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冰山熔岩
喻乐颜倒是指着温初棠的鼻子骂过她脑残粉。mwannengwu
但那全是为了让她不舒服的说法，当时温初棠自己也很清楚她绝对不算是顾青川的粉丝。
但现在呢。
为他和“黑子”奋力争吵，为他获得的成绩而欣喜，对他的了解不说十之八九，起码其他粉丝知道的她也知道的七七八八。
理论上来说，温初棠现在和顾青川的粉丝也没什么区别。
但归根到底。
粉丝和偶像这种关系还是唯心主义。
虽然温初棠还没找到她对顾青川那种莫名在意的情绪是什么，但至少可以肯定不是这种关系。
她向来很擅长排除法。
简单的停顿过后，温初棠点开输入法，先对那位粉丝表达了感谢，随后委婉否认了川粉这层身份。
这桩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温初棠在剧组的生活。
每天依旧从睁眼忙到闭眼，时间概念极其模糊。
小五依旧每天给她播报顾青川的新动向，温初棠也习惯了每天醒来看到微信上大几十条消息。
这天醒来时，对话框里的内容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充满活力的连连惊叫变成翻不到底的痛骂。
温初棠看了眼99+起的聊天记录，实在不想往上翻动，正要打字问他有没有省流版，就看到对面发来一条语音信息。
温初棠边刷牙边点开语音，小五那边人还不少的样子，压低的话语声里能听到嘈杂的背景音：“棠棠你一会儿和冉姐过来别理某几个神经病，真是给他们闲的，吃了你那么多，嘴里还塞得下闲话。”
温初棠：？
怎么就从顾青川扯到她和静静身上了？
一脸懵逼地咬住牙刷，又重播一遍语音，依旧没找到二者之间的关联。
小五没有再发来消息，估计是在忙，温初棠也没再打扰他。
趁着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她点开许久没看的微博，终于知道小五骂了一早上是在骂什么。
今早七点的时候，有个百万粉的娱乐博主发了条爆料，说某电影捷报连连的顶流在剧组耍大牌，不仅脚踢打工人饭碗，甚至拳打老前辈，客串几天的功夫，干的没一件人事。
内容耸动而具体，就差把顾青川三个大字刻到脸上。
早上七八点，大多数人正好挤在路上的时间，人手一个手机，消息传播得比任何时候都快，即便粉丝很快收到消息开始清洗广场，依旧阻挡不了早八人对吃瓜的热情。
一直到八点半，这桩八卦被推至高/潮。
爆料博主又发了一则视频，视频很短，一共就三秒，很明显的偷拍视角，画面摇摇晃晃的，但内容很清晰——杨导在一旁痛斥他的对手演员时，顾青川勾了勾唇角。
在这条视频下面，博主又贴上了对手演员的资料，原本还是吃瓜为主的评论区顿时一片哗然。
流量原本是个中性词，但当它和“受到压迫但矜矜业业的老艺术家”组合出现后，就忽然转性至贬义。
谩骂声瞬间铺天盖地地涌上来，即便是顶流粉丝，依旧无法压下迅疾冲上来的民愤，何况其中不乏对家下手引导的水军黑子。
广场上骂得触目惊心，温初棠感觉今早的奶香小馒头格外噎人，吃到一半就灌了整瓶矿泉水，肚子胀得难受，干脆放下小馒头。
又往下翻了一阵，她才察觉到不对劲，那些极具煽动性的言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一字不差地发布一遍，而点进这些账号主页就会发现他们大多不像正常用户。
很显然是水军下场在带节奏。
温初棠感觉之前喝下去的水漫上胸腔，心脏沉沉坠底。
这种几近被淹没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中午。
往常温初棠虽然也吃不了多少，但吃相很好，慢条斯理又赏心悦目，而不是像现在，用勺子一下一下往米饭上面扎，整齐的米饭已经乱成一团。
冉静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棠棠？”
温初棠像是噩梦惊醒，眼睛睁得滚圆：“嗯？”
冉静迟疑道：“……你别管那些人说的闲话，反正我这个月底就杀青，也听不了几天了，没事。”
顾青川的事情闹得很大，剧组本就是第一现场，人多嘴杂，难免有几个想象力丰富又龌龊的，将顾青川把喻乐颜赶出剧组和冉静扯上关系，八卦编得有模有样，今早两人走到哪里都窸窸窣窣的，伴随着不少好奇或恶意的目光。
温初棠点点头：“……喔。”
显然是没听进她说了什么话的样子。
冉静叹了口气，头一次产生后悔把闺蜜拉进这个圈子里的念头。
她干脆换了个话题，房车内的氛围才稍微回升一点。
吃过饭后，冉静还得继续默戏，温初棠便也打开电脑。
等待剪辑软件开机的片刻，她没忍住，又点开手机。
热搜广场上已经被粉丝占据，满屏都是表白和宣传，往下划拉了近三分钟才看到一点有效信息。
顾青川工作室好像已经发布了澄清公告。
温初棠干脆直接摸到工作室主页，果然看到了澄清内容，还有相关律师函。
手指往下拉的时候，页面刷新，工作室又转发了剧组发布的公告。
舆论风向一时调转，粉丝欢呼雀跃，更加不余遗力地卖力宣传新电影新综艺。
路人的声音跟着摇摆，只有水军还在拼命挣扎，却也是无济于事。
温初棠关闭微博，情绪却并没有好转。
其实顾青川这种量级的男艺人常常会被营销号拿来完成kpi。
尤其他最近风头正盛，对家难免会用尽一切方式阻止他往上晋升，往后的日子里黑通稿只会多不会少。
而顾青川也一定已经做好准备来应对，恰如这次一样。
小五刚刚又发来捷报，语气美滋滋的，好像早上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不是他一样。
所有人都雨过天晴，只有温初棠还被闷在低气压之下。
她不是不明白，即便没有喻乐颜这桩事，要攻击顾青川的人总能找到其他喻乐颜来做文章。
但温初棠不能够接受，自己成为递刀的那个人，哪怕她甚至不是直接递过去的人。
但那把直直插进顾青川身体的刀柄确实经过她的手。
只要想到这一点，温初棠就感觉有千万只蚂蚁爬在身上，啃噬皮肉，吸咬骨血。
机械性地剪了两个视频，回看的时候自己都撑不到看完。
无聊透顶，比应付工作的应付感更重。
温初棠面无表情地一键删除。
这一天算是白干。等到洗漱完，再闷闷不乐地躺上床后，温初棠连玩手机的心情也没有，直接关灯闭眼。
但睡不着。
向左翻滚三圈，再向右滚回来，被子卷起又松开，无论如何睡不着。
脑袋里面乱糟糟的，胸腔里的水因为躺平而覆盖全身，几近窒息。
五分钟后，温初棠胡乱地薅一把头发，直直坐起身，从床头柜摸到手机。
她从来没有憋着话的时候。
就算大明星又怎么样。
既然是他主动加的好友，总能想到她有一天会给他发消息这件事情的吧。
她这样给他发消息，应该，不算是，打扰吧？
温初棠点开顾青川的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炎夏时那条已阅。
而现在夜间已经隐隐有些凉意。
葱白指尖在输入法上方反复盘桓，难得一见的犹豫纠结。
后背的热意散尽，房间里还有今天做冰山熔岩留下的巧克力香气，卷着一丝极淡的木质香味。
是今天被阳光暴晒过的被子的味道。
温初棠却恍然想起中秋那天，还有摄影基地和剧组化妆间的瞬间，她都闻到过这样的味道。
暖煦阳光烘烤过的棉布，内里裹着微微软化的可可豆，坚硬的外壳褪去，只余下柔软温和的苦与甜久久萦绕。
很淡很淡，却又记忆犹新。
气味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
缠在心间的纠结散去，温初棠摁下发送键，心头淤堵的不知名情绪也终于被疏通。
她放下手机，安心入眠。
而道歉信息抵达到的另一端却陷入滚烫。
顾青川原本正在打游戏。
他的微信很少有新消息进来，所以从来没关过提示。
骤然落下的提示框将前方正酣的战局遮了个严严实实，他却没有半点平日里被打断的不耐，只觉得无措。
无措到胜率最高的英雄头一回被举报了挂机，信誉分-4。
被喻作最想亲吻的喉结反复滚动，漆黑一片的房间内静得可以听到心跳声。
顾青川退出游戏，点开微信，又看了一遍那条消息。
真的是她。
是她主动发来的关心，还有……道歉？
顾青川又看向那条不算长的信息，终于动了动手指，发送回复：不用道歉，你已经道过谢了。
半分钟后又长按住已经发出的消息，在撤回选项上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按下。
算了。
看到就看到吧。
他想。
顾青川起身走到窗前，长臂稍用劲拉开窗帘，城市街景跃然眼前。
这座城市睡得不算晚，不到十二点，外面的灯光亮得稀稀拉拉，并不明亮。
这样的夜色让他拥有了一点安全感。
清冷，寂灭，万物沉默。
没有火焰般夺目的艳光灼烧这座钢铁森林。
作者有话要说：
顾青川：嘻嘻，是老婆主动的耶，她心里果然有我！感谢在2023-12-2023:09:16~2023-12-2123:5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孟侜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