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小网
顾铮是带着怒意离开milky way的，心烦意乱地开着车回了徐家汇的家，点开微博，周鑫和林芷沐的热搜仍旧在高位挂着，如同冬日的黑夜，即便到了该真相大白的时候还有欲盖弥彰的浓雾迟迟散不开，此刻他总算明白当年萧霆烨因为担心苏菀身份曝光被网暴而工作整晚彻夜未眠的疲惫。
把林芷沐安全地藏起来，让萧霆烨帮忙撤热搜，找秦筱烟安排专访，劝周鑫主动澄清，这些都不难，现在的问题在于，最初，他和林云炎撒的那个弥天大谎，该怎么圆。
林芷沐不是林云炎的亲妹妹，但她却真的以这个身份出现在了诸多场合，若有好事者在这个时候逐条排查林芷沐的身份信息，她或许会被扣上「攀亲附贵」的帽子，进而被解读为是不怀好意接近周鑫的骗子。而且，一旦风向转到了这个事情上，【零墟】就不可避免地要进入舆论风暴圈了。
顾铮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最后还是点开了萧霆烨的微信界面，给他发去了消息。
关于milky way的舆论事件，萧霆烨大多不会亲自过问，更不用说这次的热搜恰巧发生在他带着苏菀出国度假的时候，然而，就是这样隔着7个小时的时差，萧霆烨从爆了热搜开始，一直实时在线跟进处理，顾铮心里明白他的参与是因为自己。
热搜榜在北京时间的后半夜，活跃度下降了许多，远在牛津的萧霆烨的工作量才得到了缓解，现在是英国的午夜，顾铮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离线去享受与苏菀的二人世界去了。
顾铮：现在，方便么？
萧霆烨：不方便。
字虽然写着「不方便」，但回复的速度却像是等着被问，顾铮没去理会萧霆烨此刻的傲娇，直接打去了电话。
“我们有时差并且我跟菀菀在度假，这事你知道的吧？”接到电话，萧霆烨并没有太意外，连怼人的语气都收敛了许多，“这个点打给我，一晚没睡？”
“这次的热搜，我有些额外的事，想拜托你处理。”
“给人挂头衔的时候这么爽快，现在知道来找我擦屁股了？”
“云炎是真的拿芷沐当妹妹对待，只是在这个时候，「干妹妹」这个身份多少带了些贬义，再牵扯到【零墟】，我担心芷沐承受不来，甚至，会有危险。”
“我已经锁定了所有扒皮的帖子，只要她自己别强出头，关于林芷沐的信息会停留在她在复旦的研究生这一层。”
“好，谢谢。”顾铮有些欲言又止。
“有事说事，别吞吞吐吐。”
“我刚刚去了趟基地，安颜本打算用官宣退役去吸引火力，帮忙压热搜。”
“我能让perpetual从全网消失，就能保证林芷沐在这次热搜中安然退场，他在那凑什么热闹？”
“或许，答应他的最后一仗，不应该再等了。”
“以前的perpetual，不打无准备之战，现在现身，不仅救不了林芷沐，还有可能成炮灰，别这么傻。”
“当初，你为了保护苏菀，不也是这么不管不顾的吗？”
“别拿你的恋爱脑跟我比，此一时，彼一时。”
“也是，横在我跟芷沐之间的，除了现下的热搜和执着的周鑫，还有当年就没解决好的遗留问题。”
“行了，别借着安颜的莽撞感时悲秋了，去洗个澡，睡一觉，脑子会清晰很多，挂了。”
挂了电话，顾铮深呼吸了一口气，听从了萧霆烨的建议去洗了个热水澡，准备躺着眯一会儿再去公司，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偶然间瞥见了被自己放在桌子上的蛋糕盒子和礼物盒子，迈向卧室的脚又收了回来，径直拉开了椅子坐下。
今晚忙了一夜，林芷沐送的礼物他直到现在才有空拆，两个星空茶杯是他看着做的，上了釉之后精致了许多，他握在手里反复把玩，一寸一寸地查看着细节，将杯子倒置过来，才发现底部刻了「铮」字。
刻字的茶具对顾铮来说并不算稀奇，往日里，有人往顾家送礼物总是会给东西冠一个「顾」字以示庄重，像这样只写了他名字不带姓的，倒是独一份。
顾铮伸出拇指细细摩挲着，心里泛起一阵阵的涟漪，起身冲了一壶白毫银针，斟进杯子里，又把蛋糕从盒子里取了出来，一勺接着一勺，认真品着。
以前，他吃生日蛋糕大多时候只是一块必须微笑着品尝的社交工具，但今天这一个，却格外吸引他，除了林芷沐和安颜分走的那两小块以外，6寸的焦糖海盐咖啡蛋糕基本上都进了他的肚子，也没觉得腻。
收拾完桌子，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顾铮没补眠，换了套衣服就去了公司，人才刚在办公室里坐下，沈露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妈，早，有事找我？”
“听晴嫂说，你整晚没回来？”
“嗯，见了些朋友，聊了些事情。”
“是林小姐上热搜的事？”
虽然沈露不像年轻人那样紧跟热点，但这铺天盖地的消息被全网推送，无需特别留意就能获知。
“嗯，”顾铮没有隐瞒，“里面有些误会。”
“你对云炎的这位义妹倒是挺上心的。”
顾铮听出了沈露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但此时此刻，他不知道坦率承认自己对林芷沐的喜欢，会不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妈，你大早上的打电话来，就是要来问芷沐的事？”
“你答应过的，过了30岁生日，如果还没有带女朋友回家，就顺应家里的安排，拓展一下社交圈，或许能遇见合适的人。”
昨晚刚吹完生日蜡烛，今天就被催着去相亲，顾铮有时候觉得家里的效率实在是高到让人难以承受。
“12月30日过去还不到24小时，我单着，让顾家很丢脸吗？”
“家宴那天，云炎帮着你躲过去了，但你一直回避，不成样子，老爷子老太太催得紧，即使没碰上喜欢的，装个样子，见见人，总是要的。”
顾铮叹了口气，逼自己沉下气：“好，人，我会见的，但至少先等我处理完，缓两天。”
“嗯，今天别回来太晚。”
挂了电话，顾铮突然觉得很累，那种疲惫不是熬了一整晚带来的倦，而是被困在笼子里挣脱不了的颓，他起身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醒醒神，喝了这么多年的茶，耐药性不知怎么得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发了出来，急切地逼着他换个口味。
赵睿踏进顾铮办公室的时候，弥漫着的咖啡香味还未散去，以至于他产生了一股是不是林芷沐跟着顾铮来公司了的错觉。
“铮哥，怎么突然，换了口味？”
“有点累，需要咖啡因刺激一下。”
“与林小姐有关的词条已经跌出前十，与林大或者【零墟】相关的爆料没有得到有效传播，后续的疏导和解绑也都在稳步推进，数据都在实时监察中，你不用太过担心。”
“好，知道了，谢谢。”
“不过在筛查的时候，发现了些东西，我觉得，这次的热搜并不是偶然事件。”
“圣诞的事情爆在「王者跨年夜」前一天的晚上，为的就是蹭一波官方流量和路人关注，压缩公关应对的时间，把舆论滚得更大，有预谋也不出奇。”
“我的意思是，这波热搜，针对的不是周鑫，而是与林小姐有关的，背后的我们。”
赵睿的这一个分析是顾铮从未想过的角度，他的瞳孔骤然收紧，眸色霎时变深：“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吗？”
“最初发布消息的账号的经过多次转向定位，短时间内无法识别真实ip，发帖人运用了技术手段，同时在日活1万以上的社群里发布消息，并同时调取了真人用户和僵尸账号的数据，制造互动刷热度。
后续有自然爆料者提供新内容时，有一批伪装过ip的匿名小号实时提取信息同步到各大社交媒体平台，而持续深挖林小姐与林大关系的账号也是这一批，如果只是自然流量吸引来的关注度，不太可能做到这个程度。”
“从这个角度盯上【零墟】，背后的操盘手，对芷沐和云炎的关系恐怕比较了解，或者至少知道其中的部分内情，”说到这，顾铮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名字，“你顺着这个方向先缩小一下范围，我出去一趟。”
这段时间以来，盯紧了【零墟】的人屈指可数，除了一直盼着顾铮带着公司回归集团的顾家人，就只剩下因为【幻夜】ipo陷入困局的简润航，但以上这两方，都不至于用如此曲折而隐晦的方式来给他敲警钟。
周鑫在圣诞节跑去学校找林芷沐，只是一个偶然行为，即便他的知名度再高，都不可能提前待在宿舍区蹲守，如果拍下照片的恰巧是撞破两人见面的周鑫粉丝，这绯闻根本等不到昨天发布就一早被泄露出来了；所以大概率这消息最开始是掌握在一个对林芷沐更有兴趣的人的手里。
能在学校里获得消息，又对林芷沐有过分的关注的人就只有在顾铮手上多次吃瘪的梁泽超一个人，可他只是个程序员，光靠他现在的技术，没办法掀起如此大的风浪，也不必要用绯闻给顾铮和林云炎隔靴搔痒，他的背后一定还藏了个，对【零墟】怀有更大目的的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