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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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寄友就道，“这个你放心，我爹娘年将半百才生下我一个，且只有我一个，弟兄姊妹皆无。chuoyuexs所以他们，事事都顺着我。我想科举，他们本就不依，觉得太过辛苦，但是我执意如此，就也答应了。”
海榴回想起初见那日，这才醒悟，为何身边几位公子，那般明显地嘲讽揶揄，石寄友也半点没有生气，还是乐呵呵的。
海榴当时以为他是迫于权势呢，如今却想，这大抵是个被宠着养大的痴儿，真的有些不懂人情世故，世间艰险。
海榴叹口气，佯装不快，恼道，“你莫不是觉得，因为太子为难，我想要招赘，便无从可选，只能选你了？”
石寄友才恢复了常态的脸色又是一红，开言就又结巴起来。
“不，不不是！”
“小生不敢这样想，也自知海小姐便如天上仙子，而我，仅是尘世池塘里的癞蛤蟆。是万万配不上小姐的。可是……”
他有些羞答答抬眸看了眼海榴。
“无论小姐要入宫为太子妃，还是招赘他人。这都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我若不来，便会后悔终生。”
看到海榴脸上的怒气已经没了，他偷偷舒口气。
“小姐，或者，您让我入赘，便把我当做妾室一般，随意留着。”
看到海榴瞳孔变大，他连忙又描补，“即便是为妾，我也会带嫁妆入府，我可自带黄金……”
捉摸着海榴的神色，斟酌了下，“百万？”
海榴倒吸一口气，忍不住垂涎。
“你，你是说如果我和你成亲，便可入账百万？”
“胡闹！”
忽一声呵斥，几乎将海榴的口水吓得淌出来。
石寄友也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看到程昱吓得石寄友不轻，海榴忙作势扶了一把石寄友以做安慰。
又道，“呵呵，没事。他，他……是我义兄。就和我亲兄长是一模一样的。”
石寄友将缩着的脖子努力伸展，躬身行礼，“兄长好！”
“你……”
程昱脸色却并未石寄友的礼貌而好转，反而更加冷了一点。
海榴总觉程昱上前的态势不对，还握了拳头，慌忙侧身一步，隔着袖子，抓住了程昱的手腕。
“兄长！这位是金科状元石寄友，如今是翰林院的修撰大人。”
“他，他今日此来……”
石寄友倒是恢复过来，谦恭道：“听说令妹想要张榜招赘，小人冒昧，特来自荐。”
这些日子净是不开心的事，难得遇到这样可乐的，海榴就也跟着凑热闹。
“是呢。石翰林，是特来自荐做我赘婿的。义兄不是希望我不要进宫。我看他就不错，正好遂了你的心。”
石寄友闻言，脸上乐得快崩不住。
“若是有什么条件，兄长尽可以说。”
海榴瞧着程昱脸色并无喜悦，反倒更觉好玩。
“他说家财丰富，若是入赘，可带丰厚嫁妆经进府。”
石寄友嘴巴更加绷不住。
“绝无作假，我可先拿了银票给小姐。兄长也可去江南查探，我家如何，一问便知。”
他忽觑了眼海榴，面上羞意更甚，凑近程昱，小声道：“不过我在家里，名字不叫寄友。兄长若去打听，就问石金宝。”
他讪讪，“这个名字，是为了考试，花了银两，年前才让人更改的。”
石榴再也绷不住，噗嗤一声，笑得直不起腰，伸手乱扶，刚好扶在了程昱伸过来的胳膊上。
石寄友终于觉得一点问题，他偷偷瞄石榴大笑，又偷偷瞄程昱铁青的脸。心内忐忑，想的却是他确实配不上海榴，也怪道人家兄长黑脸。
石榴笑到不行，又觉对不起石寄友这样的老实人。
忍住笑要说话，看到石寄友的脸，就又笑起来。
实在是太失礼了，她侧头不看石寄友。
“麻烦义兄，帮我谢谢石翰林错爱，送翰林大人离开。”
偷偷回头，见石寄友简直像被老鹰抓着的小鸡一般，被半拖半拉了出去。
又急着喊，“义兄对石翰林好些。莫辜负石翰林对将军府一片赤诚。”
石寄友回头，恋恋不舍，倒似被棒打了鸳鸯。
人走了，海榴扶着忍笑忍得抽疼的肚子坐下，回想一遍，仍是忍俊不禁。
程昱回来时，她还在断断续续地笑。
海榴抬头，“完了，应该叮嘱他，莫要将此事说出去。”
程昱面色刚缓，海榴接着道，“若是被东宫得知，怕对他不利。”
“需不需要我将他也帮你送出去！”
“这倒……”海榴开言回答，才恍觉程昱的语气不似认真，也不似玩笑。
“嗯？怎么了？”
海榴以为程昱出去遇到什么事，笑容收敛，神色也凝重起来，认真望着程昱。
“你就这般高兴？”
海榴撇撇嘴，没等到程昱的后话，有些迷惑。
“他来求亲，你就这般高兴？”
海榴“啊？”了一声，纠正道，“不是求亲，他是要入赘给我。”
程昱脸色愈黑。
海榴这阵子难得碰到这么可乐之事，对程昱莫名奇妙的冷脸很是不满。
一双美眸瞪了过去，因笑得太过厉害，都沾了眼泪花。却是灼灼如火，有些盛气凌人。
“你莫不是害怕，我招赘了，你便难成这将军府的少主人了？”
程昱脸色更难看了，无奈道，“你胡想什么？我怎么能成将军府的主人。你就这么想我！”
海榴盯着程昱看，脑子里却飞速想着梦里的事。
前几日的梦里，甚是模糊，是海榴在一个地方，等着程昱到来。前因后果都未可知，但是入梦的海榴却知道，她等待的人，是唯一可信赖的那个。她带了消息来，要告知他，好一起想法设法搭救于父亲。
所以她等得甚是心焦，满心忧虑。一直到梦醒，都还在等待……
“程……”
海榴软下语气，“我既已经坦白认你做兄长，便是愿意，将家里的一切与你分享。”
她黯然低头，“只要父亲平安健康，别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昨日，连儿时的事情，我们也说开了，何不彼此原谅，再不计较别的。”
“我本来就不会和你计较任何。”
程昱立时道。
海榴瞟了他一眼，颇有深意。
程昱有些生气地辩解，“我没有不想你招赘！”
“不不不！”他急得几乎咬了自己舌头，“我说错了！不是……”
连番说错话，终于冷静下来。
“我的意思是，方才那个书呆子并非良配，你莫考虑让他招赘的事。”
海榴完全没把石寄友来自荐入赘当回事，摇摇头，道，“当然不会。我原本想着，纪玄祉即便如何，我们总有几分情谊。我若嫁了他，便可保将军府平安无忧。可是……”
“如今……”
她也有些迷茫。
纪玄祉和她原本以为的纪玄祉，差异太大，大到翻天覆地。
“还是等见了圣上，再说吧。”
程昱闻言收敛脸色，正色道：“你暂时别去见圣上，就推脱生病，等……再拖延几日，一切事情就了结了。”
海榴却道，“拖延也无用，万一父亲再回来。如今正是要快刀斩乱麻，我且想看看圣上，到底是如何心意。”
程昱劝她不听，就道，“你还说认了我做兄长。我既是兄长，你身为妹妹，自然该听兄长的话。”
他说这话时，倒真的颇有为人兄长的样子，倒与梦里有时候的模样重合，海榴不由发怔。
“兄……长？”
她望着程昱，面色变得从未有过的乖巧，隐隐含着几分依赖。
程昱看得心里一热，凑近一步，“石榴儿……”
他的声音在海榴听来，极为古怪，似是叹息。
“那再叫声哥哥听听。”
从那夜偷听到将军的只言片语，海榴其实便已认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兄长，只是，正是因此，她才愈发恨他讨厌他。
可是如今，围绕着她的真相崩塌，倒是这个兄长，变成了少有的真实存在。
想着明日就要进宫，海榴咬咬牙，试探着唤，“哥，哥？”
她也不是没把人叫过哥哥，可是却总觉这才是第一声哥哥。
或许，也是最后的。
海榴又叫了声，“哥哥。”
“石榴儿。”
程昱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他的声音发颤，手指用力，倒让海榴一瞬间觉得，是两人都有了默契，这便可能是生离死别。
于是海榴并未挣扎。
她忽而很想父亲。又有些后悔，父亲尚在京里时，因为程昱的事，和父亲闹脾气，有时候还故意远着他，以免看到便想起程昱之事。
她忍着眼眶里的热意，嘴里又叫了声，“哥哥”。
心里唤的却是，“爹爹。”
“哥哥，你要帮我，照顾好爹爹。他身上中箭之毒尚在，如今看着还好，但一旦有什么意外，身边无有常吃的丹药，就捱不了多久。这些军师孟先生最清楚。我已着人，去寻觅解药，只可惜大海捞针。”
“无碍，我知道。我会让人去办的。”
程昱回答，眉头却蹙在一起。
“石榴儿，你？你……”
海榴儿挣脱开，程昱趁机打量她的脸。
若是相识，不该是这样模样。
他隐隐遗憾，又放了心。
“明日里，我便直接进宫去向圣上告知，你因病无法进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