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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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香！”
有丫鬟感慨，海榴才发觉，雕花的木柱，都是积年的红檀，因而散发出淡淡的香气。yousiwenxue
海榴看了眼，来送的人，竟都不认识，只得寻了领头的，道：“这些东西，恐有逾规，请公公还是带回去，我之后会向太子殿下说明的。”
领头的公公笑眯眯，“奴家安明，听命送来，可不敢再带回去。殿下，还让小的带了一封信给小姐。”
他递上一封信，海榴稍微走开店，打开信封，里面薄薄一张纸，上写：
【你须得收下，其中因由，明日与你说明。】
安明公公见海榴合信，就笑着行礼告辞。
海榴本还想推辞，看到程昱遥遥阔步而来。就应下，辞送安明公公离开。
程昱来时，宫里一行人已经被管家送出，海榴正让人把东西先就近安置起来。
海榴看他走近，犹豫了下，点个了头。
这个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友好了。程昱一时不忍打破这份难得的和睦，到了嘴边的话就未曾说出。
却又暗暗埋怨海将军，只管骄纵女儿，却不教太多，其实对她并不好。
这般一想，以往对海榴的那些愤懑心思，更加散去了。
他在心里把话转了几个回圜，才道：“若有访客，你不好接待的，只管让人去叫我。我反正寻常不在京中，即便得罪了人，也与我无碍。”
见海榴翻着眼皮看他，又道：“太子上次救了你，与我……家将军，大有恩情。若是将军在，定要重谢。我虽无丰厚财物，但是若有什么能谢他还情的，你也尽可告知我。”
程昱乃是一片好心。可是他不知，海榴最恨的就是他这样，似乎他便是海将军的代言人，是将军府的主子一员。
不过想着还有求于他，海榴难得没有发作，低低说了声，“可。”
就让人抬了装锁子甲的箱子，转身离去。
第二日，纪玄祉来接海榴，去悦丰楼再说。
“那些东西，你就收下吧。你既答应帮我，做我的太子妃，那便送佛送到西，和我做这一场戏。”
海榴心虚夹菜。
她答应不是为了帮纪玄祉，而是因了梦里父亲的危险。
“海将军大约再两三日，就回京了。”
“真的吗？”
最近总似拢了层雾气的乌眸瞬间发亮，整张榴花脸立时如艳阳下之繁花，美得惊心动魄。
纪玄祉想起方才下马车时，那位富商公子偷偷回头又回头，绊倒了还红着脸看海榴是否注意到。
抿了口茶，皱眉又放下。
“明日我没法出来，后日，带你去放风筝。”
“嗯？”
“合适的马还没寻到，不过陌上草原总能去的。你有阵子没去了吧？”
海榴以前的日常：
管家理事，包括店铺庄子；
去陌上草原骑马；
参加京里的世家聚会，虽不与人深交，但是基本混了个脸熟，谁都能认出来。
自赶走阿八和万里，她几乎都没骑过马了。
“到时候我告诉你，海将军要从那条路上回京。”
海榴本还待拒绝，听了这句话，立时点了头。
进府的时候，都兴高采烈，面上带喜。
高高兴兴往神武院走，迎面遇到了程昱。
海榴脸上的笑意一僵，微点了下头就要继续走，程昱却挡住路。
海榴仰脸，“有什么事吗？”
程昱动了动嘴唇，却并没说什么，侧身让开了路。
海榴擦身而过，看跟着的人离了些距离，小声道：“我爹爹快回来了。你们最好是，早点回去。我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我爹爹好的人。”
等到了夜里，孙先生才回来，说第一批东西已经看着送走了。
海榴道：“快一些吧。但是别让人发现。”
过了一日，海榴如约和纪玄祉出了门。
今日里，纪玄祉乘坐的马车，竟然带有东宫标记，颇为堂皇。
他往日不是这样张扬的性格。
待到了陌上草原，海榴才发现，这里已有不少踏春之人。
不过，这些人都在下面，东宫的马车，驶过人群多处，又行了些上山路才停下。
海榴下车，看到不远处有人正在遛马，看着，当是纪玄祉的人。
“先去选马，还是休息下放风筝。”
海榴看了眼那几匹白的、黑的、花的马，收回目光。
“最近不想骑马，放风筝吧。”
“好。”
纪玄祉扬手，有人开始放风筝，有人抬了一个小案过来。
上面，是几只弓箭。
海榴伸手摸了一下弓身，看了一眼纪玄祉。
海榴爱射箭，所以以前他们四人放风筝，常与别人很是不同。
林禾依姐弟、纪玄祉三人，各自放飞风筝，然后让海榴去射。
先射中则输，后射中则赢。
林禾依永远是赢家，因为海榴不射她的，哪怕再低再近。
而林禾丛总是认真玩这个游戏，放的又高又远。
所以输家常常是纪玄祉。他不会如同林禾依那般摆明了放水，放的恰到好处。让海榴既有挑战性，又不至于压根没可能射中。
输家有惩罚。
惩罚都是林禾依事先定的。
比如，背着海榴放风筝。
比如，被海榴打手。
比如，送海榴一件身上所带之物。
比如，帮海榴梳个发髻。当然，林禾依会指导。
这些惩罚，基本都是纪玄祉受的。
想起往事，海榴心绪复杂，不过纪玄祉拿了弓箭给她，她还是射了一箭。
“榴儿好厉害！”
纪玄祉看着那只风筝飘然下落，笑着夸赞。
“不过忘了说好如何惩罚。你现下说也可以，别太难做。今日这些风筝，可都算是我放的。”
海榴却将弓箭放下，奔向精致的多层食盒。
“我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她拿了一个黄金酥吃，转身的时候，发现那边踏春的一堆人，似在朝这边偷偷张望，其中有一位，传说是最可能成为太子妃的小姐。
就问纪玄祉：“太子妃人选，都有谁呢？”
纪玄祉笑了下，没回答，却伸出手，在海榴脸颊上蹭了下，沾下来一点黄金酥的碎屑。
海榴对他做这样的事，并无特别想法。这几年，他们确实常如兄妹一般亲近。纪玄祉背过她，为她梳过头发，从她手里分享过吃了一半的点心。习惯摸着她的头发，叫她“榴儿”，甚至偶尔口称“乖乖”。
她唤过纪玄祉“哥哥”，像寻常人家的小妹一样，在做错事，或者想请求什么的时候，朝他撒娇卖痴过。
可是，以前可不曾想过，要嫁给纪玄祉。
哪怕是假的，想到这个，海榴也有些没法再如以前那般对待纪玄祉，因为他的刮蹭，微微羞红了脸。
等纪玄祉与宫人吩咐事情，海榴从背后看着他，心里有些迷茫。
梦里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可怕，她寻思了一圈，和父亲逃走，乃是下下策。或许抱住纪玄祉的储君金大腿，此事能转圜过去。
那么他父亲乃是储君之岳父，当不会怀疑叛国。
也没了看不起皇家，反对婚事之罪。
另外，她成了太子妃，尊称严帝一声皇父，严帝总不至于再对她如何。
而且在梦里，海榴得知，父亲因多年伤损，早该好好疗养休息，实在不适合再奔波鏖战。
她既然没法为父亲撑起海家军，至少可以保障父亲安稳度日。
还有让人去寻的大夫……
“想什么呢？”
海榴转头笑，“看那只风筝飞得好高。”
玩了一会，坐下歇息时，断续有人来向纪玄祉问好。
海榴怕耽搁了别人巴结纪玄祉，寻了个理由，带着沙燕走远些，漫不经心采摘野花。
沙菊小声道：“小姐，刚才我转了圈，听到工部尚书家夫人和英国公家夫人说话……”
沙菊并非自作主张八卦，乃是遵循海榴往日的吩咐。
聚会有什么意思，无非是想趁机探听下，各家各户都在忙些什么新鲜事。
“英国公夫人让工部尚书吕夫人不要担心，说她改日带吕小姐进宫，面见太后娘娘。还说太后最喜欢聪明的姑娘，肯定会喜欢吕小姐的。”
“那边有位小姐，就黄衣服那个……”
沙菊暗暗指了下，“我觉得她看着小姐颇为仇恨，可是，她和小姐，也没什么过怨啊。”
“她似乎有些冲动，不过被身边那个公子拦住了。”
海榴认了下，也想不起。
她和纪玄祉在一起，说招惹喜欢纪玄祉的小姐嫉恨，也是有的。不过那位小姐，身份低微，寻常与太子说不上话，即便是喜欢，也当无多大恨意。
主仆几个边走边说，待说了差不多。回头看了眼纪玄祉，还被老郡王拉着说什么，海榴转了个方向，朝着人群走去。
海榴在京中，倒也相交几家夫人小姐，不过不十分热络罢了。
她捡着该打招呼和喜欢的，寒暄几句。
这么一路过去，倒是越走越远。
向兵部尚书家家眷那边走时，正好走过沙菊所说的那位黄衣小姐。
她果然一脸恨意，看到海榴走近，就“呸”假唾了一口。
海榴停住脚，沙菊已经攥紧了拳头。
“你是哪家小姐？”
海榴问。
黄衣小姐很恨道：“你装什么装！”
她身边的小丫头，看起来都快哭了，一边叫着小姐试图阻止她，一边四下看，终于找到了想找的人，顾不得别的，跑起来大声喊：“大公子！”
被她喊的公子正和人说话，闻言慌忙告辞，跑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