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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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昱伸出胳膊,做出拥抱的姿势,在空中挣扎了几下,又缩回到背后。chuoyuexs
“没事……”
他的声音温柔得如同叹息。
“你有我和将军,我们永远不会欺……利用你。”
海榴掩面无声哭了一会,擦干眼泪,仍侧着头,说,“我爹爹自然不会。可是你……哼。”
她低声嘟哝,“你想必因为小时候那件事恨我入骨,时时想着,把我掐死解恨呢。”
“小时候?”
程昱有些局促地搓了搓衣服,才道:“你那时候还小。”
海榴回过头,眼睛哭得水汪汪。瞪视程昱的时候,似乎下一刻就要发起眼泪攻击,让程昱又搓了搓衣服。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娘在家,我在门前泼水弄冰,只是想让你打下滑解恨。你娘出来摔倒,我,我便吓死了,本来,晚上睡不着,也想找去找你娘赔罪。可是天还没亮,我爹爹要拔营去兴洲,我便跟着走了。”
程昱面上有些惊讶之色。
这事他还是第一次知道。
“你,你不是……我,我……”
他几乎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我们怎么,怎么后来竟然都没说过这件事。”
海榴见他脸红,便知他肯定是觉得,海榴是故意害他娘。
心头火起,又气呼呼坦白道,“我泼冰不好。我向你道歉了!那你呢?你将我娘亲留给我的马鞭扯断了,又如何挽回!”
说到这个,她又眼泪汪汪起来。
海将军说,母亲怀了她,做了红榴花开的胎梦,就认准她是个女孩子。开始幻想以后如何养她教她。
母亲说,以后不能让女儿上沙场,整日在马背上奔波。但是,却又梦到女儿已经长大成人,骑马奔腾,手挥一条红色马鞭。
于是,母亲特意去找做马鞭的师傅,订做了一条红色的马鞭。
海将军并没舍得将马鞭直接给海榴玩。只给她看过几回。
可是那一日,海榴一起玩的小姐姐,说地窑村有个叫常三的男孩子,仗着身高体强,欺负她们。海榴作为她们这里的孩子王,就打算去主持正义。
其实她也是怕的,于是从父亲书房里偷偷翻到母亲留下的马鞭,给自己壮胆。
但是没想到,那个常三听说她是将军女儿,就吓得逃走。却去找了程昱来。
“他家常帮我母亲,他说,是将军女儿,仗……仗势欺人。”
程昱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那时候还小,我便当你不……不懂事。”
海榴才知自己还担了这样的罪责。
一时心里的愁闷也忘了,只剩下对程昱的气愤,噌地站起,话也不说,就往外走。
程昱起急,本想要拉住海榴,竟是直接将人从后背抱住。
“放开我!自以为是!”
海榴又是用手肘击打,又是用脚反踢,连带着将军府的麻烦一起想起,越想越气,“蠢货!纪玄祉不是好人,可是他是大葪储君。我的计划全被你打乱了。你快给我滚我我父亲身边。告诉他,若想我好好活着,就留在西北,莫要回京!”
海榴愤慨说完,才觉程昱还抱着她不放,背后忽觉汗毛直竖。
叱道,“你放手!”
程昱这才放开手,讪讪解释,“我怕你方才激动,是要回去拿鞭子。你看,我手心还有上次被你弄破的疤痕。”
他将手心展开,海榴细细看,果见有好几条疤痕印子,不过看起来有旧的,有新的。
“这个是。”
程昱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指了一条。
海榴脸上更红。
她亦见过父亲海将军手上的疤痕和老茧。程昱小小年纪,手上也已是这样,可见并非偷奸耍滑的。
她想起那地窑村。地窑村本无村子,只是一些荒地。一些无地无房的人,因了各种缘故,逃到西北,就在那边钻窑而居,渐渐也盖起了房,成了村落。
沙洲人坊间传说,地窑村里有很多大奸大恶之人,是犯了罪行,隐名埋姓住在那里。因此她多少对那里生了几分偏见。
可是她也听说过,那里的人因无地可种,皆过的很是艰辛,吃饱穿暖也难。
想必程昱小时候,也受过很多苦吧。
“很疼吧。”
海榴小声道。
“不疼。”
程昱的语气却很欢愉。
“记不得当时疼不疼了。”
你吃苦的时候才疼。
他在心里默默说,脸色也变得凝重。
“我回来了。”
“以后你什么都不用怕了。”
“哼!怎么不怕。”
海榴收回目光,面有忧色。
“再如何,咱们只是臣民;他们,是大葪之主。”
程昱面上闪过一丝不屑笑容,看到海榴眉间忧色,又忍不住伸手,想要抚上去。
手将伸到跟前,海榴惊讶地瞪视,他的手停滞在空中一瞬,又很快上去,在海榴刘海上抓了一把。
“有……”脑子里却一时想不到什么借口,只得干巴巴道,“不知道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白色鸟毛……可能看岔了。”
海榴脸上,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然后道,“算了。反正还有几日,我会好好再考虑下。你……你别添乱就行。”
“石榴儿!”
程昱对着娉婷而去的背影唤,却再无追上去,目送她走远,再也看不到,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他回来的急,很多人和事还待安排。
海榴说考虑,却更加忙着整理财物资产。
又让人再确认了几件事,结果只是更确凿了林禾依纪玄祉针对她的一场温柔陷阱。
她从无怀疑过。
或者也正是因为过于顺利,纪玄祉才大意了,让这一切忽然被揭开。
林禾丛被程昱往北边送去,他大概也是一时冲动,如今也已冷静下来,书信安置了家里。
南月和月莹过来,抱着一个匣子,跪在地上,哽咽着道:“公子说了,这些身契和地契,都给小小姐。我们以后,就是小小姐的奴仆了。”
海榴让她先起身,她忍着哭道,“我们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好好的,公子说他已离世出家,再也不会回来。公子不让我们问您,奴婢,奴婢不该说这话。”
海榴低头想了想,道,“那你先留在这里吧,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交于他。至于你们,就还是回去,好好守着忠义公府。往日如何过,还是如何过吧。”
林禾依故去后,忠义公府就是几个老嬷嬷和大丫鬟一起打理的。没有林禾丛,倒也不至于乱了阵脚。
但是,他是忠义公府的主心骨。
“他只是一时想不开,闹小孩子脾气,以后会回来的。你们且打理好一切,免得他回来发现,一切皆乱了。”
海榴这么说,南月和月莹眼里又集聚起光亮,互相对望,皆是一喜。
隔了一日,黄昏的时候,将军府门口却来了个鬼鬼祟祟的人。
敲门报了名号,一层层报到海榴跟前,海榴也是有些惊讶。
海榴在靠近门口的山安厅见了他。
不知是否错觉,一张俊秀的脸庞红通通的,倒是没有穿红色衣袍。
海榴无声偷笑,见他一脸紧张,甚是局促,跨进门,刻意弄出了些响声。
石寄友几乎是从座位上蹿起,慌不迭躬身行礼,“海,海小姐!”
恍惚竟仍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海榴见他一副紧张模样,话都要说不清楚,干脆直接道。
“石翰林有礼了。不知石翰林登门拜访,可有什么事情要说。”
石寄友微微起身,看了海榴一眼,然后又慌不迭躬药低头,才道,“我,我听说小姐要张榜招赘,所,所以,所以上门自荐,想,想,想……”
他“想”了半天,海榴已经笑到忍不住发出声音。
他又抬头看了眼,面色几乎成了一张红布,仍是低头不看海榴,才开始说话。
“因,因为太,太子殿下威,威严,想必,想必也没人,没人敢做海小姐的赘婿。我,我可以!”
说完这句话,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却仍是不敢和海榴对视。
海榴想了一下,纪玄祉既能暗地里对和她有罅隙的人下手,那么散布消息,让人不敢上将军府的门,倒也寻常。
不过,这位状元郎也太好玩了些。
两人统共就见过两三面,且他中状元后,就被点为翰林,正是前途大好,怎就忽然生出这样好笑想法,上门自荐为赘婿。
海榴忍住笑,问,“那你不怕么?”
她说话的语气,多少有点像对无知稚童,逗弄之意明显。
石寄友才微淡的脸,又重新涨红。
他抿了抿唇,“我,我自然也怕。”
“那你……”海榴疑道。
“昨夜我想了一夜,已经想好了。我招赘于你,你便随我回江南。我家别的不提,也无权势,但是金子银子甚多。咱们便找个没人的地方,逍遥过日子。他找不着,便无妨碍。”
海榴惊讶得张大最大。
石寄友看到,忙补充,“我没骗你,我家是江南富商。生意商铺颇多。”
海榴一时好玩,一本正经道:“可是,即便是入赘,也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爹娘,好容易养出你做了状元,岂会答应你入赘我家,又如何肯让你为了我断了青云路,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