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颗钉子
林芷沐迟疑的片刻，顾铮坐在车里给她发了消息「过来，上车。」，伴着这条消息同时而至的还有从天而降的疾风骤雨。
没时间再磨蹭，林芷沐顶着雨小跑了几步上了车，顾铮已举着纸巾盒候着。
“没带伞？”
“带了的，伞……”
林芷沐出门的时候，带了一把长柄的雨伞，此刻迅速看了自己的四周，哪有雨伞的影子，“啊！伞落在基地了，我回去取一趟。”
说着，林芷沐就要开车门往外走，顾铮一个眼疾手快将车门落了锁：“外面下着雨呢，淋着雨跑去找雨伞，你傻不傻？让端哥收起来，下次你过来的时候，再记得拿回去。”
“好吧，不过顾总，你怎么在这？”
“云炎在公司开会，脱不开身；我恰好从浦西过浦东，让我过来接一趟，把你带回公司。”
见林芷沐系好了安全带，顾铮把注意力放到了方向盘上，踩下了油门。
“是林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虽然诸葛端说是林云炎怕林芷沐在台风天不好回家才来接她的，可她跟林云炎这兄妹的身份根本就是假的，哪来的担心不担心？
“他可能是有些关于辛怡的事，想跟你打听一下。”
“辛怡？”
“嗯。【幻夜】找【零墟】做【百鬼夜行】的线上版本，她作为今年巡演的现场执行总导演，了解最多细节，
但她那天的出场方式以及梁泽超对她的评价，让云炎不是那么放心，所以想找你聊聊。”
“辛怡那个人，说话是有点欠，但做事很靠谱，关键时刻不掉链子。”
作为闺蜜，林芷沐自然是力挺辛怡。
“一会儿到公司，你们直接聊。”
“你今天拆线顺利吗？”
其实一上车，林芷沐就注意到了，今天顾铮的手上没有绷带，只换了大一点的医用胶布贴着。
“挺顺利的。”
“疼吗？”
“可承受范围之内。”
“会留疤吗？”
“应该，看不太出来吧，掌心的位置。”
顾铮的手紧握着方向盘，但林芷沐的目光却一直停在他的手上，仿佛要把他的手背看穿。
“你今天的调研呢？进行的怎么样？”
“看了一些milky way内部的数据资料，确实大有裨益；不过，信息有些杂，还没整理出落笔的头绪；而且，今天还碰了两颗钉子。”
说这话的时候，林芷沐的语气又遗憾又好奇。
“两颗钉子？”
“就是，我看了这么多资料，发现在王者荣耀职业化领域有两个关键人物，
一个就是现在milky way的老板萧霆烨，几乎每一个有分量的电竞明星在访谈中都会提到他，尤其是跟他同时期的那一批选手，无论是作为选手的成绩，还是作为电竞人对行业体制的改革推进，他都是超凡的存在；
我就问端哥，能不能跟他约个采访，结果端哥一句话就把我拒绝了，说是走正规流程绝无可能。”
听到这，顾铮不自觉发笑，他仿佛都能想象诸葛端听到林芷沐这话时候脸上的表情有多惊讶，一个被老板推荐过去战队采访的人，反过来要通过他一个下属反向约老板，这什么神操作。
“他是不是让你找你哥解决？”
“你怎么知道！”林芷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端哥就是这么回复我的。”
“萧霆烨常驻北京，不太管战队的具体事务，确实不太好约；而且他从出道开始就极其讨厌被采访。”
“我知道，正经给他做过深度访谈的，只有秦筱烟秦记者，那晚，我见到她了，只不过，没说上话。”
“这颗钉子，我可以帮你拔了。”
“你认识他？”
“他也是【零墟】的创始人。”
虽然外面暴雨砸得车窗噼里啪啦得响，前方的能见度低得把人映得灰西西的，可林芷沐觉得顾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着救世的光。
“顾铮，我现在真觉得，你是神仙派来的救兵！”
顾铮从林芷沐的语气里听出了欣喜，扬了扬嘴角，继续专注在开车上：“那你说的另一个关键人物，指的谁？”
“「perpetual」这个人，你听说过吗？”
这个名字才刚被林芷沐说出口，顾铮脸上的笑意就僵在了那，前方的天越来越暗，路也被雨遮得看不清，车灯晃过什么障碍提示板现出一道反光，惊得顾铮紧急踩了刹车。
顺着车的惯性，两个人向前扑了过去，慌忙中，顾铮伸手挡在了林芷沐前方的车台子上，生怕她的鼻子再磕上去；好在有安全带拉了一把，他们才不至于脱离座位往车厢上砸。
“没事吧？”
顾铮立刻拉了手刹，转头看林芷沐，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是被吓到的样子。
“没，没事；”林芷沐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你别在路中间停车，会追尾。”
确认林芷沐没事，顾铮才放心地再次将车启动，但车里的氛围却没及时缓过来，安静得有些可怕。
“你要找「perpetual」做什么？”
顾铮主动打破了僵局。
“就，就是觉得，突然被从电竞史上被人为抹除的一个传奇，总归身上要背点故事。”
“只是一个退圈的人，没有你说的那么悬。”
“在去milky way看资料之前，我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是网上所有跟他相关的消息都已不可查，除了这张背影照片。”
林芷沐翻出手机相册里存的那张唯一的「perpetual」照片，举到顾铮的面前。
顾铮回过头，视线掠过林芷沐的手机，这背影和那时的感慨，连他自己都快记不起了。
“为什么你觉得他是被人为抹除的？”
“在fire lightning出现之前，他才是kpl的神级偶像，后来他们两个还联手拿下奥运冠军，但是现在连真名真姓都找不到，怎么可能是被自然遗忘的？
而且，我问起他的时候，端哥的说辞，跟你的如出一辙，是不是我拿着这张照片去问林总，他给我的答案，也一样？”
沉默了半响，顾铮给了一个让林芷沐没办法反驳的回答：“我不是他，没办法给你答案。”
“算了。”
关于「perpetual」的话题结束后，两人再无对话，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天也没有要转亮的意思，好在路上的车并不多，即便行进的速度不快，在他们憋到快内伤之前也顺利抵达了【零墟】的公司大楼停车场。
顾铮下了车，倒是没顾自往前走，刻意放慢了脚步等林芷沐跟上来，才按下电梯按钮。
这电梯私密性做得特别到位，普通电梯的数字表盘处被做成了科技感十足的动态led读卡器，两人进去之后，顾铮刷了工牌，电梯开始往上升，但此间没有任何数字提醒他们到哪一层了，直到电梯停下的那一刻，数字才以鬼魅般的环绕立体音出现。
踏出电梯门，林芷沐立刻就被新一层的科技感冲击到了，从电梯间到办公室的甬道，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穿过一道时空隧道，从现实情境跨越到数字世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也就是在这一刻，林芷沐才真实感受到，【零墟】作为国内顶尖的以元宇宙为载体的数娱平台，营造的氛围感有多么强大。
“感兴趣？一会儿让云炎带你去楼下的互动体验区参观一下。”
顾铮紧绷了许久的表情此时才总算放松了些，用指纹刷开了办公室的门。
“如果不打扰的话。”
林芷沐开心得声音都变了调。
跟走廊上的宇宙感相比，顾铮的办公室就显得低调而传统了许多，跟一般的总裁办公室没有太大的区别，
此刻室外的天气波诡云谲，而这办公室是在50多层，整排的落地玻璃窗让人仿佛置身在电闪雷鸣间，有些可怕。
林芷沐只看了一眼就不敢靠玻璃窗太近，找了远离窗户的一张沙发坐下。
顾铮见状，按下智能开关，给窗户封上了窗帘，然后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喝点什么？”
“想喝个咖啡，可以吗？”
顾铮点了点头，转身正准备往角落的茶水区走去，突然听到身后林芷沐打了个喷嚏，又回过头看了看她今天的打扮，短袖短裤，只披了件单薄的雪舫小外套，是夏天正常的打扮。
他想了想，把自己的米色西服外套脱下来递给了林芷沐：“办公楼的冷气足，先穿着吧，一会儿我让云炎给你找个披肩。”
“好，谢谢。”
林芷沐此刻的不客气全是来自于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冷颤，在milky way基地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低温工作了，坚持到现在确实有些扛不住；
她迅速地穿上了顾铮的西装外套，暖意就从他还未散去的体温里拥抱了上来。
看着顾铮独自去泡咖啡，林芷沐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好奇：“顾总，你对手冲咖啡，有特别的爱好吗？”