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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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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辞金意料的是,业伽没有任何反应,她那双江河一般浩渺的眼看着他,说:“我不是你妹妹,我是业伽。yousiwenxue”

    她自然而然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但这荒谬的答案无法令辞金满意,他面色狰狞地克制住了自己暴动的心,转身上楼了。

    扬增浓墨一般的脸上流下了泪水:“对不起,殿下,他可能是刚从战场回来,心情不太好。”

    “嗯。”业伽点头,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新连为已提出结束今天的行程。

    扬增想邀业伽再多待会儿,可新连为警告的眼神让她没法把话说出口。

    车驶离了总统的家,抚森大街上现在热闹非凡,目之所及的所有建筑上都挂了气球、彩带,仿佛过节一般,穿着军装的人回到了自己的家,战斗机跟坦克都喷上了红漆。

    许多店门口挂着打折、免费的滚动招牌,而有些被轰炸过的地方,则在焦土上摆起了临时摊位,鸽子成群地飞着,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业伽听不懂抚森人的语言,她能懂帝国周边国家的话,全赖相处时间长,但人们表示欢乐的行为是差不多的。

    “晚上想出来吗?我可以偷偷带你出来。”新连为问,她在几天的相处中,已经跟业伽较为熟悉了,知道她跟传闻中完全不同,并不会主动提任何要求,只是按照别人说的,去这个地方那个地方。大人们虽然也问业伽愿不愿意,但好像心中早已有了答案,问业伽只等业伽点头而已。

    业伽自己则像个温顺的木偶,这感觉简直太糟糕了,新连为觉得。所以当业伽长时间注视窗外的景色时,她动了恻隐之心,问对方又没有想做的。

    “罗德里克说我不能去外面。”

    “不用听抚森人的话,我已经问过皇帝陛下了,他说你想出去就可以出去。抚森安排的行程太糟糕了,他们甚至不给你看当地的河流。”新连为给业伽看皇帝的回复。

    业伽沉思。

    “你是帝国的河流,不是抚森的,皇帝陛下的话当然比总统的话优先级高,为了照顾总统的面子,我们可以乔装打扮,放心,不会被发现的。”被发现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新连为学生气的脸偶尔会显得呆呆的,但她决定一件事时,倒是很果断,眼神也很坚定。

    于是业伽点了头。

    司机是从帝国带来的,听了两个女孩的话,只表示会配合。

    当晚10点,业伽跟新连为打扮成总统府的服务人员,摆脱了抚森的视线,总统府的护卫着重观察有无外来者,对这两个出去的人倒没有太注意,也可能是事先花钱打点好了关系的原因,业伽听新连为跟他们说早晨六点会来接班。

    走出府外三公里,新连为自然地拉起业伽的手去了停车场,她们换了衣服,扮做一对情侣,都是黑色短裤跟半袖,头上戴着棒球帽,新连为用假发把自己的长发遮住了,业伽则把头发彻底散开。

    钥匙插进外表普通的轿车里,抚森还在狂欢,所有灯都亮着,商场里、街道边、楼顶上全是人,新连为一路风驰电掣,带业伽沿着抚森的主干道出了城。

    灯光渐渐暗淡了,只有路灯还在两旁亮着,十二点的敲钟声响起,新连为把车顶打开,让风浪席卷脸庞。

    远处树影昏沉,溪流的声音却已渐渐明了。

    烟花在丛林深处绽放着,“那边肯定是河道,抚森有节日时在河边放烟花的习俗。”新连为车速未减,她要在热闹停止前将业伽带到波金纽特大桥,那里的烟花最盛大,视野也最开阔,是观河的最佳地点。

    轿车的马达竭力工作着,她们以150迈的速度冲向明亮处。

    抵达时,那里果然还人声喧沸,远没有停止的迹象。宽阔的青蓝河奔腾着,河岸边堆满了男男女女,波金纽特大桥入口处排着长队,显然已经堵塞。

    “一点时会放一波大烟花。”新连为站在队伍末尾,跟人打听烟花信息,业伽的手被她紧紧攥着,她希望能赶上下一波,但目前看来希望不大,因为二十分钟过去了,她们还一步都没动。

    “这里每到庆祝日都这么多人吗?”新连为用抚森话问。

    排在旁边的男生说:“嗨,兄弟,平常哪可能啊,这里离主城那么远,还不是总统家的儿子,我们的辞金中校突然要看烟花,才把河边的人都引到波金纽特大桥来了。”

    “他在桥上吗?”

    “没有,听说过会才到呢。”

    “那一点的烟花。”

    “能排上三点的烟花就算不错了,不过辞金中校离开后,这里的人肯定会少一大半,到时候队伍就能挪得动了,说不定两点就能排上咱们。耐心等着吧,你看你还有女朋友陪,我可是孤家寡人。”

    “你年纪还小,以后会有女朋友的。”新连为说,她觉得对方肯定不到二十,不然就被抓上战场了,而从战争刚回来肯定要陪陪父母。

    当然辞金那种东西是不用陪父母的,新连为心中暗暗贬损对方。

    她已经在想要不要带业伽去别的地方了,只是在她想出下一个目的地之前,辞金已带着一帮人下了军用越野车,她压低自己跟业伽的帽檐,往暗处挪了挪,免得被注意到。

    但或许是军人的直觉,辞金还是注意到了这边。

    “大晚上的戴什么帽子呢?”

    这里戴帽子的不止她们,可新连为毕竟在军校待了十多年,她甚至六岁后就没上过普通学校,所以气质跟普通人差别太大了。

    辞金高大的身躯走到她们身前,人群有意地避开,刚才跟新连为说话的男生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您好,中尉,晚上带着你的骗子殿下偷偷出来,不怕惹事吗?”辞金凑到新连为身边,低声说。

    “我们并不显眼。”

    “是,你们伪装的还可以,但从总统府出来,行踪就已经暴露了。你的殿下对抚森那么感兴趣吗?总统说不让她随便参观,她还出来。”

    “是我怂恿她的,陛下也同意此次出行了。”新连为警惕地盯着辞金,这东西给人的感觉冰冷又危险,虽然自己搏击术还可以,但对方毕竟人多,如果发疯,场面就不好收拾了。

    关键这东西对殿下的态度很恶心。

    “哼,拿皇帝说事吗,也对,这毕竟是他的人。走,一起去桥上看看吧,你们是来看烟花的吧。”辞金最后的话恢复了正常音量。

    他那群穿军装的朋友似乎不知情,听到这里还以为两人认识,熟络地攀上新连为的肩膀,就招呼她跟业伽一块上桥了。

    没有人对他们不排队的行为说三道四,倒是有不少人渴望巴结辞金。

    “你们把车开上大街,往这个方向来时,我就知道你们要到哪里看什么了。”辞金站在大桥上,俯视下面的滚滚江水。

    新连为对他的自信默不作声。

    “其他人都先离远些吧,我要和这两位单独聊聊。”辞金下令,周围的人马上散开了。

    他这才开始说到主要话题。

    “中尉,你的殿下是个间谍吧。”

    新连为目视前方,仿佛辞金是空气。

    “好,那骗子小姐,你自己说说吧,是谁命令你来的。我听说帝国的人都觉得你是间谍,只有皇帝不那么觉得,你究竟是别人派去骗皇帝的,还是皇帝派来骗别人的。和我妹妹长得那么像,皇帝觉得我家里出过祭品这点可以利用吗?所以他才让你伪装成河流的化身?这倒也说得过去,毕竟河流的确可能化身成祭品的样子,而我可怜的姨外祖母,是已知的长河最后一个祭品。这奇异的关联性,是不是让他既想用河流的身份去骗你们那片大陆上的人,又想用这张属于我家的脸,来骗我父母呢。真是个巧妙的计划,别人怎么想骗子小姐都没问题,她可以是带来虚假和平的泽米布雅真文业伽,也可以是抚森总统疑似失踪的女儿,无论哪种身份都能派上用场。说到底,皇帝的和平背后是不是掩盖着见不得人的阴谋。”辞金言语拷问着业伽。

    业伽摇头:“不知道,但我的确是泽米布雅真文业伽。”

    “不是我那个失踪的妹妹吗?”

    “我和总统说过了,我不是他女儿。”

    “他能信吗,你越否认,他越觉得你是遭遇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样,本来面貌没那么像,这下因为经历都填补那份不像了。”

    “中校,你都不信的事,总统阁下当然也不会信,殿下的确是长河的化身,也是皇帝陛下最喜欢的女孩,请你放尊重些。”新连为说道。

    辞金嘲讽地笑:“那是因为有些秘密只有我知道,如果皇帝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不会想出这种离奇的计划了。”他把身体搭在护栏上。

    一点钟到了,烟花前所未有的盛大,那些炸开的火焰点亮了河面,也暂时性地花了辞金的眼,他记得看到妹妹尸体时那惊悚的一幕,也记得自己为了家庭的稳定,选择将死亡说成失踪。这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幸好他那时已经21岁了。

    “中尉,听说你曾经获得过帝国全军比武第一名?”他突然话锋一转,不再追问业伽的事了。

    新连为犹疑地点头。

    “虽然两国议和了,帝国也从冈察维洛退兵了,但友谊性的比武还是可以的吧,我们比试比试?”辞金说。

    新连为看向业伽,没有得到业伽的指示前她是不会擅自行动的。

    “骗子小姐,我想您不会拒绝,我们打起来就不会再有人揪着您不放了。”他说着,不等业伽答复,已向新连为发起攻击。

    是狠厉的一拳,打出时甚至响起了破空声,在新连为格挡住后,他马上调转身形,快速地锁喉,直取新连为的要害,才第二招,就用这种损手,新连为不敢大意,顺着这姿势便擒拿住了对方。

    辞金虽高大挺拔,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感,却发现自己无法挣脱新连为铁一样的双手,但对方是没有攻击意向的,制住他后便不再有下一步举动。

    军队的人看到这架势已准备上前,他言明这只是单纯的比试后,他们就停在近处观战了,而新连为也把手松开,准备接他的下一招。

    真是个优秀的军人,可惜他的目标从不是她,而是一旁的业伽。

    他挥出了跟第一次时同样的一拳,只是用的力气更大,好让新连为觉得这是在测试不同力道的反馈,但在新连为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时,他凶猛地向业伽踢去,这一脚不是为了击打,而是给一个向下的力,业伽如他所想,在力的作用下飞出了桥面,直直掉入水中。

    新连为本能够及时作出反应,但她的手在业伽被击打的一瞬间便被周旁的军人们控制住了。

    “你们。”她反应过来这帮人正是罗德里克说的反对议和派,辞金就是个不想议和的疯子。可为时已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还能动的腿狠踢向辞金,这在愤怒状态下的暴击让辞金的骨骼发出了“咔嚓”的断裂声!而他的身体已模拟了业伽的轨迹,周围人拉他,也只触到了他的衣角。

    雄伟的波金纽特大桥,足有五十多米高,人从上面掉下去,足够被水的压力拍死,更何况下面的江水奔腾湍急。辞金将业伽踢下去,就没准备让她活,但当他自己也掉下去时,他只感到了呼啸的风,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他睁开眼时,整个人都被水裹住了,可并不是普通的水,而是一股巨型的,大力量对小力量的夹击,青蓝河这在抚森排第二的大河,瞬间就渺小了,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水呛进了他的肺里,但他看见业伽时,是发现那股大的力量汇集,凝成了人形!不是死前的走马灯,是真的!他奋力浮出水面,根本来不及庆幸自己还有意识,只看见业伽在这湍急的江河中如履平地,已到达了岸边。

    该死的,她好像真的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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