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对于讨要大房嫁妆的事,谁也不愿意触这霉头。
老太太什么性子,这么多年相处,虽不至于了解百分之百,但也是知道个七八十。
到底是最看重规矩,但顾文君此举,却委实乱了礼数。
别说族中尚且不会同意,单单老太太那里就过不了关。
原本两房都打算静观其变,哪知老太爷不按常理出牌,直接点了顾文君作为此番护驾羽林军中郎将,陪护长公主入京。
虽不知入了京师今上是何态度,单单镇南王器重之态已然表明七分。
作为西凉铁骑中精英部队之一的羽林军直属受控镇南王,此番护送长公主回宫西凉派遣羽林军自然合情合理,但意外却出自怀化中郎将竟落在了顾文君的头上。
一时两房安耐不住,老太太那边固然不能得罪,但顾文君这部棋扔掉也委实可惜,最怕的还是被另一房捷足先登摘了果子,届时就当真失去胜算。
这事还得自家爷出头才行。
难得两房的女主子都想到一起。
李氏暂且不提,本就不受老太君喜爱,说了也平白的更加惹人厌烦。但小郭氏之所以也这般思量,归根结底也是明白她如今是老太太的儿媳妇,再亲也越不过儿子,但好在她和大郭氏向来亲厚,若是她从旁协助自家爷,胜算应该也就更大。
李氏自然考虑到这一点,当天就找了难得清闲在府中的三老爷。
小郭氏也想快,但耐不住二老爷花天酒地,等到抓到人将事情分析利弊两口子整装待发去老太太那里时,早就看到三房的人在老太太身边尽孝道。
两房人暗暗较劲,又想泼脏水往对方那边在老太太眼里落个孝顺的模样,又想让老太太开口,将大房嫁妆的事落在自个儿头上。
起初大郭氏还满心欢喜俩亲子难得陪她说话,等到越聊越扯到大房嫁妆时,做了半辈子后院女主人的大郭氏终于琢磨过味儿来。
老太太心里气,又舍不得拿儿子撒火,看着低眉顺眼的三儿媳和挨着自己亲自捶腿的二儿媳,怒火直接就冲向了李氏。
到底是有些偏疼娘家的侄女,老太太面色铁青,训起人来直敲自己的龙头拐杖。
李氏忙跪下认错,泪眼朦胧楚楚可怜的劲儿一如既往的很戳文人骚气儿浓厚的三老爷。
三老爷不光跪下,还半是搀扶着李氏,直说是做儿子的不对,跟妻子无关,话锋一转就扯到了二老爷顾启帆头上。
虽说这顾启帆往日纨绔了些,但到底脑子是灵活的,他看势头不对,立马也跪下认错,认错是挺诚恳的,情真意切还抓着老母亲的手诉委屈,说到最后原本自认为是鬼扯的话自己都信了七分,挺大老爷们登时就嚎啕大哭。
老实说真挺丢人的。
最起码老三家的已经在暗处撇嘴冷笑了。
小郭氏见了也是无法,自家爷跪了她不跪还不行,要命的是自家爷这缺心眼的还真哭了。
小郭氏心下糟心,糟心的一面要说自己做儿媳的不对一面还要哄自家爷。瞧着三房李氏被三老爷疼惜的劲儿,心下暗自鄙视的同时,也禁不住的有些羡慕。
且不说睦锦堂这边情况如何,单单顾文君在得到消息时就开始琢磨自己怎么才能得些实惠过来。
镇南王打什么主意一时猜不出来,但这并不妨碍顾文君打自己的如意算盘。
想要夺回大房母族的嫁妆,单靠二房和三房自然不成,关键还是自己这里使力
“孙儿自知大房这一脉是要早早分出去的。”站在书房内的顾文君敛眉低语,模样看着倒是乖顺。“就想趁着身子骨还算强健,早些接触太太留下的家私,以备不时之需。”
坐在上位的镇南王面色平静。“你同我说这番话可是通报了你祖母?”
顾文君摇头道:“不曾。”
“既是不曾,又何故找上本王?”
明知故问!
顾文君抬眼看向镇南王,见其面容威严,难辨情绪,知道这一跪是避免不了,心下翻了无数个白眼却也俯身跪下,艰涩道:“无论是族中还是老太太那里,孙儿说了也是无济于事,说句大不敬的,如今的大房仅有孙儿一脉,只盼着如今还算强健,娶一房妻室,延绵子嗣,不枉祖父和大老爷的教诲养育之恩。孙儿什么身子骨孙儿清楚,就怕分出去之时再接触母族家私,心有力而力不足,枉为人父而惠及不到子孙。”
“你倒敢说。”镇南王面容沉寂,就连声音都透着威严。
“孙儿自然是不敢隐瞒。”刺骨的冰凉顺着膝盖直往骨头缝里钻,顾文君面色苍白,身子也摇摇欲坠。“实是近日察觉身子越加不好,这才想到了祖父。”
镇南王半天不语,顾文君撑着膝盖,肩膀都跟着打颤。
良久镇南王才开了口。“你先起来说话。”
“是。”顾文君起身时脚还踉跄了一下,也亏得扶住一旁的座椅,要不然铁定要摔了地。
她不信镇南王会不了解大房如今在王府的境况,正因为知道所以才对某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示意顾文君坐下后,镇南王才道:“可是找府医看过了?”他看向气色并不是大好的顾文君点头。“你好好看顾身子,
这偌大的镇南王府难不成连你也养不成?”
不是养不成,关键是我想要啊。
“至于你提到家私,等你从上京归来再说。”
顾文君眸光微亮,低头应诺。
“长公主近日身子不大好,你若得了空,不妨过去探望。”
顾文君点头应下。
镇南王又交代一些事宜方才放顾文君离开。
回去的路上顾文君依旧坐着软轿,身旁傍着坤一,自上次事起,坤一要比之前沉静了不少,面色也越加冷的结冰。
“去观园。”
眼瞧着已经离开东苑几许,顾文君漫不经心的吩咐道。
行至观园,意料中的被挡在门外。
“殿下身体不适,劳烦顾大爷辛苦一趟。”相比司画的直肠子,司琴说着话时官方笑容十足,就差没贴个标签写着生人勿扰。
顾文君浑不在意,殷殷说着关切的话,脚下却是早就调转位置,随时准备抽身。
“走了?”司琴走进室内时,赫连幼清正倚在榻上喝药,她的脸色算不上好,苍白病气,唇色也淡的很。
“是。”司琴盈盈拜道。她犹豫了一番,抬眼瞧着赫连幼清的眉眼,虽说神色一如既往的平淡,但让她总觉得长公主心绪不佳。
司琴想了想,便又将顾文君在府外所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说与赫连幼清听。
“他倒是会捡些好听的说。”赫连幼清嘴角一掀。“心里是盼着早点回去呢。”
司琴挨着她身边伺候,接过小侍女的金盏。
“你方才说顾文君从东苑的书房过来?”赫连幼清道。
“是。”司琴轻声道。“殿下可是觉得哪里不对?”
“哪有什么对不对。”赫连幼清低眉浅浅一笑,笑意却未在眼底滑落,只跌落在嘴角一抹淡粉上。“这顾家的大郎可精着呢。”
不是什么好话。
“阿嚏。”顾文君打了一声喷嚏,她揉着鼻头,裹了裹身上的裘医。
明明还正值夏季,却因为过了一场雨而徒增了些许凉意。
顾文君暗叹身子不好,状况连连,捧着一杯参茶,透过茶面热腾腾的水汽虚着眼看向坐在下首的二房和三房的嬷嬷。
两人来的意图明显,皆是希望顾文君去各自的院落一趟。
二房和三房较上了劲儿,话里话外直接表明有事相谈。
顾文君懒得扯皮,找了个身体不适的借口,便将两人给打发走了。
关键是她身体还真不适,最起码落在外人眼里,这位自两人进来咳嗽就没断过的西院大爷看着好像病的不轻。
伸手接过冬菱递过来的药碗,捏着鼻子喝下去都觉得胃里火辣辣的疼。
生无可恋的仰躺在榻上,顾文君咳嗽了几声,闷着一口气都觉得胸口难受。
她是真没想到二房和三房下手会这么快,等到她咳嗽渐歇,就先后迎来了小郭氏和李氏。
“这事其实倒是不难,老太太素来就疼爱你二伯,但关键还是在个身份上,你二伯是真有心帮你,却因为顾忌而鞭长莫及。”小郭氏低眉浅叹。“只要这世子之位落在你二伯身上,届时也不过是你二伯一句话的事。”
顾文君咳嗽了几声,浅笑道:“二伯母说的是。”
小郭氏见半天也从顾文君嘴里撬不出一句话,心思一转也懒得废话。“只要侄儿到时支持你二伯,不光是大太太的嫁妆,就是其他的也未尝不可。”
也不怕把自己喂肥?
顾文君低低一笑,明白这是小郭氏加大了筹码。
小郭氏走时,面上带着笑,只是转身出了西院笑容便落了下来。
她看向身后,眸光幽深,就连嘴角的弧度都冷了三分。
李氏过来时,顾文君正在吃烤鸡。
嘴角的油渍都没擦干净就见着李氏盈盈的走了进来。
神烦。
顾文君背对着身子一抹嘴,转过头时脸色白的如同鬼。
倒是让走进来的李氏小小受惊了一下,误认对方身子欠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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