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闷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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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宝没想到江成会过来,她要是知道,她就不会扯这么离谱的慌了。mshangyuewu
她不知道如何回应对面床铺女人的话,就尴尬地笑了笑,没曾想对方继续跟她搭话说:“你们喜欢男娃还是女娃?”
姜宝本来想敷衍一下,架不住脑子听进去了这个问题,并且开始思考起来。
“女孩儿吧,感觉小女孩儿乖乖的香香的。”姜宝说。
对方听到她的回答,替她遗憾道:“那这一胎估计不行,你们得加把劲,再要一个。”
姜宝下意识说:“再要一个不行吧?现在实行计划生育。”
对方不以为意:“这又不是强制性的,你管它呢。跟我住一个街道的小夫妻们,他们都生好几个的。”
姜宝想说马上就开始强制性了,没几个月了,照她现在“刚怀上”的状态,是来不及怀下一个的。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历史,无法预见未来,她说这话就显得神叨叨的,有点奇怪。
姜宝没意识到自己跟对方的交流过于自然,等她无意间瞥见江成的脸色,见他神情震惊且疑惑,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荒谬言论。
她知道江成这会儿内心肯定翻江倒海,反复在想这是怎么回事。仿佛面前摆了一个惊天巨瓜,能看到,但是吃不到嘴里。
姜宝太能理解他的心情了,不想他受百爪挠心般的“折磨”,就假意将手搭上他的肩膀,做出拥抱他的姿势,靠近他耳边悄声道:“我骗人的,我其实没怀。”
江成被她突然的靠近打乱了思绪,都被听见她说话。等姜宝放下胳膊后,他还愣愣看着她。
姜宝以为他没听清楚,正要故技重施,对面床铺的女人忽然“哟”了一声,笑着说:“你们小两口这腻腻歪歪的,是刚结婚吧?”
姜宝胡乱点着头,含糊道:“嗯,我们刚结。”
“刚结婚就怀上了?男同志可以啊!”
姜宝自视平时已经很口无遮拦了,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对手。她被对方的直白发言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江成听懂对方的意思后,也同样窘得很,不过他这时尚且还能维持住镇定,等听到她下一句的话,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他都有点绷不住了。
“我得提醒男同志一句啊,这孕妇前三个月胎不稳,男同志要克制一点。而且你家女同志一看就弱不禁风,更得……”
对面床铺的女人话没说完,她上铺的男人忽然探头下来,大声吼道:“你能不能闭嘴,这种话是能在外面说的吗?简直有伤风化!”
“你说谁有伤风化!你给我滚下来!”
对面床铺的女人听他骂自己,伸手就要去揪他的头发。上铺男人将脖子一缩,身体滚向床里侧。
乘务员巡逻到这节车厢,听到吵闹声,提醒他们小点声说话,车厢里准备熄灯了。
这个年代仍有不少硬座车厢还在使用煤油灯,但是他们这列车用的是电灯。火车底下挂一个发电机,靠车轮滚动发电,所以火车行走时灯光会亮一点,停站了就会暗下去。
电灯关掉之后,车厢陷入了黑暗中。因为人在路途中会比较疲惫,大家基本上很早便睡了。
姜宝让江成到自己上面的中铺去睡,江成推脱说要等一会儿。
他想等姜宝睡着了再上去。
车厢里较白天安静了许多,但是难免也有打呼噜跟磨牙说梦话的声音传出来。
姜宝睡不着,除去有噪音的缘故,还有就是太热了。整个车厢像一个蒸笼,虽然窗户开着,有风吹进来,但是也只有靠近窗户那头才有风,而且还是热风。
姜宝身上出了许多汗,头发也被汗湿了黏在脖子上,呼吸都不畅快。
江成坐在过道旁的座位上,月光从窗户倾斜进来,将车厢照出了一点微弱的亮光。透过那亮光,江成模糊地看到姜宝在床铺上不停翻身。
他走过去,想问她是不是睡不习惯,见她忽然歪着身子,手在衣服口袋摸了摸,好像是摸出了一块手帕。
旦见她动作缓慢细致地擦掉额头的汗,又将手帕轻轻按在鼻尖、下巴上,然后又擦了擦脖子。
她擦汗时江成默默在旁边站着,没有出声打扰她,直到发现姜宝解开几粒衬衫纽扣,有将手帕擦到胸口的趋势,江成才动了一下。
姜宝擦汗擦得专注,都没注意到旁边站了个人。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吓了一跳。
虽然关了灯,但是因为有月光的原因,车厢内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江成想告诉她,这样可能不太安全。
正犹豫如何开口时,姜宝从床上抬起上半身。
脸侧兀地传来一股温热湿濡的触感,还没等江成分辨明白,那触感便消失了,转而到来的是耳边极轻的声音。
“江成,我热,特别热。”姜宝几乎哭丧道。
她其实很困,但是热到睡不着,整个人又焦虑又烦躁。她很后悔出发时没有改乘飞机,而是抱着侥幸心理坐了火车。她要是知道硬卧铺车厢这么憋闷,打死她也不会上来。
姜宝的声音同样像是闷在一个密封罐里,听上去黏糊糊地,明明是在抱怨,却又有几分像是在撒娇。
江成喉结滚动,心跳莫名加快。
他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把蒲扇。
因为出了很多汗,蒲扇的风甫一吹过来,姜宝立刻觉得身上凉快,夸张到像是在吹空调风一样。
“我替你扇一会儿,你睡吧。”江成压低声音说。
他坐在床沿摇着蒲扇,姜宝很快就睡着了。
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后,江成蹑手蹑脚地帮她将胸前解开的两粒扣子系好,又把因为翻身卷到膝盖的裙子抚平整理好。
闷热的夏夜,火车的车轮在铁轨上发出轰隆隆的撞击声。转弯或经过隧道时,拉长的鸣笛将车厢内所有的杂音盖了过去。
姜宝在火车第一次鸣笛的时候醒了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眼前是黑的。思绪迷迷糊糊,大脑还处于一种停滞的状态。
她转了下脑袋,昏暗的空间内,视线中忽然出现一道侧影。姜宝盯着那人看到了好一会儿,慢慢回想起自己所处的环境。
江成坐她的床头,倚着车厢壁,闭着眼睛,好似是睡着了,但是手中的蒲扇仍然在缓慢地摇动。
清凉的风徐徐吹来,将她周身浮动的热气吹走,虽然比不得以前在家里吹空调的时候,但姜宝此时是感到舒适的。
火车摇摇晃晃,姜宝的视线也摇摇晃晃,江成的脸却异常清晰深刻。从眉眼到骨相无一不浓烈,侧脸轮廓锋利,棱角分明,看着有点凶,是会让陌生人觉得难以亲近的长相,或者说是不近人情。
姜宝静静看着他,回想起遇到他之后的一些事情,感觉他的长相跟脾气是完全相反的,他从头到脚就写了两个大字——可靠!
他总是会帮她考虑好所有的事,不管做什么都不用她操心。她遇到了麻烦,也会第一时间挡在她身前,能护她周全。只要有他在,她就可以摆烂当个废人。
姜宝忽然想,要是就这么跟他生活在一起,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姜宝从床上坐起来,凑近一点去看江成。她发现他闭着眼睛时眉间也皱着,好像不太舒服。
她试着从他手中将那把蒲扇抽出来,不曾想手指刚碰到他的手背,他就睁开了眼睛。
江成没有完全睡着,一直是半睡半醒的状态,怕自己停止摇扇后,姜宝会被热醒。
“怎么了?还是热吗?”江成扇扇子的手臂幅度加快了些。
“你别坐这儿了,去我上铺睡觉吧。”姜宝试图将蒲扇接过来,“我可以自己扇的。”
“没关系,我等你睡着。”江成还是原来那套话术。
姜宝无奈,重新躺了回去。她仰面看着江成,江成同样看着她。不说话,就这么互相看着。
姜宝眨了眨眼,蓦地想到了什么,她再次抬起上半身,小声道:“要不然你躺我这边吧,我们挤一挤。”
姜宝说完往里挪了挪,背部完全贴在隔断板上。
她想着这人这么犟,让他上去也不上去,在她这儿躺一躺总归是可以的吧。
江成没料到姜宝会有这样的举动,理智告诉他这不合适,但是情感上他立马就同意了。
硬卧床铺比较窄,江成个子高,加上身形挺拔健硕,不仅腿伸不开,后背都挂在了床沿外面。
这么面对面躺着,姜宝整个人快埋到江成的怀里时,她终于觉得不对劲了,开始后悔自己说了那话。
她艰难地翻了个身,让自己面朝里,虽然还是别扭,但是比刚刚的姿势自在了不少。
姜宝这一回一夜到天明。
她第一次在这种拥挤嘈杂的火车上睡觉,没想到真的睡着了,而且睡得很安心。她知道这得归功给江成,要不是他一夜不停地给她扇风,她晚上都能热死在车厢里。
江成是在天亮之前离开的,虽然他们是夫妻,但还是担心躺在一起,姜宝会被议论说闲话,于是在天亮之前躺到了她上面的床铺上。
姜宝起床的时候,江成也跟着起来了,在她去刷牙洗脸的间隙,他去茶炉车上接了几杯热开水,然后两人叫上刘盛,一起去餐车上吃早饭。
吃完早饭,火车抵达了下一个停靠站,对面床铺的年轻夫妻要在这里下车,姜宝为了感谢对方昨天帮自己做指证,在她下车前送了她一个铁皮盒装的护手霜。
那是江成从海市给姜宝买回来的,除了护手霜,还有面霜、乳液、眼霜、面膜之类的护肤品。一些姜宝以为这个年代不会存在的东西,他都买到了。
姜宝是一年四季都要用护手霜的人,这次出门带了一盒半,送给对面床铺的,是全新未拆的那盒。
这个年代大家习惯用万能的蛤蜊油或马牌油涂手,姜宝送的这种新俏护肤品是少见且难买的,对面床铺的女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收下,但是又实在难以抗拒。
火车停站后,车上一半人下了车,也有新上车的旅客,总体人数是减少的。
姜宝所在的隔断间只剩下自己跟对面上铺的“学究”同志,她在行李箱里翻了半天,找出一支钢笔。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适合送给对方作感谢礼物。
“学究”同志一点废话没有,欣然接受了她的赠予。
姜宝要继续在火车上呆一整天,晚上的时候他们才能抵达珠城。
她知道江成昨晚没怎么睡觉,白天就让他躺在自己的下铺上休息,自己则坐到窗边看书。“学究”同志发现她在看红楼梦,又惊又喜,忍不住跟她攀谈起来。
“学究”同志名叫曾思源,确实非常有文化,跟姜宝一聊就是四五个小时,吃了饭还要继续跟她聊,且越聊越兴奋。从四大家族的兴衰到每个人物判词到命运走向,书中的经典回目,最后聊到宏观的封建社会下的悲剧。
火车抵达目的地时,他仍旧意犹未尽。曾思源给姜宝留了地址跟电话,说他好久没同人聊得这么过瘾了,让她有空来找他,他一定要请她吃饭。
姜宝随口答应了,想着自己不过是来出差的,大概率是不会再见了。
下了火车,姜宝带着江成跟刘盛坐上了去市区的公共汽车。
江成还以为直接去海边养殖场,怎料姜宝说:“太晚了,明天再去找地方。”
江成立刻疑惑道:“找什么地方?不是有人来接吗?”
姜宝心虚地笑了两声:“骗你的,我们的课题还处在研究阶段,哪会有人来接啊,这种实验地都是要自己找的。”
江成去看刘盛的表情,发现他表情淡定,这才确定原来刘盛早就知道了。他跟姜宝两个人合起伙来骗了大家。
江成生气又无奈,最后只是更加庆幸,自己这次跟着过来了。
姜宝找到了市区一家装修比较新的宾馆,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将脏兮兮汗哒哒的衣服统统换了下来。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顿时神清气爽,感觉人生又值得了。
姜宝他们定了两间房,原本姜宝打算自己单独住一间,让刘盛跟江成一起住,后来发现不太合适,他们都夫妻了,倒也没有分开住的理由。
他们各自洗完澡,一起结伴去宾馆的餐厅吃饭,没想到在那里遇到了曾思源。
原来曾思源也不是本地人,他是受朋友邀请来到珠城的。
曾思源见了他们,很热情地跟他的朋友介绍:“这是我在火车上认识的三个年轻朋友。”
他朋友打趣他:“你这把年纪,还有年轻人愿意跟你交朋友?真实稀罕事。”
“不要小看我这几个朋友,他们思想很有深度的。当然,我的灵魂也很年轻。”曾思源自夸道。
他朋友笑:“我看你就是那王婆架上的瓜。”
“瓜现在要请他的朋友吃饭,你看着办吧。”
“我是东道主,该我请客。”
曾思源的朋友爽快地定了一个包间,邀请了姜宝他们一起入席。
对方实在是太热情,又是两个年纪比他们大三四轮的长辈,一直推脱显得不礼貌,只好应了下来。
席间姜宝一边吃饭一边听着那两人聊天,知道了曾思源的这位朋友是大学里教海洋科学相关的教授,叫卢照水。
卢照水教授跟曾思源说:“我有个学生要回国了,就这两天,你要见见吗?”
曾思源神情激动:“是不是你最出色的那个学生,小安?”
“嗯,是他,他今年研究生毕业,会跟他的未婚妻一起回国。”
“哟,都有未婚妻了?行啊,学业家庭双丰收!”
“前段时间他给我寄了张照片,你看看?”
“我看看!”
卢照水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再从钱包的夹层里抽出一张两寸照片。
曾思源将眼镜往上推了推,盯着照片端详了十几秒,“这照片上不就小安一个人吗?他未婚妻呢?”
“我什么时候说要给你看他未婚妻了?”
“你那话说的,正常人都以为你要给我看合照的好吧。”曾思源为了得到更多人的认同,扭头问姜宝:“小姜同志,你说我说的对吧?”
姜宝放下筷子点点头,然后好奇地将头凑了过去,卢照水见她感兴趣,就把照片拿给她看了一眼。
姜宝只是觉得“小安”这个名字耳熟,因为她也认识一个小安,在她那个世界。
她就想看看这个世界的“小安”长什么样子。
姜宝看到照片的那一秒,震惊到以为时空交错了。
照片上的“小安”,竟跟她认识的小安长得一模一样。
姜宝想,难不成他也穿书了?自己在这里终于要有一个熟人了?!
姜宝问卢照水:“你的这位学生,他叫什么名字?”
“沈平安。”卢照水说。
名字不一样,姜宝认识的那个人叫“沈安”,差了一个字。但是名字也不能代表什么,她跟“姜大宝”也差了一个字。
“我能不能……”
姜宝想留下自己的地址,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在这里还没有落脚地。她又想叫卢照水留下小安的地址,等她做完这里的实验去找他拜访一下,但是担心这太唐突了。毕竟在外人看来,她跟沈平安并不认识。
她在有了丈夫的情况下,对另一个人陌生男人表现出强烈的兴趣,这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起码江成已经觉得她不正常了。
“能不能什么?”江成想知道她的下半句要说什么。
姜宝打哈哈道:“想问问他,这张照片在哪家照相馆照的,技术真好。”
“那你问了怕也是白问。”卢照水说:“他在国外拍的,你过去有点困难。”
“是。”姜宝接话道:“我想也是这样,所以问了一半不问了。”
江成总是能够敏锐地捕捉到姜宝情绪的变化,比如姜宝看到照片第一眼的震惊,他是看在眼里的。
晚上回到房间后,她一直失魂落魄的状态,更加叫他心里难受。
睡觉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问:“他比我长得好吗?更加合你眼缘?”
“什么?”姜宝正在想沈安的事,一时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我说……”江成坐起来,眼睛直视着她:“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沈平安?”
姜宝迟疑了,并且目光下意识闪躲开。
看到她的反应,江成心态崩了。
姜宝有一个邻居,邻居家的小孩跟她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一直在同一所私立学校上学,直到大学时分开。
虽然他们都在同一个国家留学,但是由于选择了不同的学校跟专业,每年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
那个邻居家的小孩叫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