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梧桐公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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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法队到梧桐公寓的车程约二十分钟，加上出发前耽误了时间。yywenxuan
沈峰一路油门加到底，赶到梧桐公寓时，还是晚了一步，已经有不少纸厂员工在回公寓的路上了。
好在先行赶到的执法员们已经在各个出入口拉起了警戒线，每个出入口也都留了执法员把守。
距离进化梧桐最近的出入口是最大的一个，位于公寓东边，被住户们习惯性地称为东门。
东门两侧的楼号分别是a栋和f栋，由于靠近梧桐树，风景比其他楼栋更好，住户的数量相较其他楼栋更多。
此时东门的警戒线外已经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雨依旧在下，各式各样的雨伞在门口织了一张诡异的网。
噼噼啪啪的雨声，人群焦躁地讨论声，闹哄哄地响成一团。
人群最前方有激动的争论声，后面的人看热闹的看热闹，抱怨的抱怨。
现场毫无秩序可言。
第十小队的小队长张墨穿着特制雨衣，站在雨中，温和地劝着，“各位街坊邻居，不是我故意不让你们回家，公寓里这棵梧桐树现在很危险，执法队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由于沈峰等人还未到，人手不够，此时东门只有张墨一人苦苦支撑。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瘦小男人，他连珠炮弹般反驳：“什么危险？哦！你们执法队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说有危险，让我们这么多人平白无故的无家可归？
“一棵树有什么好危险的，我看呐，你们执法队一天天的啥事不干，就知道危言耸听。
“你们要真有本事，就想办法彻底清除异能，而不是一天到晚紧着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霍霍。”
话到到最后，他还转过身来面向众人询问道：“大家说是不是啊！”
看热闹的人从来都是只管热闹。
只要有热闹可看，就算你面向人群问的是“一加一等于三，大家说是不是啊？”
也会有人中气十足地回答：“是！”
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是，回家的路被执法队拦了，他们只能站在门口淋雨，切身利益受到了损害。
男人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觉得，太有道理了。
一时间，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声音说的都是：
“就是啊！”
“快让开，我们要回家！”
“滚开！”
现场火药味十足。
混乱中，有人伸手推了张墨一把。
张墨后脚跟磕在马路牙子上，身体因为惯性向后倒去。
他身后有一个准备移植行道树的大坑，眼见就要跌入坑里。
肇事者本意并非如此，见此情景，连忙后退几步，混进了人群里。
电光火石之际，张墨及时在半空扭过身子，用手撑住大坑边缘，屈肘用力，身体灵巧地腾空翻转，稳稳落地。
他不悦地皱眉，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身侧的气压仿佛瞬间低了几个度。
他反应够快，不至于跌进坑里，却不可避免地沾了一手泥浆。
人群默契地倒退了几步。
从刚才这两下子不难看出，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执法员不是普通人。
沈峰先将车上其他人送去其他出入口，最后才把车开到东门，车刚停稳，就看到大门口发生的一幕。
他幸灾乐祸地笑了笑，“这小子，还怪我执法态度差，现在可好，遇到刁民了吧。这种情况下，你不凶一点，谁听你的。”
说完，他拉开车门，准备下去帮忙。
“你就这么下去？”
老吴突兀地开口。
“嗯？”
沈峰回头朝老吴看去，却见老吴正盯着那条边牧看。
显然说这话并不是它的本意，是边牧的意思。
沈峰来了兴趣，对上江未的双眼，略显轻蔑地问：“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高见啊？”
江未又朝他撇了撇嘴，转过头对老吴嘀嘀咕咕说了一通，而后从副驾驶跳向后座。
这辆车是刚才运送过狂化者宋成的车辆，车厢角落有一滩暗红色的血泊没来得及清理。
江未迟疑地看了血泊一眼，咬咬牙，翻身在那滩血液上打着滚，将血液不规则地蹭到毛发上。
做完这些，江未走到打开的车门边，对一脸疑惑的沈峰翻了一个白眼。
而后，江未跳下车，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过灌木，沿着f栋的墙根绕向东门。
老吴在笼子里兴奋地边叫边跳，“狂化狗！狂化狗！”
沈峰像是猛地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顿时明白了边牧的意思。
关门，锁车，快步朝东门奔去，钥匙串叮当作响。
沈峰大声喊着，“快跑啊，狂化狗咬人了！”
潜伏在灌木中的江未听到男人的喊声，嗤笑着勾了勾嘴角。
还行，不算笨。
下一秒，他如一支利箭从灌木中窜出，直奔人群而去。
“汪汪汪！”
他体型巨大，幽邃的眸子里闪着嗜血的光芒。
皮毛被血液染得鲜红，模样看起来像是已经染了三五条人命。
刚才还嚷嚷着要进公寓的众人，听到不知是谁喊着有狂化狗，都下意识绷紧了神经。
紧接着又看到这么个怪异的家伙朝他们冲过来，顿时吓得抱头鼠窜。
春风中学狂化狗咬死三十八个人的案例至今记忆犹新，以前他们就当个新闻听听，没想到现在他们小区里也来了一只狂化狗。
谁也不想成为狗嘴下的冤魂，皆是争先恐后地逃、哭爹喊娘地跑，再也没了刚才那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江未一路张弛有度地撵着人往市区的方向跑，撵出了五里地，确认他们跑得够远之后，才优哉游哉地打道回府。
“小样儿，哥们祖上牧羊的！”
现在时代变了，他牧人也说得过去吧。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他们如法炮制，将梧桐公寓的住户们悉数赶出公寓的范围。
江未撵走最后一批人，回过头来一看，公寓周边的马路上，雨伞，眼镜、鞋底、购物袋……啥都有。
有执法员们维持秩序，倒是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江未气喘吁吁地回到东门。
除去每个出口留守的一人，其他执法员都已经赶到东门汇合，将东门存放物资的小屋作为临时据点。
见江未回来，一众执法员纷纷朝他投去了赞叹的目光。
尤其是沈峰，肉眼可见的神清气爽，“你这家伙的法子，怪邪门的。”
江未洋洋得意地咧着嘴。
不就是刁民吗，好办，比他们更刁不就得了。
“你装狂化狗装得还挺像，你的主人都没认出你。”陶川打趣道。
刚才并没有住户表现出认识这只边牧的迹象，说明他的主人大概率也被他精湛的演技忽悠住了。
听他提起主人，江未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神情开始恍惚，原本欢快摇着的尾巴渐渐耷拉下去。
上一世心脏被江珩手中的横刀贯穿的痛楚，隐隐从他这具身躯的心脏处传来，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江未紧紧包裹，让他呼吸困难，晕眩阵阵袭来。
江未踉跄着走到墙边，靠着墙缓缓侧躺下来，吐着舌头，急促地喘着气。
他很清楚，这种疼痛并非外伤或者病变，而是心理创伤。
他曾真真切切死过一回。
下手杀他的人，是他的主人之一——江珩。
帮凶是他的另一位主人——江珂。
“哎！这是怎么了，跑太急了吗？”
沈峰第一个反应过来，箭步冲上前，小心地托起江未的脑袋。
江未用最后一丝力气看了他一眼，呜咽了一声，头一歪，陷入了昏迷。
老吴突然拼命用身体撞着笼子，试图飞向江未。
它转述着江未最后一句话：“我要去云城！我要去云城！”
陶川见它着急的模样，连忙将笼子放到边牧身边。
靠近江未之后，老吴终于安静下来，静静站在鸟笼的横杆上，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边牧，神情竟然有些哀伤。
沈峰纳闷，难道是动物之间更容易建立感情，他俩这才认识多久啊？
－
老吴：鸟类会失忆吗？
青水城执法队的后勤人员吴华仁，是为了救他养的玄凤鹦鹉牺牲的。
一条进化蝮蛇悄然闯进了执法队副楼，朝窗台横杆上毫无防备的小鹦鹉张开了嘴。
在小鹦鹉即将落入蝮蛇嘴中之前，吴华仁伸出胳膊，挡住了蝮蛇的尖牙，再顺势抓住了蛇的七寸。
进化蝮蛇的蛇毒比普通毒蛇强数倍，不出十秒，吴华仁的四肢开始麻木，但他的意识还清醒着，他知道不能让这条进化蝮蛇逃走。
于是他打翻了灶台边的油桶，竭尽全力点了一簇火花，与蝮蛇一起倒进了火海里。
鸟类惧火，所以小鹦鹉逃了，成了这场惨剧中的幸存者。
后来的一天，不知道是哪个执法员早晨路过食堂时，习惯性喊了一声，“老吴。”
窗台的横杆变成了鸟笼，里面的小鹦鹉却没变。
它歪了歪脑袋，学着吴华仁的语气问：“小伙子，要吃点什么？”
此后，它仿佛成了吴华仁遗留在这个世界的一缕剪影。
他们都开始叫它老吴。
可小鹦鹉依稀记得，那个经常用新鲜苹果碎喂它的秃头吴华仁并不是这么叫它的。
它经常呆呆地在窗台上站一整天，回想秃头吴华仁叫它什么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执法员们一声声的“老吴”中，它彻底想不起来了，秃头吴华仁应该也是叫它“老吴”吧。
再后来，它记得执法队只有它这么一个“老吴”。
“老吴”是个秃头，所以它也掉光了头顶的羽毛。
执法员们有时候会带奇怪的生物过来，让老吴转述它们说的话。
他们说的话，老吴很多都不懂。
但是这一天，来了一只边牧。
当自己不知为什么喊出“老吴”这个名字后，边牧说的话它听懂了。
他说：“他才是老吴？那你是谁？”
他还说：“你好像挺喜欢吃苹果，人类喜欢用宠物喜欢吃的食物给宠物取名，你会不会叫苹果？”
恍惚间，它看到了熊熊燃起的火焰。
恍惚间，它听到火焰说：“苹果！快飞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