回头了,他的鼻子被何禾还举着的手指戳到。
何禾想收回手,却被阿布一下子捉住了。
他的手像剪刀石头布的布那样,把她竖着一根手指的拳头包在手里。
“又瞪我。”何禾皱鼻子装作生气,“又想打架是不是。”
她说着就抽回手握成拳头撞阿布的手掌。
阿布的手又一次包住她。
他使劲儿了,眼睛盯着她,手也不放她走。
何禾的手,被阿布攥得疼,她懵了一会儿试着收手却依然无果。
阿布的手就好像踩上之后怎么甩都甩不掉的捕兽夹。
何禾瘪嘴装哭:“你怎么欺负人呢——我真不跟你玩儿了!”
“听不懂。”阿布还是不放手,“我不会说汉话。”
“······”
耍赖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互相耍赖。阿布唱的是彝族的一个迎亲曲《出嫁的女儿》,讲的是女子千里迢迢走到夫家。孩子说他给他妈牵马=他妈改嫁,哈哈哈哈哈所以妈妈才说“胡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