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荒村监管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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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未与林承景的接触并不算多。mchuangshige
之所以如此笃定刚才从电梯下去的人是林承景，一是他进化后嗅觉灵敏不易闻错，二是对方身上那股消毒水混合橙香的气味十分独特。
林承景是林苒的亲侄子，江珩和江珂的表哥，曾在江家借住过一段时间。
他是医学泰斗邓肃老先生的得意门生，年仅二十五岁的他已是华国临床医学界最年轻的副教授。
末世前，云城某小区发生一场特大火灾，位于火灾中心的四户人家有不同程度的人员伤亡。
其中，一户位于三楼的三口之家，男人为了让妻子和一岁的儿子能够活下去，让妻子穿上婴儿腰凳抱住孩子，自己抓住妻子的手，将她悬空挂在窗边，让母子二人免受烈焰的熏燎。
执法队接到报案电话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看到窗边的惊险一幕时，队长当即分出一队执法员紧急部署安全气垫。
可火势太大，男人早已在火焰长时间的灼烧中绝了生息，凭着本能死死地抓着妻子的手。
女人自产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体力不支的她为了防止自己和孩子坠楼，咬牙苦苦坚持着。
男人背部的皮肤被烧毁，滑腻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臂流向两人交握的手中。
摩擦力的减小让女人再也难以握住丈夫的手，在执法员们带着安全气垫赶到之前脱手坠楼，送医不久后经抢救无效死亡。
小男孩在坠楼期间被母亲紧紧抱住，虽暂时没有性命危险，但手臂和大腿都产生了严重的骨折。
火灾现场的画面被围观群众上传到短视频平台，立刻引得了数亿网民的关注。
“为小男孩畅畅祈福”这一词条顿时冲上了热搜榜第一的位置。
年近八十的邓肃老先生接到云城院方的求援后，第一时间安排林承景赶往云城主刀。
江家的房子离医院近，为了往返时间，林承景便电话联系了林苒，借住在江家。
那段时间里，他经常是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彻夜不归。
林承景住在江家的第一个晚上。
深夜十二点，江未正窝在客厅的狗窝里卖力啃着江珩给它买的特大号磨牙棒。
防盗门突然传来密码锁解锁的声音，它警惕地站起身，盯着门口的动静。
不多时，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出现在门口。
是陌生人！
江未立刻吠叫驱赶。
几秒后，客厅里的灯被打开。
江珂雀跃地从房间里一路小跑着迎向来客，路过江未身边时弯腰捏住他的嘴筒子，手动让它闭麦，还顺手敲了敲它的脑袋。
江未立刻理解了来人不是坏人。
不过珂珂以前可从来都没打过他。
它委屈地哼唧两声，耷拉着眼皮扫了林承景一眼后，转身回了自己的小窝，继续叼着牛皮棒啃。
“承景哥，你回来了！妈妈让我和哥哥等你，我都快等睡着了，你们当医生的真是太不容易了。”
林承景常年在医院和实验室两头跑，逢年过节也难得有空闲的时候，江珂上一次见他还是在两年前，久别再相见，难掩心中激动。
林承景摸了摸江珂的头，低声说：“在医院开会呢，你大概说下我住哪个房间，就赶紧回房睡觉吧。”
“那怎么行，我带你过去，你的房间在哥哥的对面。”
林承景见她一脸认真，不好再推脱，道：“那行吧。”
两人路过客厅时，林承景顺着磨牙的声音看向趴在狗窝里啃骨头的边牧，好奇地问：“什么时候养了只边牧？”
提到江未，江珂脸上露出笑容，“去年过生日的时候哥哥送我的，快十个月了。”
林承景勾唇，桃花眼弯了弯，故作吃味地说：“果然还是亲哥比较懂你，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礼物，我这个表哥终究只是表哥啊。”
“承景哥！”江珂急了，“你送的礼物我也很喜欢的。”
“你喜欢猫吗？要不今年你过生日我给你送只猫？这样你也是猫狗双全的人了。”
闻言，江未从狗窝里坐起来，嘴里的磨牙棒也不香了。
它听到了什么，那个人类说要送猫给珂珂？！
次日一早，林承景起床准备去医院，下床时发现拖鞋不见了一只。
床底下都找遍了也没找到那只失踪的拖鞋，他索性将另一只拖鞋提在手中出了房门，
刚打开门时，恰巧习惯早睡早起的江珩正站在门口伸懒腰。
江珩诧异地指着他手里的鞋，“哥，你这是……”
林承景失笑道：“一觉睡醒鞋丢了一只。”
一听是鞋丢了，江珩下意识朝江未的方向看去。
暗中观察的江未一见他看过来，故作不经意地将视线挪开，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经过它一晚上奋战只剩下牛皮的磨牙棒。
把林承景送出门后，江珩一把从他嘴里抽出磨牙棒，邦邦敲了两下它的狗头，“鞋呢？”
江未弱弱地反抗了两声，偷瞄发现他的脸色依旧很难看，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夹着尾巴从电视柜后面叼出了另外一只拖鞋。
江珩见状，抄起磨牙棒又要上来揍它。
江未见势不妙，当即冲向江珂的房间，轻车熟路地扒开门把手，钻进了房间。
虽然成功教训了那个人类，但自己也没落下好。
江未吃一堑长一智，消停了。
只是后来连续几天再遇到那个人类，它总是傲娇地没拿正眼瞧过人家。
第五天晚上，林承景回得比以往还要晚。
他看起来很累，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靠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江未走到他身边，小心地打量他。
这个人类戴着两块镶了金边的玻璃，他身体的颜色比江珩那小子要浅一些，闻起来有股奇怪的味道。
它的鼻子靠得很近，呼出来的热气打在林承景的掌心，将他从闭目养神中唤醒。
林承景手掌一翻，想摸摸边牧的头。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江未一跳，它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朝男人呲着牙。
林承景意识到自己吓着它了，忙将手收回来，牵出一个笑容，“抱歉。”
他的视线一转，看到茶几的果盘上放了一盘水果，其中有几个新鲜的橙子。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伸手去拿果盘里的橙子。
低血糖导致他的动作发虚，用一只手撑住桌面，另一只手才顺利将橙子够到手里。
他仔细在桌面找了一圈，没有看到水果刀，只好用手剥着橙子。
橙皮坚硬，林承景试了两次才勉强将皮剥开一个口子。
江未起初还被林承景古怪的动作吓得连连倒退，见他艰难剥着橙子，想起今天珂珂把水果刀放在了厨房没拿过来。
于是，它小跑着去厨房把刀叼过来，小心翼翼放到林承景面前后，默默退开。
见林承景在发愣，江未对着他的视线，朝水果刀扬了扬下巴。
林承景回过神，摇头失笑，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
出于医生的本能，当他拿起刀的时候，似乎就没有那么虚弱了。
橙子被他连皮切成了均匀的四块，他拿起其中一块咬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在口腔中迸发，总算好受了些。
他瞥了江未一眼，又拿起一块橙子，细细地顺着橙皮切开，取下一块完整的果肉，递向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边牧。
江未防备地看着他，确认他没有恶意之后，才缓缓上前，小心翼翼地用嘴接过他手里的橙子。
嚼了嚼，有点酸，它不爱吃。
江未思索了下，再次快步跑进厨房，在存放食材的角落翻找片刻，叼着一根红薯回到林承景身边，冲他摇起了尾巴。
见它一脸期盼的模样，林承景快速解决了嘴里的橙子，拿起红薯仔细地削皮。
虫鸣阵阵的夜里，一人一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个吃橙子，一个吃红薯。
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上一世，江未躺在皮筏艇中，顺着盐湖漂向了对岸，被路过的清洁工捡回了家，之后它几经辗转、四处流浪，离云城越来越远。
进化后，为了在恶劣的野外环境中生存下来，它苦苦修炼提升实力，并逐渐掌握了人类的思维方式，学会了人类的语言。
在此之后，他一直四处打听与江家人有关的消息。
据江未上一世的记忆，即便是在末世中，林承景在医学方面的名声也没有没落，他成为了愈合进化者，收到了各大组织向他递去的橄榄枝。
只是他最后的下场并不乐观，被敌对势力设计抓获并迫害致死。
得知林承景死因时，江未是不可置信的。
他始终想不通一点：
林承景挂职首都第一医院，首医与首都执法队保持着稳定的联盟关系，称得上是华国数一数二的势力，他为什么会选择离开首都第一医院，投奔其他名不见经传的组织呢。
－
江未失魂落魄地走回孙威所在的病房。
也不知道林承景此时出现在川城，是不是已经脱离了首都第一医院。
真是个蠢货。
“活祖宗，这里是医院，你可别瞎跑了，等会吓到病人我们不好交差啊。”李悦良一路追到一楼，气喘吁吁地叉腰抱怨。
没多久，薛晗也带着曹欣蕊从电梯里出来了。
她们本不用到医院来跑这一趟，是曹欣蕊一觉醒来后，吵着闹着要来医院看孙威。
薛晗迫不得已之下才带她来了。
现在她得偿所愿，薛晗也是时候带他们回执法队了。
回去的路上，江未仔细打量着末世中的川城。
街道上行驶的汽车寥寥无几，却多了许多款式各异的自行车。偶尔有一两个速度进化者嘴里喊着“让一让，让一让！”，然后将一众骑行者甩在身后，赢得他们羡慕不已。
由于植物发生进化，很多水泥路面被野草和树根顶穿，像是打上了或绿或灰色的补丁。居民区挂在阳台上的植物枝条自窗口垂下，装点着千篇一律的居民楼。
街上来往的行人不乏进化者，从他们异于常人的神态大致可以分辨。进化者的眼神中往往比大部分普通人多出几分傲慢和底气。
同样有底气的普通人，大多跟在一条体型异常巨大的进化犬类或进化猫类身后。不像是人在遛猫遛狗，更像是猫狗在遛人。
这是江未重生之后第一次感受到城市的繁华。
这样勉强称得上岁月静好的景象也仅仅存在于川城这样的内陆城市了。
那些港口的一线大城此时早已成为了进化植物的天堂，上百层的高楼被一株进化爬山虎整个占据，植物根系的直径比道路还粗，巨型花朵授粉期间抖落的花粉足以把路过的生物活埋……
曹欣蕊顺着江未的视线朝周围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
她朝江未贴近了些，认真地问：“你看到那个大哥哥了吗？”
江未第一反应是环顾四周，转向曹欣蕊时，发现她正盯着自己。
意识到她所说的大哥哥并非刚才从他们身边路过的什么人，江未思索了一下，她说的应该是林承景吧。
他不悦地摇头。
这就是与通古进化者相处的不好之处了，你刚才做了什么，她都能看得透透的。
不过像【通古】这种需要用脑的进化能力都很伤神，这大概就是小姑娘的病情迟迟没有好转的原因。
在没有人制止的前提下，她会下意识频繁地对周围的事物使用通古能力。
她周围没有知晓【通古】这一进化方向的人，没办法对她的思维进行干预，结果只能是她一个人困在自己的世界里，恶性循环。
进化者不能有效控制自身能力，归根结底还是对进化的了解太少。
a类的曹欣蕊，b类的梁齐山，他们只是千千万万菜鸟进化者的缩影。
如果与进化有关的基本常识能尽快普及，这些人就能少走很多弯路。
唯一能将这些信息以最快的速度普及的，只有首都执法队。
他们广招天下进化者，再将这些人分配往各个地区执法队。
无论多偏僻的区域都有执法员们的身影。
在这个无法通过网络传递信息的时代，他们就是信息传递的不二人选。
可执法队广泛传递信息的首要前提是，这个信息必须绝对准确。
问题是，很多与进化相关的经验，他们自己都还在摸索、测试。
进化常识普及，任重道远。
江未作为一条从一千多年后重生回来的老狗，自然对进化的分类和基本常识了然于胸。
可话又说回来，他现在毕竟只是一只狗，贸然透露出很多不该由他这么个玩意透露出来的消息，必定引起世人的怀疑。
纵使他有心广渡天下人，但他更了解人心难测，一切都只能从长计议。
－
一行人回到川城执法队时，已是上午九点，队里的气氛很热闹。
昨天夜里外出巡逻的执法员们陆续回来了，众人都站在院子里，围着什么东西兴高采烈地讨论着。
“你是不知道，队长当时真是神了！我们都不知道这畜牲是什么时候绕到我们身后的。千钧一发之际，她回过身就是一刀，直接将它的脑袋劈成了两半！”
“我去，方队牛啊！”
“方队神武！”
江未还在执法队的大门口，就闻到了一股属于进化生物的血腥味，应该是一头进化野猪。
听到院子里有人说队长回来了，薛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最靠近大门的停车位上停了一辆巡逻车，左侧反光镜没了踪影。
看来队长昨晚跟猎物的战况还挺焦灼。
队长和梁齐山正站在屋檐下交接昨晚的案件。
见薛晗带着孩子和江未回来，梁齐山眉毛一抬，“喏，回来了。”
队长方益龄随即转向门口。
她身高一米六六，站在身形高大的梁齐山身边显得有些娇小，鹅蛋脸，丹凤眼，过肩的黑直发随意绑了个低马尾，脸上挂着浅笑，看起来亲切又明媚。
薛晗一边伸着脖子看大伙围着的猎物，一边朝方益龄走去，“队长，这野猪是哪里打的？”
方益龄：“北郊那边，它闯进了农户家里。”
回答了薛晗的问题，方益龄的视线落在江未身上，突然问一旁的梁齐山，“老梁，你说那位报案的司机是从青水城过来的是吧？”
梁齐山肯定地点头，“没错，他亲口说的，而且委托函上的章也没问题。”
方益龄：“那他有没有提起过被人劫车的事？”
“劫车？没有啊。”梁齐山疑惑，“为什么会这么问？”
方益龄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那些人连我们执法队的车都差点劫了，难道会放过路过的货车？”
薛晗闻言，惊呼出声，“劫车？！”
其他人循声看过来。
有反应快的执法员看向跟队长同车的队员，用眼神无声地询问着。
方才绘声绘色讲述方益龄神威的小伙子挠着后脑勺，如实说出了当时的情况，“当时我们把猎物搬上车，刚起步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突然被人一箭射掉了左边的反光镜，还有两辆车开过来想逼停我们，后来大概是看到巡逻车上的执法队标志，他们就撤退了。”
“这也太猖狂了吧！”有执法员义愤填膺道。
方益龄冷静地继续问：“那个司机说没说他是给哪家公司拖的货？拖的什么货？”
梁齐山：“显达食品，拖的用来做食品包装的牛皮纸。”
方益龄看向那个小伙子，吩咐道：“小刘，你去显达食品确认一下，他们前两天有没有一个叫孙威的司机去青水城拖牛皮纸，再问问当时车上有没有随行人员。”
打盹撞树，看似挺合理。
如果不是昨天晚上差点在北郊被劫车，方益龄也要被这套说辞糊弄过去了。
青水城不就在川城北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