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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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起地面落叶，在空中飘旋几下，落在狄文心脚边的青石路上。zhaikangpei
片刻过后，胸口憋得难受，她才想起刚刚忘记了呼吸。
前面单膝跪在成延延身边的男人周身涌动着一种神秘而难以言喻的恐惧，她本能想要逃离，但是男人背对她，完全挡住了成延延的身影。
狄文心咬着牙，脚步有些发虚，颤巍巍地往前踏出一步，鞋底踩在树叶上响起咔擦一声。
声音惊动了那个人，他转头抬眼，眼眸又冷又沉。
像极薄的冰刃，一眼，便搅碎了狄文心鼓起的勇气。
她认出来了，来人是江岑。
可看着又不像江岑。
狄文心在高压下，脑筋出奇地灵活，但她想了很久，想了许多方法，如果江岑真的想要对她们不利，她们将会毫无抵抗之力。
在压倒性的实力面前，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越想，心中越是绝望。
她脸色灰白，几乎要哭出来，想不到，和成延延当了那么多年的死敌，感情刚恢复，就要双双赴死了。
不过，两人缘分真是可以，竟然可以同年同月同日生，还同年同月同日死。
狄文心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蓄力准备在死前也尽力抗敌。
“狄文心，你怎么了？”嗓音突兀地打断了她的动作。
少女的声音如同一滴清澈极顶的水滴，落入幽暗沉静的水面，荡漾出一圈圈波纹，打破让人胆寒的寂静。
成延延扶着江辞华的小臂站起身来，细细观察着狄文心，“脸色忽然变得那么差？不舒服吗？”
胆惊心颤的气氛霎时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心有了余力，狄文心也才看得清楚，明显的动怒情绪出现在江辞华的脸上。
但在成延延话音响起时，极速隐去。
这位神秘尊贵的绝代天骄，从出现至今，即便遇上再棘手或者不喜的事情，也只是眉眼间情绪稍微有波澜。
这还是第一次，狄文心在他脸上见到这样生动的情绪。
仿佛是九天上的神佛活了过来。
一闪而过，宛若错觉，看着脸上一无所知的成延延，她悟了。
成延延根本感受不到，江岑估计是怕吓着人家，这股威压还特意避开她。
所以，受伤的只有她自己。
狄文心想要理论，可是又没那个胆子，只能安安分分开口回答成延延的问题。
没想到，江岑连话也不让她说了！
“她没事，”江辞华牵过成延延右手，“而且有人在找她，她该走了。”
直到现在，成延延都不敢相信江辞华折返回来了，刚刚黑影一闪，眼前的人就由狄文心变成了他。
知道是他，但是就是不敢看过去确认，一直避开目光。
她害怕。
害怕这一切全是自己臆想出来，抬眼看向他的那一瞬一切都会消失不见。
他每次都走得那么决绝，不留任何余地。
而她，似乎也没有资格抱怨。
所以，她只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探头看向狄文心，发现狄文心脸色似乎非常不好，关心地问了一句。
意料之外的，等来的是他的回答。
江辞华嗓音变回了从前的温柔低沉，却带着莫名的凌冽寒意。
即便如此，听到他的声音，她还是很开心，很激动。
成延延这才惊喜地转头抬眼看他，他的一双琥珀色的眼珠犹如宝石般炯亮，对于她来说，百看不腻。
她觉得她恋爱了。
因为在她脑中蹦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不太确定，但是她总觉得江辞华故意挡在了她和狄文心中间，整个人影笼罩着她。
江辞华他，不会是吃醋了吧？
连女生的醋都会吃！！
那是不是证明他喜欢她。
不不不，是爱！！
可是她要怎么去回应他的这一份爱呢？
虽然她拼命地想要压下激动的心情，可如失控野马般不受控住的思绪，可以还是掩盖不了自己脸上想入非非的神色。
此时此刻，心中最为震撼是在一旁被迫当电灯泡的狄文心。
狄文心眉头紧皱，耷拉着脸，整个人似乎都要变成一条苦瓜。
这位大姐，你刚刚才为了这个男人哭得死去活来，现在肩膀上还有你眼泪晕湿的一片呢。
现在瞳孔都快变成粉色爱心了！！
这合适吗？
你这个恋爱脑本脑！！
有尊大佛在，她不敢开口劝骂，只得委婉地咳嗽了几声，试图换回成延延的理智。
有些成效，成延延眼底清明了许多，惊讶地瞧过去，“你还在啊，我以为你有事走开了。”
狄文心：！？
狄文心满脸痛苦，双手用力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好一会，才开口，“那你要一起过去吗？”
成延延心底门清，她知道自己这样非常不理智，狄文心明显也是在担心这件事情。
但是，难得糊涂。
如果她疏离江辞华，指不定以后他会成为白月光，还不如直接好好处理这一段感情。
看着狄文心有些可爱的动作，成延延勾起嘴角笑了，刚刚痛哭过，眼睛还有些红肿，看起来很是娇憨。
她起了挑逗的心情，装作有些苦恼说道，“可是我这还有些事情，就不和你一起过去啦。”
狄文心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眸，恼怒盯着她，气得深深呼吸几口。
定定站了片刻，狄文心明白她确实不打算和她一起走了，再加上之前说什么‘离了男人会死’。
她往前一步，还想继续劝说，话语却停在喉间。
不可能会听她的。
成延延从小到大都固执得让人生气，看她现在的劲头，和当初追她哥的差不多。
不对，甚至更热烈。
既然她能够从她哥移情别恋到江岑，那么她也不算是一条路走到黑的性子，狄文心忽然觉得成延延不过是见的男人太少了。
既然如此，狄文心斜斜扯起一个邪魅的笑容。
她没了一开始的恐惧，却还是不太敢继续靠近前面两人，又怂又骄横接下成延延话茬，“是，我还有事，你记得回圣剑门。”
说完便转身离开，她动作太着急，头发上玉簪吊坠大幅度晃动。
成延延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么想着，她就笑出了声。
“怎么了？”江辞华轻声问道，他眸色认真，长睫垂下，轻轻捏上月季花花杆。
“没事。”
成延延没有想过，刁蛮任性的狄文心其实是个非常恋旧的人。
原主做了许多非常过分的事情，她表面上厌恶、痛恨，恨不得除之为快。
实际却凭借着儿时一同长大的情谊，从前原主的种种恶事在她心中可以一笔勾销。
成延延一边回答江辞华，一边收回视线，却发现尖锐的绿刺刺破了江辞华的指尖，晕出一团鲜红。
“你的手！”成延延一时担心，惊呼出声，纤细白嫩的左手握上他骨节分明的手掌。
他并不注意，也根本不在意花刺。
粉色娇艳的月季花落在地上，掉落一片花瓣。
两人的手沾染着点点血迹，有些凄美。
“疼吗？”他问。
“疼啊，你怎么也傻乎乎地握上来。”成延延杏眼眯了眯，勾起嘴角，声音还有些痛哭过后的沙哑，“莫非，因为我受伤了，所以你要陪着我受伤，要是我死了你是不是也会殉情啊？”
既然江辞华和江岑是同一个人，那么原书中的殉情并不存在，大抵是江辞华后来恢复了身份。
可惜她并没有看到后半部分。
不知为何，她捋清楚这件事情后，阴霾笼罩的心忽然晴朗起来。
——不会殉情就好。
成延延鼻头有些发红，眉眼弯弯，眼里笼着细碎的光。
江辞华没有说话，只默默地望着她。这注视，这沉默让她心底有些不安，她觉得这认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太过于沉重，重到有些受不住。
她忽然有些害怕，想把手收回来，可手腕牢牢被围住。
夕阳拉长两人的影子，江辞华小心翼翼扯过她的手，朝她俯身，将她给紧紧抱住。
成延延任由这股力道把她带进他宽厚的怀里，有些松懈地贪恋这一时的温暖、
江辞华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不会。”
他不会，因为他会不久后就会死去。
会一个人孤独地死去。
于是，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让成延延不得不踮起脚，微微仰头，用下巴抵着他的肩膀。
“你能不能，”江辞华问，“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
这句话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成延延却在其中听出了虔诚，甚至有些哀求。
她轻轻吐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总是在脑补些有的没的。
她想，她并不是做事每个轻重的人。
尽管情绪有些失控，她依旧有一丝理智吊着，像是置身于一个巨大漆黑的情感旋涡重，有一根绳子指引告诉她该前往何处。
至于他的问题——
能吗？她当然能，但是她不一定会做。
于是成延延点头：“能。”
“嗯。”江辞华松开了她，突然俯身，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忽来的腾空让成延延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伸手搂住江辞华的肩膀。
直到江辞华抱着她转身朝花厅走去，她才慢慢回神。
本来她还想装可怜的。
现在看来，几乎没有必要了。
此刻她静静靠在他怀里，能闻到他衣服上独有的清香味道，能感觉到他的体温，整个人被稳稳裹着，既安心又缱绻。
成延延手臂环着他的肩脖，手臂悄悄蜷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