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荒村监管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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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心底里就没觉得真能从那些人手中讨到什么好处，跑这一趟算是铤而走险。mbaiwenzai
敲门之前，孙威做了不少心理准备。
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年轻斯文的男人，穿着得体的衬衫配西装裤，看着就是普通的职场打工人。
对方开口的第一句是，“你的伤好像挺严重的，要不我先送你去医院……”
孙威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打断对方的好意提醒，“不用了，直接谈正事吧。”
唐谨言视线一转，看向他手中的银灰色卡片，从裤子口袋中取出手指粗细的检测灯照了照，确认无误后，郑重开口道：“请进。”
说完，他转身进了开放式的厨房，嘴上继续招呼着，“先去沙发上坐一下吧，我给你倒杯水。”
孙威迟疑了片刻，站在门口反复确认屋里没人后，跨进了门。
由于是住房改造的办公室，进屋就是宽敞的客厅，屋里的格局和陈设都十分贴近生活，丝毫没有办公场所的严肃感。
孙威低头，在病号服的下摆上擦干手上的血液后，才缓步走到沙发上坐下。
他打量着这间所谓的“公司”，视线转到电视柜旁时，毫无准备地对上一双黑瞳。
孙威呼吸骤然一滞，身体猛地一抽，脱口而出，“你是谁！”
躲在电视柜旁的少年也吓了一跳，手中装着芋头的塑料袋脱手掉到地上，里面的芋头咕噜咕噜滚到孙威脚边。
他惊恐地看着孙威，看清对方并非是对他穷追不舍的夫妻二人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唐谨言端着水杯回到客厅，将杯子客客气气地放在孙威面前。
“他……他是……”孙威指着电视柜旁的人，心有余悸地问唐谨言。
后者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少年，依旧是那副公式化的笑脸，“求职者。”
孙威眼角抖了抖，心直口快，“贵公司的求职者，看起来不太体面。”
谁家公司的求职者没事往电视柜后躲啊！
唐谨言弯了弯唇，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不理会他的吐槽，用谈公事的口吻道：“先生您贵姓？”
“免贵，姓孙。”
虽然在看到卡片时心里就有了底，唐谨言还是确认到，“孙先生，你的伤是我们的人造成的吗？”
孙威低头看了一眼被血染红的衣物，点头，“是。”
回答之后，担心对方觉得自己故意卖惨谋取更多赔偿，补充道：“肋骨断了一根，在川城医院做的手术，他们应该可以开证明。”
“是这样的，孙先生，我们会给持银卡的求偿者五百万的赔偿，其中两百万是封口费，剩下三百万是医药费。您看您能接受吗？”
孙威听懵了，愣怔半天没回过神。
即使末世中薪资有所上涨，想要赚够五百万，他至少也要不吃不喝地开上二十年车。
他说的五百万是正经的五百万吗？
不会是天地银行的五百万吧……
见他迟迟不说话，唐谨言催促道：“孙先生，您看怎么样？如果您同意的话，明天下午就能来这里取现金了。”
依照现在的物价上涨趋势，用不了多久，钱就跟废纸没什么区别了。
五百万，听着唬人，对三石集团来说却是九牛一毛。
事先花钱堵住这些人的嘴，总好过被人当众闹开之后亡羊补牢。
“呃……可……可以。”孙威半晌才憋出一句完整的答复。
唐谨言微笑地点点头，起身去书房里拿了两份协议回来，“孙先生，这两份协议您看一下，如果确认没有问题，签字盖手印，就可以先回去了。”
孙威拿起那两份写有保密协议字样的文件，仔细翻看协议中的内容，无非就是让他对自己在宝台村的所见所闻保密。
他忍不住咽着口水，这一切顺利得像是在做梦，连讨价还价的步骤都可以直接免了。
看完协议的最后一个字，孙威攥着协议怔了片刻，脑海中闪过曹欣蕊那张怯懦的脸。
如果他拿钱闭嘴，那这五百万可能不仅仅是自己的封口费和医药费了，还是曹俊明的买命钱。
指尖抵在纸背，孙威试探着说：“昨天被你们抓的那个人，可不可以把他放了？”
唐谨言有些为难地看着他，“抱歉，孙先生，矿区的人员去留由监管们负责，您这个问题不在我的职责之内。”
孙威翻开协议，指着其中的一条，继续追问，“协议中提到的乙方包含从矿区离职的员工，也就是说，矿区的员工可以离职对吗？”
他莫名激动起来的情绪让唐谨言有些不解。
以往那些求偿者一听说赔偿金有五百万，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签了字离开，生怕走晚了一步自己会后悔似的。
眼前这个男人，不仅没有立即签字，还详细地问起了协议中的条款。
“不好意思孙先生，您不属于该类情况，按规定，我不能向您透露公司内部消息。”
“可这是写在协议上的信息，我有权问清楚……”
“叩叩叩。”
敲门声再次响起。
电视柜后，少年屏住呼吸，瑟缩着往里藏去，脚跟不慎磕上踢脚线，发出了细微的磕碰声。
正在争论协议条款的两人齐齐看向他。
少年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唐谨言，双手合十，只差没朝他的方向跪下来了。
就这心理素质，还学别人出来偷东西。
唐谨言轻皱着眉，起身去开门。
透过猫眼，看到外面站着两个身穿执法员制服的人时，唐谨言回身望着客厅里的孙威，压低嗓音质问，“你报案了？！”
听了他的话，孙威意识到门外是执法队的人，心放回肚子里，坦言道：“没有。”
唐谨言脸上闪过怀疑，神色冷了几分，“没报案怎么会有执法员上门？”
“来之前，我袭击了一个执法员。”
“你！”见对方一脸镇定自若的模样，唐谨言后知后觉地咬牙道，“你是故意的。”
门外，方益龄朝房间内探出感知，不出片刻就掌握了房间里的人数和所处位置。
察觉到门后之人没有要开门的意思，她再次敲响房门。
趁里面的人分神之际，方益龄一手抓住门把手，用力往上一提。厚重的防盗门发出一声巨响，整个被她从门框上拉脱。
期间，她小声对身后的同伴下达指令，“里面有三个人，你进去先控制门口的，其他的交给我。”
门打开的一瞬间，江未和执法员刘传安灵活地从门缝间挤了进去。
“不许动！抱头靠墙蹲下！”刘传安喝道，三步并作两步，将门口正在发愣的衬衫男按住。
方益龄处理好防盗门的门板后，如同已经在心中演练过无数遍般，径直朝电视柜的方向奔去，一把揪出藏在后方的少年，不费吹灰之力地提着他的衣领走到沙发边，将他扔到孙威身旁。
做完这些，方益龄看向孙威，见他一脸淡然地坐在沙发上，柳眉轻皱。
江未凑到唐谨言身边，将他从头到脚嗅闻了一遍，没发现藏有什么毒物，压低尾巴摇了摇，转过身转换目标。
刚转过身，看清沙发边少年的脸时，他内心大骇，伏低身子，做出攻击姿态。
庄小年！他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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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庄小年这个名字令整个西北地区的进化者们闻之色变，更是彻底改变了部分a类进化者在世人心中的地位。
庄小年是a类进化者，进化分支为【阔欲】，阔欲进化者能轻易放大其他生物的欲望。
尚未发生进化时，他曾是宝台村数千采矿工人中的一个。
某天，他和同组的组员产生了矛盾。
“天快黑了，我们赶紧回去吧，晚了又只有涮锅水喝了。”
“收工，收工。”
“那今天就到这儿吧，中午我就没吃饱。”
队友的提议很快得到另外两人的支持，毕竟每天的饭菜都是限量供应，大家又都舍得花异能石，去晚了基本上就只能喝免费的清粥。
“我都行，”最后一人看向还在忙着将矿石搬上推车的庄小年，“庄小……”
最先开口之人不动声色地朝他递了一个眼神，后者识趣地闭嘴。
那人开始阴阳怪气地讽刺道：“有些人呐，忙活一天采的石头连咱们的零头都赶不上，每天也不知道蹭了我们多少异能石，跟他一组，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听到身后的对话声，庄小年动作一顿，手中足球大小的矿石滑落，重重落在推车上。
突如其来的碰撞让推车重心微偏，堆得冒尖的石英石一股脑泼出了推车。
见状，方才还只是在背后说三道四的男人怒火中烧，快步上前一脚踹在庄小年的后腰上。
庄小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往前一扑，径直倒进了碎石堆里，鼻子撞上坚硬的矿石，腥甜的气味顿时在鼻腔和口腔中炸开，除此之外，身体与碎石接触的地方也传来灼烧般的疼痛。
不等他爬起来，男人接连踹向他的小腿，恶毒的啐骂着，“你这小畜生，今天你不装满三推车的石头，老子宁愿后面三天少一个人干活也要弄死你！”
“蔡平，冷静点！”被打断了发言的丁明志上前将他拉开，看向组内另外两人，“别愣着了，快带他去吃饭。”
由于组员变动频繁，组内的话语权通常由采矿能力决定，谁采的矿多，谁就是老大。
他们这个组，最说得上话的是蔡平，其次就是丁明志。
两人得了示意，知道以蔡平的脾气，继续让他留在这里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到时候队伍减员，他们的利益都要受到影响，索性卖丁明志一个面子，上前好声好气劝走了蔡平。
庄小年干得虽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他们每天的收入已经很少了，能保一点是一点，否则周末结算时拿了最劣组还要再扣一半异能石。
待他们走后，丁明志看着正挣扎着试图站起身的庄小年，叹了一口气，上前将他从碎石堆中提了出来。
见他的鼻子还在往下滴血，丁明志托着他的头，抬起他的下巴。
又将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取下来，塞进庄小年手中，“等缓过来了，还是把这一车装完，我给你留一个馒头。”
庄小年无光的黑瞳在眼眶中转向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没来得及。
丁明志已经转身走了。
当天晚上，庄小年忍着浑身的剧痛，忙碌到深夜十点才将那一推车矿石装回去。
他是从饥一顿饱一顿的乞丐窝里出来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差许多。
上一组的组长不满他拖了团队后腿，重新抽签后逼迫他交出了所有的异能石。
接连三天，庄小年只能喝着米粒数量屈指可数的清粥，营养跟不上，采矿的效率自然高不到哪里去。
外加蔡平有意刁难，刻意安排他做最累最耗时的碎矿工作，庄小年每天实际的采石量少得可怜，蔡平便找借口威胁他留下加班采矿。
劳累、饥饿在他体内如同滚雪球般恶性循环着。
庄小年拖着筋疲力尽的身躯回到雨棚时，大部分人已经陷入了沉睡。
他循着记忆找到属于他们的休息区时，蔡平已经睡成了大字。
休息区位置有限，分给每个组的区域只有那一亩三分地。
看着组员们给自己留的一小块落脚地，庄小年只能小心翼翼蹲身，抱着膝盖坐下来。
许是听到声音，丁明志醒了，窸窸窣窣地翻着口袋，不一会儿，将一个白馒头塞进了少年怀里。
庄小年捧着已经凉透了的馒头，又惊又喜地看向丁明志。
只见对方翻了个身，侧身背对着他睡了。
庄小年收回视线，急切地咬了一口馒头，泪水就着夜色无声滑落。
当天夜里，庄小年发起高烧，被监管们带走了。
次日一早，庄小年进化的消息不胫而走。
又不久后，监管们对庄小年的能力进行了多番测试，最终认定他是能力尚且不祥的a类进化者，消息再次传遍了矿区。
a类进化者不比b类进化者，既没有强悍的战斗力，也没有皮实的防御力，除了特定情况下，他们跟普通人别无二致。
矿区就有几个a类进化者，能力诸如透视、催眠、龟息等。
作为老牌a类进化者，监管者寅虎曾单独训练过矿区的a类进化者们。
可是到头来，透视进化者除了透过衣物看女人的身体之外啥也看不透，催眠进化者催眠别人自己睡了三天，龟息进化者进入假死状态差点饿成真死。
普通人好歹还有成为b类进化者的可能，a类进化者一进化就相当于废了。
当天下午庄小年被安排回了采矿队伍。
见他回来，蔡平放下手中的铁镐，趾高气昂地走到他面前，“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大进化者回来了啊，怎么，进化者还要亲自挖矿？我还以为你能一步登天直接坐上监管的位置呢。”
庄小年低着头，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着衣摆，沉默不语。
庄小年这副隐忍的模样更加激发了蔡平心中的讥讽，他又是一脚踹向庄小年的膝盖，“我昨天明明让你装三车石头，你为什么只装了一车，今天不给我补满别想休息！”
庄小年跌坐在地，耳边传来蔡平嘲弄的声音，“a类的废物，真是晦气。”
下午四点，蔡平搬完面前最后一块矿石，拍去手上的灰尘，叉腰四下张望着，寻找着下一个开采点。
目光巡视间，他注意到离庄小年不远的一堆矿石，矿石上是一个倒斜角凸出、摇摇欲坠的山尖。
有经验的矿工一眼就能看出什么样的开采点有危险。
蔡平心下了然，那处山尖之所以迟迟未垮塌，完全是因为有底下的矿石支撑。
“如果有人去搬走那堆矿石……”他不怀好意地摸着下巴，低低地笑了两声，“肯定会被压成肉酱吧。”
“喂！庄小年。”
庄小年迟缓地转身看向叫他的蔡平。
组内另外三人也停下手中的工作看了过来。
蔡平朝那堆石头努了努嘴，“你去，把那些石头搬上车。”
庄小年朝他示意的那堆矿石看去，顺从地迈步朝那边走。
“等等！小庄，别去！”丁明志看出石堆不对劲，当即叫住他。
等着看好戏的蔡平不满地瞪向丁明志，“不是，丁明志你什么意思，这个组里我是老大，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庄小年，你还不快去！”
丁明志也恼了，“蔡平，你别太过分了！那堆石头挪开很容易塌矿，你刁难人至少也要有个底线。”
“我只是吩咐他搬点石头而已，怎么就刁难他了。我就是看那堆石头顺眼，你管得着吗！”朝他吼完，蔡平冷眼看向庄小年，不耐烦地催促道，“还愣着干嘛？快去呀！”
在丁明志的提醒下，庄小年抬头看到了外凸的山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危险。
他定定地看向蔡平，并没有按他的指示行动。
这是庄小年第一次明目张胆地忤逆自己，蔡平不怒反笑，咬牙切齿地说：“好，你不去是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庄小年漆黑的眸子里聚了几点光亮，启唇幽幽说：“既然你那么喜欢那些石头，就自己去搬吧。”
蔡平只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记重拳击中，怔了半晌后，余怒未消，赌气般开口，“自己去就自己去！”
蔡平死了。
乱坟堆里多了一座新坟。
几天后，一个矿工到乱坟堆附近小解，发现那座新坟被人刨了，面目全非的尸体趴在土堆边，后腰左右两侧被什么东西剜出两条狰狞的口子，里面的肾脏不翼而飞。
蔡平的死状没有在矿区惊起过多的波澜，添了一道谈资罢了。
不久后，矿区照旧重新分组。
庄小年这次分进了一个七人小组。
第一天夜里，组里的老大在黑暗中欺身上前，粗重的气息洒在瘦弱的少年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